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泪之处,尽是刀锋

作品:《我从勾栏重生后,你们在怕什么?

    菊箐见颜知雪咬牙忍痛,不哭不闹,眼底顿时涌起一抹得意。


    呵,果然是个软柿子,任她揉捏。


    她脚下的力道更重,坚硬的鞋底碾在烫伤的皮肤上,痛得颜知雪身子颤抖。


    阮夫人却只端坐高位,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里茶盏缓缓转着,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颜知雪长睫垂下,掩眼底的快意,隐隐闪着兴奋的光。


    菊箐!你现在有多得意,将来我就让你有多惨!


    忽听院中极快极轻脚步声,她目光不着痕迹往外一瞥,嘴角弧度一触即收。


    她心中默数,三、二……


    “砰!”


    一只脚疾如雷霆,猛地将菊箐踢出去,菊箐翻倒在地,半晌没爬起来。


    颜知雪娇弱的身子一歪,倒向身后的阮隽。


    “雪儿!”


    阮隽怒火翻涌,急忙一把把她搂在怀中。


    入眼便是颜知雪泪眼婆娑的模样,再看她手背红肿有水泡,还有被踩的青紫肿胀,阮隽只觉心口仿佛被生生割开,疼得血都要滴出来。


    阮夫人急忙起身,脸色骤变:“夫君?你不是上朝去了吗?”


    阮隽抱着颜知雪,冷冷看她一眼,声音森寒:“若是我不回来,竟不知夫人是这样帮我打理内宅的,雪儿是我亲自带回府的,不日便抬为贵妾,不是奴才!你却纵容婢女如此折辱她?”


    “夫君……”阮夫人心头一紧,“不是……”


    菊箐强撑着爬起来,连连叩头,声音急切:“大人明鉴!并非夫人示意,方才是颜姑娘冒犯了夫人,奴婢才替主子出手教训,绝不是夫人指使,大人千万不要怪夫人!”


    她话声急促,额头磕得咚咚作响,眼中却还带着怨毒,不住往颜知雪身上瞥去。


    颜知雪眼泪挂在睫毛上,弱弱摇头:“阮郎……是雪儿不懂规矩,这才冒犯了夫人,雪儿受些教训是应该的,阮郎莫要动怒……”


    她话音颤颤,泪珠滚落,正好滴在阮隽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阮隽眉头一寸寸拧紧,目光沉如寒潭:“雪儿自入府,百般隐忍退让,偏总有不长眼的刁奴仗势欺主。你心慈不追究……”


    他低头拭去她颊边一滴泪,声音更冷,“可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抬眸,冷锋直指高座之人:“夫人,此等奴婢以下犯上,依例当即发卖。”


    地上菊箐已连叩数记,额头渗血,哭嚎道:“大人恕罪!都是奴婢鲁莽!奴婢该死,求大人饶过奴婢!”


    阮夫人心口一窒,忙上前半步,强自稳住:“夫君,菊箐是妾身陪嫁,日常也算尽心。前些日子王嬷嬷才被发落,如今又要发卖我身边近侍,叫我以后在府中如何抬头?此事若传出去,怕惹人笑话。”


    “妾身管教不严,责无旁贷,但还请夫君看在往日情分,给妾身留一丝颜面……”阮夫人躬身跪下。


    阮隽神色未动,丝毫不松口。


    此时,他怀里人儿轻颤。


    “大人……”颜知雪忽轻轻牵住他的袖,指尖软得像一朵雪,“雪儿方入府门,不愿为难夫人,更不愿让府里增了波澜。奴家不疼的,这件事……不如就此作罢,可好?”


    她抬眼,泪痕未干,像风中梨花,弱得让人生不起半分拒绝。


    阮隽眼底寒色顿褪几分,语气也柔了:“既然雪儿为她求情,便不发卖。”


    但他话锋一转,冷声吩咐:“但规矩不能坏。菊箐杖责五十,就在夫人院里行杖。再召内宅所有下人到场,叫他们看清楚,刁奴以下犯上,是个什么下场。”


    两名壮仆应声入内,上前拖起菊箐。


    “不要!夫人救奴婢——”菊箐声嘶力竭,十指抠地,仍被硬生生拖出门槛,哭声沿着廊下碎成一串。


    阮夫人面色惨白,指节紧攥帕角。她并非在意菊箐挨板子,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可方才她言之凿凿,据理相求,夫君却连半分颜面也不与。


    而颜知雪只一声“可好”,他便回心转意。更叫她心惊的是,杖责,就在她的院子。


    这是当众打她这位当家主母的脸。


    院外很快围上人,内眷与下人分列两侧,谁也不敢多言。


    “啪——!”


    厚重板子落在肉上,声音钝而狠,像一记一记敲在众人心头。第一记下去,菊箐尖叫着翻身,被人按回去,第二记、第三记……她嗓子都吼哑了,背脊皮开肉绽,血迹沿着青石缝蜿蜒,殷红一线。


    阮隽抱起颜知雪,指腹不自觉覆住她被烫起泡的手背,眉峰冷硬,眸色却因她指尖的轻颤而一寸寸软下来。


    他就是想让颜知雪看着,欺负她的人,他会百倍打回去!


    他俯身,低声,“疼不疼?”


    “奴家不疼。”她轻轻摇头,乖顺得惹人心碎,眼睫却在垂落的瞬间轻颤,掩去了那一瞬细不可察的笑意。


    她怎么可能让菊箐这么轻易被打发出去。


    前世的痛,她丝毫未忘。


    这五十大板,不过是她送给菊箐的开胃小菜而已。


    随着最后一板落下,菊箐整个人只剩抽搐的力气。执杖人收势,垂手后退。


    院中死一般的静。


    阮隽目光冷厉,直到最后一板落下才收回视线。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将她抱起,转身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阮夫人。


    颜知雪在阮隽怀中回头,看着地上阮隽踩过的血脚印,早已昏死过去的菊箐,眼中杀意一现。


    菊箐,好好享受吧!你该受的,在后头。


    ……


    雪汀苑内,炉火正旺。


    阮隽小心将颜知雪放在榻上,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背上,眉心越拧越紧。


    “雪儿,我替你上药。”他声音低沉,却格外柔软。


    颜知雪轻轻摇头,伸手拽住他衣袖:“大人快去上朝吧。误了朝堂大事,雪儿心里更不安。奴家这里,有秀珠便好。”


    阮隽喉结一滚,满眼不舍。转头看向一旁的秀珠,小丫头眼眶早红透了,泪水直打转。


    “照顾好你家主子。”阮隽嘱咐,语气沉重。


    “是,大人。”秀珠哽咽应声。


    阮隽仍觉不放心,俯身替颜知雪掖了掖被角,才起身缓缓离开。


    门扉轻阖,屋中只余下炉火噼啪。


    秀珠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泪水扑簌簌滚落:“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先回院子,让姑娘一人去见夫人……若奴婢守在您身边,便可替姑娘受罚!”


    颜知雪伸手,将她拉起来,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指尖捏了捏秀珠的小脸儿:“傻丫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别哭鼻子。”


    秀珠泪意更重,忙不迭道:“奴婢去拿药,给姑娘抹上,免得伤口留下疤痕。”


    颜知雪却缓缓按住她的手,声音轻柔:“不用。”


    秀珠怔了怔,红着眼眶不解地望她。


    颜知雪微微垂眸,指腹轻抚过那片红肿,眸底闪过一抹极淡的冷光:“这伤,留些时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