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朱血丹

作品:《被全家欺辱?替嫁后我归来杀疯了

    傅大夫掀开帘子,躬身而入。


    钟毓灵晃晃悠悠的跟在他身后。


    一进去,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却压不住那股沉沉的死气。


    床榻上的国公夫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傅大夫上前,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覆在国公夫人的手腕上。


    三指搭上,闭目凝神。


    片刻后,他收回手,面色依旧沉重,对着钟毓灵微微颔首。


    钟毓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针脚歪歪扭扭,看起来有些可笑。


    可当她打开布包,露出里面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时,她那双懵懂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捏起一根最细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


    国公夫人甚至没感觉到任何刺痛。


    她只是觉得,一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从手腕处开始,缓缓地向上蔓延。


    一针。


    两针。


    三针。


    钟毓灵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此刻更是白得透明。


    国公夫人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竟渐渐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虽然微弱,却像是在灰烬里,重新燃起了一星火苗。


    傅大夫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待钟毓灵收了最后一针,他立刻上前,再次将丝帕覆上国公夫人的手腕。


    这一次,他的手指刚一搭上,眉梢便猛地一跳!


    国公夫人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


    “不必了,老毛病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长年病痛折磨下的麻木。


    傅大夫却难掩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夫人!您的脉象比方才通达顺畅了许多!”


    国公夫人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没诊错?”


    傅大夫用力摇头,言语间是医者的笃定。


    “绝无可能!方才脉象沉涩郁结,如今虽仍虚浮,但气血已然有了流转之势,那股郁结之气,竟被疏散了大半!”


    国公夫人的呼吸,微微一促。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那个一直被她忽视的“傻子”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惊疑,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钟毓灵站在一旁,小脸煞白,身子晃了晃。


    她猛地用手帕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咳。


    “咳……咳咳……”


    国公夫人眉头一皱。


    傅大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世子妃?”


    钟毓灵放下手帕,想挤出一个傻乎乎的笑,说自己没事。


    可她刚一咧嘴,一缕殷红的血丝,便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滑落。


    在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方才那一套行针,看似简单,实则极为耗费心神,瞬间就牵动了她的内伤。


    “血!”


    伺候的婢女惊呼出声。


    国公夫人眸色一敛:“傅大夫,给她看看。”


    傅大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三指搭上钟毓灵纤细的手腕。


    指尖传来的脉象,乱如奔马。


    可他抬眼,对上的却是那双依旧茫然无辜的眸子,嘴角还挂着那抹血丝,仿佛连自己为何吐血都不明白。


    傅大夫心中一凛,收回了手。


    他躬身道:“回夫人,世子妃这是内伤牵动了心脉,所幸及时服下药物护住了根本,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伤,需得静养些时日才能愈合。”


    国公夫人靠在引枕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励行下手,也忒狠了些。”


    “罢了,傅大夫,你多给她配些上好的药材,先养好身子。”


    傅大夫看了钟毓灵一眼,见她仍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是。”


    见傅大夫看来,钟毓灵眨眨眼,忽的开口。


    “糖……想吃糖……”


    傅大夫闻言一愣,想起方才沈励行之前那句“还有糖吃”,顿时明白了什么。


    大概是听到吃药,所以就想到吃糖了。


    他看着钟毓灵那张沾着血迹却依旧渴求着糖果的小脸,想必在镇南侯府都没有吃过,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化为一声长叹。


    “世子妃放心。”


    “您替夫人诊治的功劳,老夫会如实禀告二公子。”


    “届时,二公子自会赏赐世子妃。”


    钟毓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承诺。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傻气十足的笑。


    “有糖!”


    “灵灵看病,灵灵吃药!”


    国公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疲惫地摇了摇头。


    “罢了,也亏得她什么都不知道,才给什么吃什么。”


    终究是刚过门的媳妇,还是偷天换日来的,日后也是要送回镇南侯府,找他们算账的。


    人若是在国公府出了事,反倒变成了国公府理亏。


    “行了,先下去休息吧。”国公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钟毓灵便跟着傅大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卧房。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被春桃扶着躺下,说是要静养。


    晚膳时分,又一碗漆黑的药汁被端了上来。


    钟毓灵照常喝了。


    夜深人静,支走了下人,钟毓灵才从包袱里再次掏出一枚朱血丹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迅速散入四肢百骸,将那虎狼之药残存的霸道药性缓缓包裹、化解。


    沈励行那一掌确实伤到了她的肺腑,傅大夫的药虽也有效,但起效太慢,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这样吃下去,必然也会耗损身体,所以她还需要用朱血丹来调养。


    不过,这朱血丹千金难求,药效更是霸道,她一次也不敢多服。


    万一伤好得太快,超出了常理,沈励行那只狐狸定会起疑。


    到时候,该如何解释这神药的来历,又是个天大的麻烦。


    这股暖流抚平了四肢百骸的最后一丝燥郁,钟毓灵这才沉沉睡去。


    这是她来到国公府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与此同时,沈励行的书房。


    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傅大夫躬身立着,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禀报。


    说完国公夫人的脉象与钟毓灵的状况,他迟疑了一瞬。


    “二公子,关于那糖……”


    正在擦拭长剑的沈励行,动作顿了顿。


    他眼皮都未抬,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


    “知道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也没提给不给钟毓灵送糖。


    “退下吧。”


    “是。”


    第二日清晨。


    春桃照例端来了汤药。


    钟毓灵接过药碗,只闻了一下,便知换了方子。


    药汁的颜色浅了许多,刺鼻的苦味也淡了,但却是上好的药材。


    她端起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没多久,傅大夫就来了。


    他照例为钟毓灵诊脉,指尖搭上她腕脉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恢复得比他预想中要快。


    可他想起二公子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钟毓灵眨巴着眼睛,小声问:“叔叔,我的伤要多久才能好啊?”


    傅大夫收回手,面色沉静:“世子妃还需静养和吃药。”


    她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揪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问:“那有糖吗?”


    傅大夫沉默片刻,从药箱里取出一颗用油纸包好的麦芽糖。


    “这是老夫自己备的。”


    钟毓灵立刻喜笑颜开,宝贝似的将糖攥在手心。


    随后,两人一同去了国公夫人的院子。


    诊脉,施针,一切都与昨日无异。


    国公夫人看着钟毓灵苍白的小脸,精神头却比前两日好了些,心中那点疑虑也淡了。


    到底是年纪小,底子好,换了更好的药材,将养着就是了。


    就这样,一连两日。


    到了第三日,正是世子沈慎行的头七。


    天还未亮,整个国公府便被一种肃穆压抑的气氛笼罩。


    钟毓灵被春桃和几个嬷嬷从床上扶起来,剥去寝衣,换上了一身粗麻裁制的斩衰孝服。


    麻衣粗糙,磨得她的皮肤有些发疼。


    不过相比较在镇南侯府的日子,这也不算什么。


    她被半推半就地带到前厅的灵堂。


    高大的堂前,一口黑漆棺椁静静地停放在中央,白幡飘动,满室皆是香烛纸钱的味道。


    此时吊唁的客人还未来,只有下人们还在忙碌。


    钟毓灵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沈励行一身同样质地的孝服,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即便穿着最简朴的麻衣,也难掩那一身迫人的气势。


    他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钟毓灵的面前。


    春桃退后一步。


    沈励行垂眸,看着钟毓灵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等会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跪在这里,别说话,知道了吗?”


    钟毓灵的睫毛颤了颤,乖巧点头。


    沈励行视线又转向一旁的春桃。


    “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世子妃悲伤过度,说不出话。”


    春桃立刻躬身应下。


    “是,二公子。”


    话音刚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国公夫人在孙嬷嬷的搀扶下,也来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