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短兵相接
作品:《从崖山开始的流浪大宋》 城墙缺口处的硝烟尚未散尽,震天雷的巨响仍在耳畔回荡,但枝吉城内的战斗已然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巷战。
火炮在这里失去了用武之地,双方士兵只能依靠手中的刀剑、长矛和血肉之躯,在狭窄的街道、破碎的屋舍间,进行着寸土必争的厮杀。
涌入缺口的萨摩武士与菊池武士,立刻遭遇了忻都亲卫队的迎头痛击。
这些蒙古精锐身披重甲,悍勇绝伦,号称铁浮屠,人数虽少,但个个都以一当百。
他们利用街道的转角、倒塌的墙壁作为掩体,用密集的箭矢和精准的投枪削弱冲锋的敌人。
一旦武士们靠近,他们便挥舞着弯刀和骨朵,发出野性的嚎叫,发起反冲锋。
街道太窄了,根本无法展开阵型。
战斗变成了无数个小规模的、独立而又相互关联的混战。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萨摩武士的野太刀在狭窄空间内难以施展,反而容易被元军的弯刀近身。
菊池武士的长枪阵列一旦被冲散,单个士兵的防御力便大打折扣。
元军则充分发挥了其个人武勇和小组配合的优势,往往三五成群,互相掩护,厮杀经验极其丰富。
一名萨摩武士刚用太刀劈开一名元军弓手的头颅,侧面就刺来一柄长矛,他勉强闪避,却被另一把弯刀砍中了腿部,惨叫着倒地,瞬间被乱刃分尸。
一名菊池家的年轻武士,初次上阵,面对浑身浴血、面目狰狞扑来的蒙古战士,吓得手脚发软。
手中的长枪还未刺出,就被对方用盾牌撞开,随即被弯刀割开了喉咙,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在一条相对宽阔些的、通往二之丸的石板主街上,战斗尤为激烈。
联军试图打通这条要道,直逼本丸,而元军则誓死阻击。
王二狗,原是大宋淮南路的农家子,三年前被元军抓了壮丁,因体格健壮被编入汉军探马赤军。
他此刻正紧握着一柄染血的制式环首刀,背靠着一处半塌的屋墙喘息,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泥泞,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麻木。
他不想死在这异国他乡。
“冲过去!堵住前面那个路口!”一个十夫长用蒙古语混杂着汉语吼道。
王二狗和另外几名汉军、高丽士兵被驱赶着,冲向街道交叉口。
那里正有数名菊池家的足轻和一名宋军装束的刀盾手在结阵抵抗。
双方瞬间撞在一起。
王二狗机械地挥刀格挡、劈砍,他受过一些训练,但更多的是靠本能求生。
混战中,他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宋军号衣的刀盾手。
那人脸上有一道新鲜的刀疤,眼神凶狠。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刀,又同时格开。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妈的,元猪!”那刀疤脸宋兵啐了一口,用的是地道的淮南口音。
王二狗浑身一震,这口音……太熟悉了!他定睛一看,虽然对方脸上有疤,又满是血污,但那眉眼轮廓……
“铁……铁牛哥?”王二狗失声叫道,声音都在颤抖。
李铁牛,是他邻村的发小,一起光屁股在河里摸过鱼,一起挨过地主家的鞭子!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宋兵?
李铁牛也愣住了,他仔细看着王二狗的脸,手中的刀微微垂下。
“二……二狗子?你……你没死在淮南?你怎么……”他的目光落到王二狗身上元军的号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愤怒。
“你是叛徒?”
“我……我是被掳走的……我没得选……”王二狗语无伦次,他想解释,想放下刀。
但战争没有给他们叙旧的时间。
“叛徒!”
李铁牛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眼中刚才那一丝恍惚被彻底的决绝取代,
“穿着鞑子的皮,帮着鞑子杀自己人!死!”
话音未落,李铁牛的刀已经带着风声狠狠劈来!不再是试探,而是搏命的杀招!
王二狗仓皇举刀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踉跄了半步,“铁牛哥!我不是……”
“闭嘴!”李铁牛状若疯虎,刀光如雪,步步紧逼。
他经历过家园被毁、亲人离散的痛苦,对任何投靠元军的人都恨之入骨,哪怕是曾经的兄弟。
王二狗被迫应战,两把环首刀在狭窄的街巷中疯狂交击,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们的动作毫无章法,只剩下最原始的厮杀本能。
王二狗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而李铁牛则被国仇家恨燃烧着理智。
终于,一个破绽!
李铁牛一刀荡开王二狗的防御,刀尖顺势向前一送,精准而又狠辣地刺入了王二狗的胸膛。
王二狗身体一僵,手中的刀“当啷”落地。
他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刀锋,又抬头看着李铁牛那充满恨意和痛苦的眼睛。
“娘……我想回家……”
他喃喃着,用的是只有他们俩能听懂的家乡土话,鲜血从嘴角涌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铁牛猛地抽出刀,看着发小倒在血泊中,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时间悲伤。
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嘶哑地吼了一声,转身扑向了下一个敌人。只是那背影,似乎佝偻了几分。
战争的残酷,莫过于此,它不仅能摧毁生命,更能碾碎人世间最珍贵的情感。
类似的悲剧在枝吉城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战斗从深夜持续到天际微明。
联军凭借人数和后续兵力的优势,以及宋军小股部队利用猛火油柜、震天雷等武器的精准突击,逐步清理了下城区的残敌,彻底控制了二之丸、三之丸及所有町屋。
然而,通往本丸的最后一段陡峭石阶和那片开阔的广场,成了无法逾越的死亡地带。
元军退守本丸,凭借高墙箭橹,用密集的箭矢和滚石牢牢封锁了所有进攻路线。
联军组织了数次敢死队,试图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发起突袭,都在半途被射成了刺猬,或是被滚木礌石砸得血肉模糊。
当天光彻底放亮,照亮这座饱经蹂躏的城池时,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残破的旗帜在晨风中无力飘动,街道上、广场上、缺口处,层层叠叠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凝固的血液将土地染成了诡异的黑褐色。
伤兵的呻吟和垂死的哀嚎此起彼伏,空气中死亡和硝烟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赵昺与一众将领站在二之丸的残垣断壁间,望着近在咫尺却又坚如磐石的本丸,面色凝重。
本丸里面的守军还有多少?存粮和饮水能支撑几日?
如果不能拔掉这颗钉子,那后续的元军就有了支点。
“清理战场,统计伤亡,加固已占区域的防御。”
赵昺的声音有些沙哑,
“把我们的火炮,想办法挪到能轰击本丸大门的位置。告诉将士们,我们拿下了一半,但战斗,远未结束。”
没多久,五门巨炮就被推到了大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