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也是冀北人？”


    简菡弯着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自己鞋尖前三分的地面上。


    她能感觉到那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中似乎还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期盼。


    “你的冀北菜做得不错。”


    那位贵客的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随后他走到门外，在月色下抓起一把还带着湿气的泥土，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郑重地装进了一个迷你的白玉琉璃净瓶中。


    “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声叹息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简菡听着，不自觉都被染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话语中深藏的眷恋与决绝，使得她也心头莫名一紧。


    直到那沉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上，简菡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关节发出的轻微声响，她感觉自己的腰背都僵硬得快失去知觉。


    “既然大人们喜欢你做的菜，明日记得也用心些。”郑大人浑厚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人明白。”


    简菡恭恭敬敬地应着，低眉顺目，福着身子一步步退回了后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个疏漏，脖子上就会“凉嗖嗖”的。


    呼！


    一离开前堂视线，简菡立刻扶住了廊下的柱子。她感觉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酸麻的感觉从腰部一直蔓延到颈椎，急需来一套正骨缓缓。


    等那股酸劲儿缓过去，她才叹息一声，揉着后腰往小屋走。


    手中的漆盒沉甸甸的，单手捧着都有些坠手。盒子上精致的雕花硌着她的掌心，暗示着里面的东西定是不一般。


    “该不会是金子吧？”她嘀咕了一句。


    屋里亮着光，推开门，雪翎、墨无咎和汪屿竟都在。


    “你们……”


    “大堂被占了，他们得在你这借住一晚，我来陪你。”雪翎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


    简菡哦了一声，关上门。


    本来她没打算瞒着赏赐的事，况且新签的契约书上可是明确列出了具体条款，客人的打赏一律归她所有，无需与汪屿分成。


    是以，坐下后她便直接打开了盒子。


    刹那间，婴儿拳头大的东海鲛珠泛着柔光，暖芒通透的南海焰珠似内蕴火焰，寒冽沁骨的北海雪珠凝结着霜气，碧波凝翠的西海螺珠流淌着水色——四色宝珠在昏黄烛光下爆发出耀眼华彩，差点闪瞎众人的眼睛。


    那光芒太过夺目，甚至将简陋的小屋都映照得如同白昼。还是墨无咎手疾眼快，“啪”一声合上了盖子，动作干净利落。


    “这么多宝贝！”雪翎激动地抓住简菡的手臂，在空中剧烈摆动。


    “很值钱吗？”


    简菡还有些懵，她虽然看出这些珠子不凡，但具体价值却毫无概念。


    “我的宝贝儿啊！”


    雪翎捧住简菡的脸揉搓起来，光滑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简菡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挣脱，连忙护住自己的脸，虽然不疼，可是会不舒服。


    雪翎小心捏起那一颗南海焰珠，珠子在她指尖还泛着温暖的红光：“就这成色尺寸，有市无价，你可是得了一盒子！”


    有市无价？


    简菡眼睛倏地睁大，正想拿过来细看，灼热的手感烫得她猛地缩回手。那热度远超想象，仿佛触碰的不是珠子，而是一块烧红的炭。


    “怎么这么烫！”


    “你是人族，没有灵力，自然碰不得。”雪翎讪笑着放回珠子，小心地将珠子放回原处，“总之！一定要好好保管，知不知道？”


    她抓过简菡的手仔细检查，见没烫伤，才松了口气，象征性地吹了吹。


    “嗯！”


    简菡盯着盒子郑重地点头，指尖因为刚才的触碰还残留着余温。


    对面，汪屿同样盯着盒子，神色凝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夜半，简菡倏地睁开眼。


    这一盒子天降横财让她心神不宁，根本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那些珠子的光芒和雪翎说的“有市无价”。


    她轻轻拨开雪翎搭过来的胳膊，蹑手蹑脚下床。见摇椅上的汪屿和桌子上的墨无咎都睡得正安稳，她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脚刚踏出去，简菡就被吓得一激灵，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楼顶站着好几道身影，他们身后舒展着黑褐鞘翅，像两块抛光的硬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头部两侧伸着一对短粗的、黑褐色的、圆鼓鼓的触角，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颤动。


    这就是那些“贵客”？


    她眯起眼想看清，忽然被窜出来的穆阳捂住嘴拖向厨房。他的动作又快又急，简菡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带离了原地。


    简菡好不容易挣脱了穆阳的束缚，刚要破口大骂，就见他竖起手指发出嘘的警告气声。


    穆阳指了指左边，隐匿在暗处的侍卫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他又指了指右边，差点砍了简菡的侍卫已经拔出了他的刀。


    嘶！


    简菡倒吸一口凉气，连带着看向穆阳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感激。


    救命恩人啊！


    穆阳关上厨房的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了口气。


    “小姑奶奶，你大半夜出来干什么？”穆阳关紧厨房门，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


    “我……”简菡张张嘴，把“穷人乍富睡不着”的实话咽了回去，“我起夜不行吗？”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有些发颤。


    穆阳直接翻了个白眼：“我连大堂都睡不上，你还敢出来起夜？”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简菡抿嘴垂眼，指了指房顶：“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学着穆阳压低声音，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少打听。”穆阳叹气，脸上写满了无奈。


    知道问不出，简菡换了个问题：“能告诉我贵人是什么种族的兽人吗？”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穆阳立刻捂住她的嘴四处张望，声音压得更低：“我都说了，少打听！少打听！”他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慌。


    意识到严重性的简菡心砰砰直跳，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我就是想更好地贴合一下贵人口味……”她试图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少打听！”穆阳不容置疑地打断，脸色严肃得吓人。


    “走，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真的想去厕所了。


    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穆阳的眼神一瞪，全咽了回去。


    生理需求没解决，回去后简菡辗转反侧，跟烙饼似的死活睡不着。她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膀胱都要炸了。


    听见第一声鸡鸣，她实在憋不住了，冒着生命危险直奔厕所。一路上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幸好，那群贵人似乎歇下了，她的小命和膀胱都总算保住。


    隔天，简菡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厨房。


    一夜未眠，困意汹涌，她刚张大嘴要打哈欠，瞬间想起昨晚的惊心动魄，猛地打了个冷颤，硬生生把哈欠憋了回去，眼里顿时涌上生理性泪水。


    不行！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她的小命可都系在这顿饭上了！


    她用井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真的清醒了不少。


    灶台前，面团早已醒发得恰到好处，加入猪油反复擀压，叠出层层叠叠的酥皮。小巧的面剂子擀开，包入精心调制的猪肉馅，收口搓圆，再轻轻压成棋子大小。


    刷上薄薄一层油，贴入烧得滚烫的炉膛内壁。不过片刻，诱人的香气便飘散出混合了焦香与肉香的浓郁味道。那香气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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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


    烤好的棋子烧饼外皮金黄酥脆，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咬开一个小口，能看到里面清晰的层层酥皮，包裹着咸香多汁的肉馅，热气腾腾。


    与之搭配的羊杂汤则在另一口大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浪花。羊骨与多种羊杂经过长时间熬煮，精华尽数融于汤中。那浓郁的香味与烧饼的焦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令人垂涎的复合香气。


    捞出煮得恰到好处的羊杂切碎，碗底垫上焯烫好的粉丝，抓一把羊杂铺上，浇上滚沸的奶白浓汤，最后撒上翠绿的香菜末，淋上一点红亮的辣椒油。


    一口酥脆咸香的烧饼，配上一勺鲜醇滚烫、略带辛辣的羊汤，咸香浓郁，仿佛瞬间就能驱散所有寒意，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让人浑身舒坦。


    考虑到贵客可能有不喜羊肉者，或是需要清爽口味，她还准备了虾油小菜。


    虾油的制作工艺复杂，需要将虾壳经过特殊发酵，才能提炼出那种独特的鲜味。


    脆嫩的萝卜干与黄瓜段，放入特制的冀北虾油中浸泡足够时辰，充分吸收了那鲜咸独特的发酵风味。


    捞出装碟，萝卜干变得软嫩适口，却仍保留一丝脆韧，虾油的咸鲜滋味异常突出，极其开胃。那小菜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味道却十分独特。


    配上熬得米粒开花、汤色清亮的白粥，清淡的粥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虾油的咸度，更衬托出那份独特的鲜，构成简单却滋味十足的搭配。


    这是给口味清淡或是早上没胃口的客人准备的。


    莜面用滚烫的开水和成面团，取一小块，在光滑的石板上一搓、一卷，便成了一个精巧的莜面窝窝，形似小筒。这个动作需要熟练的技巧，才能做出形状完美的窝窝。


    将做好的窝窝整齐码入笼屉，大火蒸熟。蒸制的时间要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能保证窝窝既熟透又不失筋道。


    出锅时，莜面特有的谷物香气扑面而来，每一个窝窝都口感极为筋道。那独特的香气与烧饼、羊汤又有所不同，带着一种质朴的粮食香味。


    那些不喜欢羊杂但能接受羊肉的大人们，即便不选莜面窝窝，吃棋子烧饼也还有别的搭配选择——羊肉汤。


    羊肉切成大块，只加清水、盐和一把葱花，慢火熬煮成羊肉汤，汤色清亮，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羊肉本身的鲜美。这种做法看似简单，实则最考验食材的品质和火候的掌控。


    吃时，将筋道的莜面窝窝或浸入滚烫的羊肉清汤中，让窝窝那多孔的结构吸饱鲜美的汤汁。咬下去，莜面筋道弹牙，带着浓郁的麦香，同时裹挟着羊肉汤的鲜醇，一碗下肚，扎实又暖身。


    若是搭配得棋子烧饼，一口饼，一口汤，同样舒爽。两种食物搭配在一起，同样熨帖。


    除此之外，还有喜欢甜食的大人会选择炸糕和豆浆。


    黄米面用温水调和，包入甜而不腻的红豆沙馅，收口搓圆后轻轻压扁。豆沙馅是她亲手熬制的，甜度适中，还保留了些许红豆的颗粒感，增加口感。


    放入温油中，慢慢浸炸，待其浮起，再升高油温，炸至外皮金黄酥脆。炸制的火候很重要，油温太低会吸油，太高则外糊里生。


    捞出的炸糕，外皮咔嚓作响，内里却软糯非常，热乎乎的豆沙馅甜香细腻。趁热咬下，外酥里糯，甜润可口。


    刚磨好的豆浆，豆香浓郁，口感顺滑，没有任何甜味。糖加多少全看大人们自己的选择。


    豆浆是今早现磨的，豆子的香气保存得完好。用它来搭配略甜的炸糕，豆浆的清淡豆香恰好中和了炸糕的甜腻，使得口感清爽，确是相得益彰的经典组合。


    荤素搭配，干湿俱全，营养均衡，足以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她尽可能考虑到了各位贵客可能的口味偏好。


    简菡看着准备妥当的各式早餐，仔细检查着每一道菜品，确保没有任何疏漏后，才召唤穆阳带人端了出去。


    看着他们上菜的忙碌身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希望能让贵客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