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蕙兰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白小姐，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后意味着什么吗？”


    她们所在的道士群里有明文规定，如遇扮作人类在人间逍遥的鬼怪，必须在群里上报后，在众多同行面前将它铲除，不得包庇。违者一经发现，将会受到行业内的封杀。


    据说那群的群主很强，没有人能在他手底下违反规定。


    纪云玥在一旁已经听傻了，脑子凝成一团浆糊，实在搞不清楚话题是怎么转变成这样的。


    “叫我云轻吧。”云轻居然在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面前袒露名字，“‘白小姐’是群里诸位给我的称呼。”


    “云轻……”宋蕙兰眼神暗了暗，将这个名字在嘴里重复呢喃。


    她忽然一哂，“你可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不论是迅速提高的名声，还是见面后所展示出来的实力，都与她预料中的相距甚远。


    纪云玥决定缩在一旁先不插话。


    方才云轻独自在委托人的客厅里时，黑雾扩散至整座房子，却并没有找到幻存种的气息。小黑与她一同战斗这么多年，在寻找某些气息方面是绝对不会出现错误的。


    于是她想起委托人讲述事情经过时，身上所散发出的怪异感。


    她出门后，利用对话转移宋蕙兰和委托人的注意力，使小黑顺利地读到委托人的记忆。


    她发现，委托人的记忆中有一处片段出现明显缺失，但后来又被不知名的力量给强行补上，留下违和感十足的裂痕。


    想必……问题就出现在宋蕙兰身上。


    夏夜的风竟在此时也如泣如诉，穿过绿化工程完好的树木。白日里那些翠绿的树木，在此刻皆然化作鬼影，在惨白的月光下摇曳不定。


    纪云玥并非迟钝的人，在这种氛围下打了个冷颤。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云轻的嗓音柔和了许多，像是代表打友好，“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宋蕙兰沉默不语。


    她在刹那间判断出此刻的形式对她不利。尤其是那些不知名的黑雾，让她无比忌惮。


    “你到底是谁？”宋蕙兰堪称是在咬牙切齿。


    云轻似乎笑了下，“我的吉祥物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穿越回来的。”


    纪云玥终于忍不住了，“你居然还偷听我们说话！”


    宋蕙兰冷嗤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云轻终于等到她问出这句话。


    她在两人的注视下伸进裤兜，从兜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


    “就凭你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


    -


    正如云轻所说，宋蕙兰并非人类。


    她是目前还未经过科学解释的某种未知能量，长时间处于混沌状态，在这世间已经漂泊了许久。


    二十年前，她漂泊至此处，受到此地某种物质的召唤，才逐渐苏醒过来。并且在此地文化的熏陶下，萌发出了自我意识。


    与此同时，她沉睡多年的记忆也正在逐渐苏醒。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她的记忆中，她好似长时间生活在同一片场景中。那是一整片茫茫的深蓝色，伴随着长久不断的滴滴声，如魔音贯耳。


    纪云玥和云轻对视一眼，系统空间？


    宋蕙兰简单讲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在这期间并无什么特殊的表情。


    “你们听说过白水**吗？”


    云轻对这个词语没印象，反而是纪云玥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就是田螺姑娘嘛，我前段时间刚好看过和这个故事有关的小说。”


    在《中国妖怪故事全集》里，白水**是作为妖怪被收录其中：晋朝时有个孤儿，为人忠厚老实勤俭节约。天帝见他孤苦伶仃很是同情，于是便派白水**下凡来帮助他，为他烧火煮饭、料理家务，直到孤儿成家立业。


    但白水**的任务还未完成时便被孤儿发现了，身份暴露只能重回天庭。无奈之下，她把能贮藏粮食的田螺壳留给这个孤儿，在雨水空蒙之中飘然离去。（注）


    “我就是白水**。”宋蕙兰一句话把两人定在原地。


    但却和书中记录的不同，宋蕙兰说，她是自愿偷偷下凡来帮助那些生活不易的人，并且在她们的生活逐渐好起来后，会主动模糊她们的记忆。


    可惜，她太疏忽了。在偶然的一次做饭途中，被提前赶回来的主人发现。


    同一时间，天庭也知道了她的事，因她擅自下凡而被贬入凡间不得重返。


    因心地善良而被贬入凡间什么的……纪云玥明显不相信。


    她凑近云轻耳语道：“你没跟我说过幻存种里还包括神仙。”


    云轻也很是意外，“我不太清楚这些……”


    “之前跟它们战斗时都有国家自主研发的检测手环，只要有幻存种靠近便会震动提醒，所以……”


    她从来没思考过幻存种里究竟都包含了哪些非生物。


    纪云玥满脸怀疑：“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人类？”


    云轻看着她：“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开始也只是在试探她而已，毕竟我所知道的人类，现如今还没有能够修改别人记忆的。”


    纪云玥无语：“……好吧。”


    倘若无人的聊天成功让宋蕙兰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两位，我说过的。”她皮笑肉不笑，“以后说悄悄话避着点人。”


    纪云玥尴尬挠头。


    “你们说的幻存种是什么东西？战斗是什么意思？检测手环又是什么？”宋蕙兰接连抛过来一连串的问题，把纪云玥都问得心虚了。


    正在好奇云轻会怎么回答，就见她食指勾起口罩边缘，顺势轻轻摘下口罩。


    纪云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宋蕙兰比纪云玥更加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原来两位是双胞胎，可我瞧着却一点都不像呢。”


    云轻将口罩折叠收起，抬眼看向宋蕙兰，“本就不是双胞胎。”


    这人干大事前总是不跟她商量。纪云玥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不想直视这点不舒服的情绪。


    看着云轻认真的神情，宋蕙兰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面色瞬间变了变。


    云轻缓慢地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和我合作，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


    纪云玥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情绪，在云轻愉悦地和宋蕙兰告别后，达到了顶峰。


    “你就这么告诉她了？”


    云轻应了声，“没事，多一个人帮忙是好事。”


    在和云轻达成合作共识后，宋蕙兰将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了两人，并且真正地加上了联系方式。


    宋蕙兰篡改记忆的能力，对于她们报复刘昭沓的父亲有着重大意义，有她在，这场行动会顺利很多。


    纪云玥皱眉，“你就真不怕她是骗子？”


    云轻淡笑着看向她，“到现在了，你还觉得她是骗子？”


    纪云玥的嘴都快撅到姥姥家去了，“你对自己也太自信了。”


    她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舒服，但都归结于云轻实在是太草率了。她这么草率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在另一个时空活到现在的……


    算了随便吧，爱咋咋地，反正她啥事也不会和自己商量。对于云轻来说，她只是众多合作者中的一员，和宋蕙兰没什么区别。


    云轻陪她走到楼下，妈妈早就在手机上催她快点回家了。


    纪云玥脚步停下，和她面对面，“过几天我生日……也是你的生日。”


    她小心问道：“要不要和朋友们一起吃个饭？还有妈妈和爸爸。”


    云轻怔了怔，不知想到些什么，情绪有些低落，“到时候再说吧。”


    纪云玥只能点头，“好吧。”


    宋蕙兰借来的鬼和附赠的锁魂袋都在纪云玥身上，云轻一张手：“袋子拿来。”


    纪云玥乖乖双手奉上。


    这袋子和它非常具有古风气质的名字不同，整体偏向现代感，连袋口都是磁吸扣，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包包，通常和温柔的连衣裙进行搭配。


    云轻毫不犹豫地打开。


    纪云玥先是眨了眨眼，随后抬头寻找环视一周，瞪大眼睛：“我不是能看到鬼吗？鬼呢？鬼在哪啊？”


    ……


    袋子里是空的。


    云轻脸色骤变，猛地攥紧袋子。


    在她刚拿到袋子的时候，明明专门让小黑飘进去检查一番。就连方才袋子打开之前，都存有明显的鬼的气息。


    云轻将袋子捏得变了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被骗了。”


    话音刚落，云轻下意识摸向另一个口袋，还好，手帕还在。


    “……”


    纪云玥沉默了。


    说好的不会被骗呢？


    说好的自信呢？


    说好的群里不存在骗子呢？


    果真是傻子才会信。


    纪云玥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掌心朝上对准她，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口罩拿来。”


    她总算是对云轻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今后如果她再草率了事，就搬出来今天的事情警告她。


    见云轻迟迟不动，纪云玥弯起手掌催促道：“快点啊。”


    她狂起来，“从此以后我就是白小姐了！”


    云轻：“……”


    注：白水**设定参考张云《中国妖怪故事全集》，但本文进行了二创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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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