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谁把东西藏了进去

作品:《从崖山开始的流浪大宋

    那胖商人眼尖,看到地上的宋钱,又瞥见赵昺的服饰气质不像普通人,便好心拾起递还:“小哥,你的钱。”


    赵昺接过,用带着临安口音的汉语道谢:“多谢大叔。我刚从宋国来,听你们说到‘唐物’,感到很亲切。”


    商人们一听是宋人,且似乎身份不凡,态度立刻热络起来。


    胖商人笑道:“原来是小宋公子。方才我们只是闲聊些市井传闻,让公子见笑了。”


    赵昺顺势坐下,“不会不会,我最爱听奇闻异事了。


    刚才听几位说,有唐物里混了奇怪东西?是什么呀?难道是妖怪不成?”


    商人们被他逗乐了。


    那瘦商人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地说:“比妖怪还吓人哩!听说是一批本该是绸缎瓷器的货里,出了个要命的东西。”


    胖商人赶紧打断:“莫要胡言!公子,童言无忌,有些事听过便忘了吧。”他显然不愿多谈。


    赵昺知道不能再追问,以免引起怀疑。


    他连忙岔开话题,聊起京都风物,又请两位商人喝了茶,这才若无其事地告辞离开。


    临走时,他仿佛不经意地问那胖商人:“大叔见识真广,不知在哪家商会高就?以后我想买些日本特产,也好找您。”


    胖商人颇感受用,答道:“小本生意,在三条堀川的‘吴服屋’混口饭吃。”吴服屋,即绸缎庄。


    顺藤摸瓜,锁定目标


    回到鸿胪馆,赵昺立刻将今日所得信息在脑中梳理。


    首先,神机弩肯定不是从民间买来的,市场绝无可能流通,民间工匠也难以仿制。


    其次,之前在茶馆,那两个商人谈话间似乎说到了一个商会,在为一桩涉及唐物和要掉脑袋的违禁品事件背锅。


    但具体那个商会是哪一个商会,整个京都那么多坊市,恐怕很难找。


    敲开徐立威所在庭院的大门,两人开始进行围棋对弈。


    一直到月上三更,估计外面盯梢的人已经困乏之后,赵昺才开口小声道:


    “问题很可能出在采购过程中,当日我与张世杰南海分别时,让他带走了大部分的财物。


    本意是想让他用这些财物购置一些礼品来打通关系,达成宋日联盟。


    估计有人利用负责采购或运输的商会,在货物中夹带了神臂弩部件。


    事发后,这家商会成了替罪羊。”


    徐立威将黑子静静落在棋盘上,“我赢了,看来官家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下棋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立刻让我们的人,通过宋商网络,调查大宗交易,特别是近几个月接过官方或大宗‘唐物’订单,并且最近遇到麻烦的!”


    接下来的几天,“徐公子”依旧每日吵着要去市集,两名陪同的武士已是习以为常。


    赵昺利用这些机会,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不断在三条堀川附近徘徊,观察各家。


    那两商人既然能够知道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这件事情就是发生在附近。


    而且当时他没想明白,后面细细想来,估计出事的那家商行,也是做绸缎生意的,要么是同行,要么是那两三人的上下游。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三日,当他走进一家名为“越后屋”的吴服店时,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这家店铺门面不小,但客流稀疏,伙计无精打采,掌柜的脸上带着愁容,眼角还有些淤青。


    当赵昺故意问起是否有上等宋锦时,掌柜的眼神闪烁,支吾着说近期宋锦缺货。


    更可疑的是,赵昺注意到店铺后院似乎有被翻动整理的痕迹,像是在处理什么。


    他借口内急,想溜去后院看看,却被伙计紧张地拦住,说后院现在装修,不便进入。


    赵昺没有打草惊蛇,买了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便离开了。


    他已基本确定,这家越后屋极有可能就是被卷入神臂弩事件的倒霉商会。


    回到鸿胪馆,他立刻写密信给留着船上的使团成员,让他们联系宋商,查越后屋的背景,尤其是它背后与哪些公卿或幕府官员有联系。


    接下来的几日,通过宋商网络和暗中查访,多条线索开始向鸿胪馆内汇聚。


    赵昺与徐立威在棋盘的掩护下,将碎片化的情报一一拼凑。


    这家吴服屋规模中等,主要经营来自大宋和高丽的绸缎。


    其背后东家与一位名叫平直秀的“受领”,也就是日本的县官,有姻亲关系,而这位平直秀,与支持世仁亲王的公卿家族走动频繁。


    另外,从一个在幕府中担任主簿的宋人口中得知,京都守护代北条时辅在张世杰事件发生后,曾亲自过问并接管了所谓赃物的看管。


    理由是涉及外务,需最高级别处理,这看似合理,却也意味着他完全控制了证据。


    由寺庙的牵线,藤原经资那边通过橘清右卫门隐约传来消息。


    朝廷内部有流言,称栽赃之事或是某位不愿见宋日走得太近的大人物所指使,意在同时打击恒仁亲王,削弱任何可能增强朝廷实力的外援。


    “为什么他们那么担心,我们会和恒仁亲王联手呢?”徐立威有些不解,“我们甚至都没见过这位亲王。”


    赵昺沉吟片刻,“也许是与其母亲有关,恒仁亲王的母亲出生藤原氏,以海贸起家,与宋商有密切的联系。”


    徐立威点点头,“前几日,我曾听到一位知客僧在闲聊中提及,约在两个月前,他的一位好友,是一名铁匠,被秘密召入京都,从此了无音讯。”


    赵昺将几颗黑白棋子分别代表不同势力和线索,在棋盘上挪动推演。


    “线索都指向了交集点。”


    赵昺低声道,手指点向代表北条时辅和世仁亲王的棋子。


    “世仁亲王若想获得幕府支持继位,必须证明自己比恒仁亲王更可靠,更维护幕府利益。


    破坏宋使与朝廷乃至幕府的关系,是一石二鸟。


    既打击了政敌,又向幕府示好,表明自己坚决反对‘部势力干预。


    北条时辅,作为京都守护代,有权力和能力策划此事。


    他掌控治安,可以安排人接触甚至胁迫越后屋这类与世仁派有联系的商号,在张世杰采购的礼品中做手脚。


    事成后,他直接控制赃物,确保调查方向按需进行。


    徐立威沉吟道:“如此说来,是世仁亲王一派与北条时辅勾结?


    但北条时辅代表幕府,幕府为何要默许甚至参与陷害宋使?这岂非自断外援?”


    赵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正是关键。幕府,或者说北条时宗的核心利益,是维持其统治。


    他既想利用大宋抗元,又极度警惕大宋与朝廷结合动摇其根基。


    北条时辅此举,可能是自作主张向执权展示强硬,来测试大宋的底线和反应,并借此钳制我朝,使我们在未来的合作中处于被动。


    若我们软弱退让,他们便可轻易拿捏。


    若我们反应激烈,他们也可将责任推给内部阴谋,顺势清理世仁派或公卿中的异己,自身仍掌握主动权。”


    徐立威颔首,“合情合理,不过还是没办法解释工匠的事情,神臂弩是军用制式,肯定是从宋地买来,为何他们还要调动工匠。”


    “我也没想清楚。”赵昺摇头,“也许只是孤证,与这整事情并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