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人心计

作品:《我从勾栏重生后,你们在怕什么?

    阮夫人心口一滞,面上仍强自含笑。她当然能知道,夫君态度度冷淡,皆因颜知雪。


    她垂下眼睫,放软姿态:“我知颜姑娘受苦了,已命人从库房寻了上好的补品,明日一早便送去她院中,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阮隽闻言,眉宇间的冷峻这才缓和几分,放下卷宗,声音低沉:“雪儿初入府邸,夫人多照拂些才是。”


    阮夫人抿唇,站在一旁,为他磨墨。


    她刚嫁过来时,也经常如此,夫唱妇随,他练字,她磨墨。


    不仅仅是奉承他写得好,而是能说出哪里好,哪里可再有一点点改进——毕竟,她也是大家闺秀,书法更是得名师传授。


    思及从前,阮隽的神色又缓和一些,目光一掠,看到阮夫人手指上有红色伤痕。


    “手怎么了?”他问。


    阮夫人一怔,赶紧收回手,拉下袖子。


    “到底怎么了?”阮隽注视着她。


    阮夫人微红了眼,脸上却泛起笑意:“没事,就是想给夫君煲汤,切食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阮隽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语气虽责备,但也染了三分暖意:“何必亲力亲为?”


    “我记得你身边的菊箐最擅长煲……”


    话说到这里,又顿住,心烦意乱的,已经忘了,菊箐受罚挨打。


    阮夫人垂眸,咬唇道:“夫君,妾身知道,那奴婢犯了错,理应受罚。断不会因为她是妾身的陪嫁,就对她有半分纵容。”


    阮隽还未说话,阮夫人福福身:“妾身不打扰夫君练字了,先告退,夫君早些休息。”


    她说罢,转身退出书房,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提。


    阮隽看着她磨过的墨,又看看那盏茶,沉声道:“来人!”


    夜风乍起,阮夫人迎着夜风,眸子眯起,面上的恭顺和善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桂嬷嬷紧跟在侧,低声道:“夫人,您何必为了菊箐……”


    阮夫人低头看看手上伤痕:“我岂会在意那个贱婢的死活?只是,若让她就这么死了,显得我薄情,还有,会让颜知雪那个贱人以为,我当真输给她了!我就是要让菊箐活着,让她好好看看,阮府后宅,是我说了算!”


    阮夫人脚步微顿,眼底划过一抹讥诮,唇角轻勾,嗓音却冷:“再者,我可没提菊箐求情,是大人自己想到的,大人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贱人。我不能再针锋相对,得换个法子。”


    桂嬷嬷看着她手上的伤,满是心疼:“夫人真是受了委屈。”


    阮夫人目光幽深:“且让她得意几日……”


    她停顿片刻,眼神凌厉如刃,“过阵子,再同她一并算清。”


    桂嬷嬷躬身应声:“是,夫人。”


    ……


    此时,颜知雪也得到消息。


    秀珠忿忿不平:“听说还真找了府医去看,是大人亲自吩咐的,奴婢打听过了,夫人去送了盏茶,不知怎么就让大夫改了主意!”


    颜如雪并不意外,看着秀珠气鼓鼓的模样,反而安慰她:“不气,反正也打了,气也出了。”


    她的伤好不伤,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才是阮夫人的手段,要真就是这么被斗下去,就不是前世毁她一生的阮夫人了。


    接下来的几日,雪汀苑格外太平。


    阮夫人未再借机刁难,反而以身子不适为由,免了颜知雪每日的请安。


    阮隽也始终未曾去阮夫人院中留宿,偶尔不过与她同席用膳。相比之下,他在雪汀苑停留的时间更多,却也未曾真正住下。


    秀珠心中困惑,终究还是忍不住,在服侍颜知雪更衣时,轻声道:


    “姑娘,大人日日来,却不在院中过夜。您何不设些心思留人?毕竟您与大人尚未圆房,若想在府里真正立稳脚跟,总归是少了这一重分量。”


    颜知雪闻言,指尖停了停,旋即浅浅一笑。她眉目如画,眼神却透着一丝看破人心的清冷:“男人啊,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懂得珍惜。”


    秀珠微怔,随即恍然,低声笑道:“我懂了。姑娘这是欲、擒、故、纵。”


    颜知雪回眸看她,眼底一抹柔光漾开,声音温婉:“就数你聪明。”


    她顿了顿,又问:“今日的红梅,可送来了么?”


    秀珠忙答:“估摸快到了。这几日我们屋子日日插红梅,满室都是梅花清香。”


    颜知雪轻抿红唇,笑而不语。


    秀珠忽然想起什么,忙补了一句:“对了,姑娘,一会儿许大夫要来复诊。”


    颜知雪颔首,神色恬然:“知道了。”


    正说着,门口轻响,松果捧着一大瓶红梅走了进来。


    她生得并非那种艳丽之姿,却有小家碧玉的娟秀。眉眼清秀,肤色凝白,举止带着几分拘谨。


    听说她原本出身官宦人家,奈何家道中落,族人蒙难,才沦落至阮府,做了奴婢。


    松果低垂着眼眸,声音恭敬:“姑娘,这是今早院里新剪下的红梅。”


    秀珠笑着接过,顺口吩咐:“劳烦松果姑娘,将这些梅枝插进花瓶,放在榻前几案上。”


    松果应声:“是。”


    松果小心翼翼挽起衣袖,将红梅一枝枝取出,修剪长短,插入白瓷花瓶中。雪色的柔光映衬下,她的眉眼愈发清秀。


    秀珠弯身对颜知雪低声道:“阮夫人新得几匹缎子,要给姑娘裁制新衣,奴婢去前院取来。”


    颜知雪淡淡一笑:“嗯,去吧。”


    室内氛围一时安静。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通传:“许大夫来了。”


    颜知雪微抬眼睫,淡声道:“请进。”


    颜知雪明显看到了松果听见许大夫三个字,身子一僵。


    许知远提着药箱走进,神色骤然一顿。


    只见榻前,松果正垂首侍弄花瓶,指尖纤细,姿态柔婉。


    两人四目相接,俱是一怔。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彼此眼底皆掠过一抹隐忍与缱绻,似有千言万语,却被生生压在心底,不敢声张。


    他眸光微微一暗,再抬眼时,已恢复恭敬,躬身行礼:“在下奉命前来为姑娘复诊。”


    颜知雪抬手,轻声道:“我这伤已无大碍,不必劳烦许大夫。倒是……”


    她目光微转,落在一旁插花的松果身上。女子素衣娟秀,手腕却隐隐露出几道旧痕,在雪色红梅的映衬下分外刺目。


    “倒是松果姑娘,我看她身上有几处伤痕。若再耽搁,怕是会落下疤痕。许大夫,不如替她看看。”


    话音一落,松果吓得忙将花瓶放稳,噗通跪下,语声急促:“谢姑娘厚爱,但这不合规矩。奴婢身份卑微,怎敢让姑娘为我劳心?”


    颜知雪伸手抚了抚袖口,语气却温和从容:“无妨。雪汀苑人少清静,不会传出什么闲话,你只管安心。”


    松果咬唇,眼眶微红,却不敢再言。


    许知远心头一震。


    这一刻,他清楚这是颜姑娘有意为他创造的机会。


    自松果被发去后院,他已许久未曾见过。她的身契在阮府,没有丝毫自由,更不能自己选择姻缘。


    而他哪怕心中千般思念,也只能暗自压抑。


    此刻骤然重逢,那份被压抑已久的情绪汹涌而来,几乎要漫过心头。


    许知远的目光无声落在松果手腕,只见鞭痕交错,皮肤微微泛青。他眉头瞬间拧紧,眼底浮出一抹压抑不住的痛意。


    颜知雪似是未觉,她与许知远视线短暂交汇,轻轻点了点头,便缓步走到窗边。


    外头雪色漫天,天地一片素白。


    她看着窗外,似在看枝头雪影,却悄然给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