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剪完，许见晏看向那男人的裤子。


    稍作迟疑，他还是伸出手。


    就这么脏着也不是办法。


    男人才刚觉醒智力不高，没什么害羞的自觉，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着。


    许见晏一口气把人剥得光溜溜后，反倒是眼睛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男人看着有些瘦，衣服底下倒是挺有料。


    可惜已经用不上。


    “举手。”许见晏拿了抱出来的西装就往男人身上套。


    男人还算配合，没一会儿就又穿戴整齐。


    新的衣服不如他之前那身定制，但胜在料子扎实尺寸也还算合适，看着倒也帅气。


    忙完，许见晏一边取掉手套检查伤口一边坐回沙发上。


    他手上的伤已经停止流血，虽然疼痛依旧。


    检查完手，他顺便摸了摸胸口。


    他胸口的伤都还没好，现在又添新伤，等和莫多林他们会合之后，一定要找个地方先休息几天——


    胸口并不疼。


    许见晏愣了下，旋即稍稍用了些力。


    胸口依旧不痛。


    许见晏捞起衣服低头看去，他胸口处依旧能看见淤青，但明显比之前淡了很多。


    之前整片地方都青黑，现在却只隐约能看见些许青斑。


    许见晏又按了按，有青斑的表皮处有轻微的痛感，但本该断掉的肋骨却明显不再疼。


    这是痊愈了？


    可这怎么可能？


    从他受伤到现在也就两三天，他又不是觉醒丧尸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痊愈？


    “咕唔……”男人凑过来，他跪在沙发前探头向许见晏的胸口，要嗅嗅，许见晏又痛了？


    天早就已经黑了，雪也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现在温度极低。


    男人体温本就低，呼出的气体更是如同掺了冰碴，许见晏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许见晏避开他的脑袋，把衣服放下。


    他不是觉醒丧尸，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肋骨之前就没断，只是肌肉创伤得厉害，所以才会一碰就痛。


    这可能性挺大，而且这样一切就都合理。


    许见晏松了口气。


    骨折少说一两个月才能痊愈，肌肉创伤就容易多了。


    琢磨着，许见晏起身到窗口朝外看了看。


    落地窗被变异植物覆盖，只角落的位置有几条细缝。


    楼下不见丧尸。


    许见晏把背包背上，“走吧。”


    门打开，刺骨的寒风立刻从楼道中灌来。


    许见晏哆嗦了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夜里出门。


    许见晏稍缓了会儿，勉强适应了那低温后，硬着头皮向着楼下而去。


    建筑被植物覆盖，楼里又没有灯，整个楼道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许见晏尽可能放轻呼吸以倾听。


    没有丧尸跑进楼道，但楼道口却站着一只。


    许见晏故意加重脚步。


    声音传开的瞬间，那丧尸就冲进楼道。


    许见晏看准机会一斧头砸了过去。


    丧尸倒地，许见晏也倒吸一口冷气。


    他刚刚的动作牵动虎口处的伤，再加上室外温度已经零下四十多度，痛感被放大，那一下就像是千万把锯子同时拉扯在他伤口处。


    接下去他得尽量避免动手了。


    缓过劲，许见晏没急着离开，而是指着那丧尸看向身后的男人，“你要吃吗？”


    进食应该能一定程度加快觉醒丧尸的自愈，之前发现他受伤男人就给他找了脑花。


    接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手又受了伤，如果男人能尽快好起来，那对他没有坏处。


    男人看看许见晏的斧头再看看他斧头下的丧尸，一双眸微微瞪大。


    许见晏给他抓的吗？


    “不吃就走了。”许见晏作势要走。


    男人快走两步，在那丧尸面前蹲下。


    “咕……”


    他挖出那丧尸的脑花，但并没塞进嘴里，而是递给许见晏。


    许见晏吃。


    “我不吃，你吃。”许见晏已经逐渐学会如何和男人交流，他退后一步，又指指男人受伤的胳膊。


    “咕……”男人猫儿似的哼了声，把脑花塞向自己的嘴。


    许见晏也受伤了，但许见晏找到吃的之后却先给他吃。


    许见晏之前还帮他包扎了伤口。伤口本来很痛，被许见晏包扎完后就不那么痛了。


    “咕……”男人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怪怪的，就好像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


    可现在并没有太阳。


    男人吃东西的空档，许见晏下到底楼，小心地从拐角处朝外看去。


    之前追他的丧尸很多都顺着楼与楼之间的通道跑向了更远处，反倒是他来时的路没看见丧尸。


    许见晏向着那边而去。


    雪非常大，再加上已经下了三个多小时，都已经没到许见晏小腿。


    两分钟后，他在雪地中看见几乎被掩埋的那怪物的尸体。


    之前的战斗他拼尽全力，如今再看见，依旧心有余悸。


    许见晏用斧头把那怪物的脑袋铲了起来，带着它回了楼道。


    许见晏到楼下时，男人正好吃完之前那丧尸的脑花出门来，看见他，他立刻屁颠屁颠跑来。


    许见晏把那怪物的脑袋递到他面前，“这个也吃掉。”


    许见晏不清楚觉醒丧尸的“觉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吃普通丧尸有用，那吃同样“觉醒”的丧尸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许见晏的猜测是对的。


    男人明显对那怪物的脑袋有反应，他立刻就接了过去，然后抱着就啃。


    临到嘴边，他想起许见晏。


    “我不吃。”许见晏坚决地摇摇头。


    男人立刻继续啃。


    那怪物的骨头相当硬，但皮肉却还是软的，男人啃食的动作就像啃鸭头。


    饥饿袭来，许见晏吞咽口水。


    但那只是瞬间，一想到被啃的原本是颗人类的头，许见晏就瘆得慌。


    他退回楼道躲雪避风，同时等待男人吃完。


    男人动作挺快，十分钟不到吃完。


    许见晏没去细看剩下的头骨，带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就这十几分钟的工夫，温度似乎又下降不少，再加上他的鞋子只是普通的运动鞋并不是防雪靴很快就湿透，他没走多远浑身就开始颤抖。


    十来分钟后，他远远看见之前被那怪物撞塌的围墙。


    围墙附近有丧尸，数量相当多。


    许见晏没有过去，隔着两排楼向着左边移动。


    七八分钟后，他找到一处附近没有丧尸的围墙。


    许见晏从拐角退回巷道，猛地加速冲向围墙，然后脚在墙上一蹬挂在了围墙上。


    他没有直接翻过去，而是先探头看了看。


    围墙外是一条人行道，人行道右边就是他们之前被包围的那条马路，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


    广场里的丧尸一半都被吸引过来。


    许见晏退回小区，向着和那马路相反的方向移动。


    再是十多分钟后，他再次上墙。


    围墙外是一条不算太宽的街道。


    从这边已经看不见之前的马路，马路上的丧尸也看不见他。


    唯一的问题是街上也有丧尸，而且不少。


    许见晏观察了会儿，翻了过去。


    落地的瞬间，他就弯下腰顺着停在路边的车辆向着之前和莫多林他们分开的方向跑去。


    城里丧尸实在太多，百米不到，他就在前方看见晃动的身影。


    他只能停下。


    右边有一条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的巷道，巷道看向像是通向之前那条马路。


    许见晏进去。


    一路走走停停，四十多分钟后，许见晏冻得喉咙都开始发痛手脚都没知觉时，终于在前方看见之前那商场。


    季馨和陆玉已经不见。


    许见晏倒是在角落看见了徘徊着的郑恺旭，他一只手半个胸腔都被啃没，现在已经和周围那些丧尸无异。


    许见晏回忆了下莫多林和胡世桐跑的大概方向，向着那边而去。


    漫天大雪中。


    季馨、陆玉和胡世桐用背包死死抵住铁门，门外是五六只疯狂撞击的丧尸。


    “有路，上来！”莫多林一找到路立刻大喊道。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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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下一刻他们疯狂向着楼上冲去。


    同样满是雪的二楼，莫多林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向左侧走廊的尽头。


    两栋排楼靠得很近，他们能够跳过去。


    陆玉二话不说就先冲了过去。


    落地，他回头接应。


    先是莫多林，然后是胡世桐，季馨才刚爬上围栏，追他们的丧尸就已到身后。


    “季馨！”


    “跳。”


    感觉着腿上的动静，季馨来不及思考就猛地向对面跳去。


    她跳得太仓促用的力气不够，人才到一半就开始往下坠。


    莫多林三人拼命伸出手，试图拉住她。


    莫多林和陆玉抓了个空。


    胡世桐勉强拽住季馨的背包袋，可他腿受了伤根本用不上力气，他整个人都被往下拖去。


    莫多林和陆玉赶紧拉住他。


    楼下也有丧尸，他们拼命伸长手试图拽住季馨的脚。


    他们本来才在二楼，季馨又往下坠了一段，好几次她的脚都被抓住。


    “一，二……”


    莫多林三人同时用力，硬把季馨提了上来。


    脚踏实地的瞬间，季馨没站稳直接跌倒在走廊中。


    莫多林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骚动传来，这楼里那些丧尸也已经被惊动。


    “这边。”陆玉拉起季馨就跑。


    十多分钟后，四人终于甩开那些丧尸，那时他们已经连站立都难。


    最底层的楼道中，一时间都是喘息声。


    好几分钟后，喘息声才逐渐平息。


    几人默默检查伤口。


    胡世桐忍不住开口，他实在跑不动了，“还要继续找吗？”


    自从甩掉那些丧尸，他们就一直在寻找许见晏。


    他们顺着许见晏离开的方向找的，可足足四个多小时下来，别说许见晏，他们连一点骚动都没看见。


    许见晏如果还活着，那怪物如果还在追他，就不可能没有动静。


    除非许见晏已经……


    莫多林嘴唇翕动，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许见晏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万一他真的还活着呢？


    如果他还活着，他们却就这样走了，那他们成什么人了？


    “找，当然找——”季馨咬牙，她已经丢下许见晏一次，她话未说完，一阵骚动就猛地从街道尽头传来。


    四人瞬间安静，下一刻全部向着门口靠近。


    看清外面情况的瞬间，四人瞬间透心凉。


    两只转化得远比之前那怪物彻底的兽形觉醒丧尸，正觅食街道上那些普通丧尸。


    它们所过之处，地上都是尸体。


    它们正向着这边而来。


    四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也在那瞬间停跳，可就算如此，那两双眼睛还是精准地看向了他们。


    “跑！”


    一群人猛地开门冲了出去。


    他们顾不上街上那些普通丧尸，只拼了命地往前跑去。


    一只觉醒丧尸他们尚且如此狼狈，现在一下就是两只……


    街道、小区、巷道……


    冰雪涌进气管，心脏因为过于激烈的运动如同要炸开般疼痛，他们拼了命地迈开脚，可一切都毫无意义。


    “砰……”胡世桐被扑倒，他脚本来就受了伤跑不快。


    莫多林三人下意识回头。


    不等他们看清楚，季馨就也被扑倒在地。


    “汪呜……”


    那两只觉醒丧尸眼中皆是兴奋，对即将到来的惨叫惊恐的兴奋。


    另一只就要回应，两只的动作就同时停顿。


    下一刻，它们同时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就仿佛那边有什么在召唤。


    一秒钟后，它们从季馨两人身上下来，快速往回跑去。


    地上，满身雪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季馨和胡世桐愣愣地抬头，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莫多林和陆玉亦怔愣。


    下一刻，四人赶紧逃跑。


    街道尽头。


    一个身着白色休闲服的年轻男人漫步于茫茫白雪中。


    见那两只觉醒丧尸靠近，他单薄的嘴角饶有兴味地勾起，“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