17. 第 17 章

作品:《在时间两端

    孙瑾英攥着那封来自美国的信,心里闪过一个个名字,却始终想不到谁会和信封上的英文名有关联——River。


    是男还是女?毫无印象的字迹,字里行间是完全陌生的语气。


    但唯有一点,让她感觉到欣喜,并非她一人,孤独地活到了2000年,虽然对方并非朋友。


    敲门声响了好大一会,孙瑾英才缓缓走到门口,她直接打开了门,到了这个年纪,她已不再警惕任何找上门来的危险,哪怕是小偷,她也愿意聊上几句。


    退休多年,对任何来探望她的人,都心存感激。


    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门口,脸冻得通红:“孙老师,新年快乐,这是我们老板让送来的新衣服。”


    “快进来快进来。”


    女孩把衣服放在门口的低矮鞋柜上,没有进门的意思,孙瑾英希望她留下喝杯茶,女孩却说自己还有别的工作,孙瑾英便随手抓了一把孙映远买来的巧克力,塞进小姑娘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鞋柜上的袋子印着秋时两个字,1982年重新开业后,每个季节都会送几件衣服过来,孙瑾英一再拒绝,但始终没有断过。


    回到书桌前,她又拿起那封信,过去的人依次忆起,能留到现在的,却只有她和远在美国的river,以及邱老板的名字,她又看了一眼门口的袋子。


    常春晖离世后,父亲留下的账本托宋谈交给了常振庭,这也是父亲和宋谈原本的计划。


    之后孙瑾英便不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在华兰舒的介绍下,她用吕雪至的名字拜师邱实学习制衣,学徒的时间虽不长,她却永远记得邱时的恩情。


    学习制衣半年后,邱实得知她喜爱读书,只是迫于无奈才退学,便打算借她钱读书,等读完高中再回来继续学习,孙瑾英黯然神伤,拒绝了她的好意,告诉她自己只能躲藏过活,邱实没有多问,立即安排她南下读书。


    当时年少,也迫切想离开,不愿再过胆战心惊的日子,便与邱实约定,读两年高中后,再继续跟着她学制衣。


    但时局动荡,孙瑾英随着学校搬迁几次,写给邱实的信有去无回,等她终于有机会再回来时,邱时的店已不复存在。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1982年,孙瑾英在报纸上看到秋时服饰的广告,角落有一行小字:创始人邱实女士。


    她欣喜若狂,打听到了秋时的地址,但不在本市,只能先写信过去,将过去自己经历的那些事告诉她,希望能找机会见面,补偿当年的恩情,那也是她第一次,告诉邱时自己的本名。


    一个月后,她收到了回信,却是一封讣告。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打断了孙瑾英的思绪,孙映远进来后,孙瑾英问出那个每天会问的问题:“那头有消息吗?”


    她已经习惯了孙映远同样的答复。


    但今天孙映远却没有摇头,孙瑾英坐直身体,期盼着她的答案。


    “她说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孙瑾英扶起拐杖,站了起来,盯着孙映远有些闪躲的眼神,问:“怎么会一切安好?”


    “可能是报喜不报忧。”孙映远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临时找到的答案,将外套挂在门口,眼神不再躲着孙瑾英。


    “你是不是没有将常春晖的事告诉她?”


    孙映远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告诉了。”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


    孙映远叹了口气。


    “人命关天,我们能发现这样的沟通方式,不就是为了救他一命吗?”她紧紧握着拐杖,声音几乎颤抖。


    “我知道的,妈,你想救他,但你确定能救得了她吗?”


    “但你应该让她知道,让她自己选择。”


    “可是您有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吗?那历史是能随意更改的吗?代价呢?万一这代价是由你来承担呢?你心甘情愿,但我不愿意,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你独自把我养大,我们朝夕相处了快60年,我不想一觉醒来失去你,我只希望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能为自己着想,不要总想着别人。我了解你的性格,如果过去的你知道这件事,你还能睡一个好觉吗?”


    “那座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凡事都要有意义吗?”


    孙映远背过身,抹了把泪。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那如果救的是你的亲生父母,你还会这样想吗?”


    孙映远没有转身,直接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母女俩始终沉默着。


    直到孙映远从厨房出来。


    “今天凑合吧,昨天的卤还剩点,煮了面条,切了黄瓜丝。”


    “我就爱吃打卤面,你不用每天都过来,简单的饭菜我都能准备。”孙瑾英坐下,发现自己碗里的面已经搅拌好。


    电视里在播放新闻联播,孙瑾英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一点,朝门口看了看:“秋实一个小姑娘今天又来送衣服,你一会给小岩带过去。”


    “送你的衣服,她穿多老气。”


    “她们知道我不会穿的,这些年送的都是年轻人的衣服。”


    “让她自己来拿吧。”


    又一次陷入沉默。


    孙映远收拾完厨房,孙瑾英仍坐在餐桌上,她犹豫了许久,语气像是在苦苦哀求:“没有时间了,能不能拜托你,明天去告诉她。”


    孙映远嘴巴紧闭,嗯了一声,穿好衣服,打开门,孙瑾英终于从餐桌上起身,走到门口,想送送孙映远。


    孙映远突然转头说:”妈,我只知道你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我离了婚你帮我带孩子,给我买房子,亲生不亲生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让你陷入危险。”


    走出单元楼,孙映远拦下一辆出租,马路上已经张灯结彩,似乎新千年比以往更隆重一些。


    出租车停在小洋楼门口,久云河早已结冰,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冰面玩耍。


    夜里的建筑越发阴森森的,她犹豫着要不要明早再来,但想起母亲的哀求,还是咬牙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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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通电,幸好上回孙瑾英拿来的手电筒留在了门口。


    到达地下室后,孙映远把手电筒放在楼梯上,熟练地拿出那个日记本,却不知该如何下笔。


    直接告诉她常春晖马上要死了吗?还是让她阻止常春晖继续调查正德茶行的事?


    天气寒冷,笔握在手里太久,手指没了知觉。


    她放下笔搓搓手,孙映远要考虑的并不是如何阻止死亡的发生,而是如何表述,能让年轻的孙瑾英不必背负太过沉重的枷锁。


    最终还是一字一句将实情写下,常春晖会因调查正德茶行仓库的事遭遇不测。


    但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她于心不忍,便又加了一句:都会好起来的,你要保持乐观,多吃肉,强身健体,迎接光明的未来。


    只是忽然想起孙瑾英即将经历的许多事,孙映远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脸颊冰凉。


    日记本放回去后,她知道有一些事要改变了,但究竟会如何变化,她是无法感知到的。


    家里的灯亮着,小岩回来了。


    孙映远爬到3楼,小岩听到动静,没等她拿钥匙,门已经打开了。


    “妈妈妈,快快快,我有新发现。”小岩伸出一只手,将孙映远拉进房间,换鞋的功夫,她拿着一个草稿本跑过来,展示给孙映远看,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


    “妈,我今天在档案馆找到一个重要的东西,算了,我从头给你讲。”


    小岩盘腿坐在沙发上,请了清嗓子。


    “那天听你们说完那个座钟的事,我就开始准备了,我想把能搜集到的资料归纳总结,传递给年轻的姥姥做参考。”


    说完,她拿起那个草稿本:“姥姥说我们无法改变历史进程,所以实事我们一件不讲,只讲和姥姥有关的事。我写这份资料的目的呢,和姥姥的目的一致,就是在保证没死的人继续活着的前提下,拯救以下四人:白管家、常春晖、华兰舒和宋谈。所以我将这份资料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从姥姥口中得知的,一类是从档案馆和图书馆查到的,我称之为资料。姥姥不愿意查找的资料,我都替他查了,我又将细聊份成两类,一类是人物,一类是事件。先说人,人分成三派,以姥姥家为首的正派,以宋家为首的反派,以及以常家为首的中立派。事件呢,就是以那几年与易成银行、华营纱厂、正德商行相关的事件为主。”


    “等一下。”孙映远从茶几上拿起老花镜,接过小岩手里的大本子,仔细看了一会,指着角落写着书名号的三个字——《回忆录》。


    “这是谁的回忆录?”


    “这就是我今天在档案馆找到回忆录,是曾任职在易成银行的人,叫陈什么,陈行杰。他提到几点重要的内容,我记下来了,白银危机,挤兑,加上宋卿勋死了,易成银行合并,关键是宋卿勋的死因很蹊跷,他说当时大家议论纷纷,因为有人无意间看到宋卿勋遗落的一封信,内容是,他说‘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我不信这次他还有办法。’但也有人说他没有死,只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