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作品:《误雪[撬墙角]

    次日,南韫一瘸一拐地走进南亭科技的大门。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她“英勇救狗”的事迹已人尽皆知。众人见她这副模样,既关心又忍不住打趣,她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无奈地挪回自己的工位。


    原本她只是跟心理部和技术部的同事有来往,此次出差地推她又连带着认识了几个宣传部的同事,基本上全公司的脸她都认了个七七八八。


    南亭是家年轻的企业,处处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周恪言推行OKR的管理模式,激发着每个人的热情与创造力,崭新的点子如雨后春笋在各个部门间迸发。


    南韫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


    等到众人玩笑渐歇,高霏才端着咖啡翩然而至,倚在她桌边轻笑:“听说我们汪汪队英雄回来了。”


    南韫闭了闭眼,语气无奈:“霏姐,你也取笑我。”


    高霏将咖啡放在桌上:“我可没取笑你,你在九神山英勇救狗,不惜滑倒崴脚的事,连保洁阿姨都知道了。”


    若他们知道真正救狗的人是周恪言,而她只不过是在旁边看着,还把自己的脚搞成这个狗样子,肯定会嘲笑死她的。


    南韫暗自嘀咕,嘴角却不由自主弯起一抹笑。


    高霏又跟她笑闹了几句,才悠悠然离开。


    南韫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怅然。


    她在南亭已经工作了三个月,按照项目进度,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随时可以离开。


    她原本计划把这个期限延长到寒假。


    可自从踏入公司起,周恪言的脸便不时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扰得心神不宁。


    常熙雅的那通电话,更是直接敲醒了她脑中迟疑的弦。


    她决定提前结束这个期限。


    然而公司气氛轻松愉快,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暂且搁置。


    好在周恪言这两天很少在公司露面,她也悄悄松了口气。


    “小韫,昨儿那个数据你再发我一份吧,”傅弛敲了敲她工位的隔板,“我不小心给删了。”


    南韫正埋头做表,头也不抬地应声:“好。”


    “对了,中午一块吃饭吧。”


    南韫不作他想,也迅速点头:“行。”


    傅弛没说是跟谁一起吃,她便理所当然认为是他与高霏三人。


    直到中午端着餐盘在食堂找到高霏和傅弛的身影,她才意识到他口中的“一起吃饭”还包括谁。


    傅弛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身形挺拔,面色从容——


    是周恪言。


    南韫脚步微顿,压下心中想逃的冲动,垂眼走过去,安静地坐在高霏旁边。


    周恪言的视线淡淡扫过她的发顶,神色如常。


    高霏正与傅弛争论新板块的开发,两人争得面红耳赤。


    傅弛语带嘲讽:“健康管理生态没那么好做,一口能吃成个胖子吗?”


    “我看你也没少吃,”高霏反唇相讥,“我们现在板块越来越齐全,用户量也突破五百万,为什么不能引入健□□态?”


    傅弛跟她呛声:“创业要脚踏实地,刚有点成果就仓促冒进,地基不牢,后续出问题谁负责?”


    高霏瞪着他,咬着青菜不作声了。


    她是学心理学的,没有多少管理经验,在公司大方向决策上,她做的不如傅弛。


    南韫本想趁饭桌提离职的事,见两人争执不下,只好将话咽了回去,默默低头吃饭。


    她正一点一点挑出凉拌藕片里的姜丝,头顶忽然传来周恪言的声音:


    “脚怎么样了?”


    南韫:“能走路了,只是还不能完全受力。”


    她答完,周恪言却没再接话。


    她不由抬眼瞧去,周恪言正垂眸夹菜,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问。


    南韫不解,只得继续埋头挑姜丝。


    片刻后,面前的人起身离开,再回来时,她视线里忽然多了一个小碗,是一小碗凉拌藕片。


    他淡声解释:“没有姜。”


    她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挑了一半的菜,那句“其实我已经快挑完了”卡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他的好意。


    周恪言淡淡补了句:“姜是挑不干净的,不如换一碗。”


    姜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无论放在任何食材中,都可以瞬间与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岚城冬季漫长而寒冷,家家户户做菜都喜欢放一些,南韫却偏偏非常讨厌生姜的味道,每次都得一点点挑出来。


    可即便挑出来,那味道依旧残留,让人如鲠在喉。


    就像现在,她望着那个小碗,面对周恪言时的心情。


    *


    回公司的路上,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压下来。


    傅弛和高霏走在前面,吵得几乎掀翻房顶。


    南韫与周恪言落在后面半步。她将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他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步履从容。


    沉默蔓延片刻,周恪言忽然开口:“南韫。”


    “嗯?”她蓦地回头。


    “岁岁还在我那。”


    南韫自然记得这回事,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他开口。


    见他主动提起,她立刻接话:“辛苦您照顾它这么长时间,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接它?”


    没了道谢和对不起,还有辛苦和劳烦。


    周恪言眼中掠过极淡的笑意:“就今天吧,下班在公司等我。”


    没料到他应得如此干脆,她迟疑片刻,垂下眼睫轻声回应:“好。”


    南韫心事重重地回到公司,努力抛开脑中杂念,点开一篇文献,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


    她无法集中精神时,经常用这种方法使自己恢复效率。看着看着,便真的沉浸其中,不觉时间流逝。


    她在南亭做项目这段时间,萌生了一个关于人工智能和心理学交叉学科的新想法。下午做完手头的任务之后,便一直在研读相关文献,大纲已经在心中大致成型,只是缺少血肉填充骨架。


    直到墨色完全吞噬天光,南韫才在疲惫中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望向窗外,夜色已沉。


    细看之下,墨色之中似有异样。


    街灯昏黄,光晕穿透纷飞的白,如同宣纸上滴落的淡墨。


    落地窗前,整个世界都被绒毛般细细密密的雪花覆盖,在地面上薄薄覆了一层。


    下雪了。


    垣安是一座盆地小城,冬季干旱少雨,注定它的雪也是干燥稀缺的,落在手心里,甚至能观察到片刻化水的过程。


    她喜欢垣安的雪,干净,潇洒。


    十七岁那年,垣安也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如撕棉扯絮,雪虐风饕。


    她曾决定,就在那场她最喜欢的大雪里,干干净净地死去。


    但有个人阻止了她,让她得以看到人生中的另一场雪。


    岚城与垣安不同,四季分明,冬季大雪纷扬,雪景瑰丽。


    但偶尔,她还是会想起十七岁的那场雪,想起那个沐雪而来,声线平静的少年。


    “忙完了?”


    一道声音倏然打断她的思绪。


    南韫垂下眼,任由纷飞的思绪缓缓回笼,转过身去。


    周恪言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淡而远地落在她身上。


    她这才想起,他说下班后要带她去接岁岁。


    抬腕看表,指针已走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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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四十。


    他让她在公司等他,结果她把这事完全抛到了脑后,让他白白等了一个多小时。


    再看他时,她眼底不由带上一丝心虚。


    “周总。”


    他却没什么表情,转身向外走去,声音轻飘飘传来:“走吧,大忙人,请我吃饭。”


    周恪言总有这种能力,一眼洞察她的情绪,再用轻松而不容拒绝的语气悄然化解。


    南韫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跟了上去。


    大雪扑簌簌落在车窗上,路面上已有不少车顶积了层雪白,像是盖了一顶顶雪白的小帽,红灯白雪相映,街道明亮如昼。


    “想吃什么?”他问。


    “不是我请您吗,自然是由您决定了。”


    “闲人只管吃饭,哪有挑的资格。”


    南韫先是一笑,随即真的仔细思量起来,脑中灵光一现。


    她打开手机地图,迅速输入地址,打开导航,径直架在车载支架上。


    “走吧。”


    话声干脆,丝毫没有再跟他商量的意思。


    周恪言侧首看她。雪光映照下,她的侧脸莹润如玉,唇边那抹志得意满的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不打算问问我的意见?”


    南韫眨了眨眼:“您说闲人只管吃饭的呀。”


    周恪言失笑,颔首。


    车程不远,十分钟后,他们缓缓停在一家热闹的羊肉汤锅店前。


    周恪言下车,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这家店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店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门口与人说笑。


    见了南韫,朗声笑道:“妹子来啦,还是老三样?”


    南韫回头看了周恪言一眼,回道:“加一道爆炒羊肚,再来点烧烤。”


    老板这才瞧见她身后的周恪言,笑容更加灿烂:“男朋友?”


    南韫抿唇,“……不是,这是我老板。”


    周恪言视线轻轻从店老板好奇的目光中扫过。


    店老板哦了一声,也没多问,招呼道:“快进去坐,我先给你们上锅子。”


    店里只剩角落一个空位,南韫引他走过去。


    这是家小店,谈不上什么环境。南韫抽了几张纸巾,细细擦拭桌面,连桌角也不放过。


    周恪言正打量四周——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每人面前一口锅,热气蒸得脸颊泛红,羊肉香与锅气阵阵飘来。


    他穿着一身讲究的大衣,与这里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南韫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整这么一出。


    万一他没来过这种苍蝇小店,吃不惯怎么办?


    毕竟她带周砚去吃火锅,就把人吃进了医院。


    他回过头,淡定地坐了下来。


    看见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南韫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担心您没来过这种地方,吃不惯。”


    周恪言笑了笑:“正宗的老饕往往会往小巷子里钻,我虽然于吃一道没什么讲究,却也懂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


    南韫心绪一松。


    周恪言:“你好像跟老板很熟?”


    南韫点点头:“打拳认识的,他说自己开了家羊肉馆,非要请我来吃,老板人挺实诚的,我经常打完拳过来。”


    “你自己来吃吗?”


    “对。”


    “吃得了吗?”


    “吃不完打包呗。”


    闲聊了几句,老板便端着脸盆大小的汤锅,一路吆喝着从厨房走来。用火机打燃炉子,将锅子小心地架上台面。


    汤色浓白,羊肉从汤里拱了起来,旁边挤挤挨挨着红枣、党参和白萝卜等食材。


    香气扑鼻,瞬间模糊了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