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瓷

作品:《卿本逐锋

    下午的课业并不繁重,眨眼间就结束了,众人行完恭送夫子的礼后,各自收拾器具物什,离院回府了。


    戚涟幽与戚宛愿是分开走的,戚涟幽独自循着朱雀街走去,转道进入偏僻的巷子,很快就到南街街道。


    她今日嘴馋想起如意居的罗浮春,堪称一绝。


    儿时她也不甚守规矩,时常偷摸过来游玩戏耍,娘亲知晓后次次帮她瞒着父王,愈发惯得她肆意妄为。


    琳琅满目的地道小吃,小贩的叫卖吆喝声,炉灶铁锅烧得通红,热油煎炸的滋滋声,走街串巷的脚步声浑然一体,烟火气息极足,香气四溢。


    街道尽头一处灰瓦檐角的酒肆若隐若现,戚涟幽熟练轻松地踏进去,甘醇浓郁的酒香弥漫在酒肆。


    这家酒肆开在烟火人家处,敞开大门,古朴的厅内摆着十几张方桌。


    酒客三三两两结伴饮酒,三教九流皆有,抚掌大笑的有,醉酒划拳的有,胡搅蛮缠的有,形形色色,聚于一间酒舍。


    酒肆掌柜与说书先生是姐弟俩,酒过三巡,二人常常一唱一和将酒客哄得服服帖帖。


    戚涟幽临窗而坐,她如从前般扶额轻笑,随心自在。


    她要了一壶罗浮春,一只酒碗斟满,戚涟幽轻饮浅酌,清酒入喉,微苦而甘。


    “姑娘,不知可有伴?”


    戚涟幽头也不抬地道:“坐。”


    “多谢。”


    余半的酒水摇晃映着眉目清绝的容颜,她敛眸浅笑,“姬公子,夜间风大,您这身子骨还受得住吧?”


    不知是她浅酌微醺的缘由,还是其他,姬容行觉着今日的她说话更显真挚动人,浑身是刺的言语才像她。


    若是戚涟幽得知他的想法,少不得会说一句,真是贱得慌。


    “戚姑娘大可放心,在下还不至于猝然而逝,不会劳姑娘收尸。”


    姬容行语气淡然,但话语藏锋地回道。


    戚涟幽道:“你知道了?”


    姬容行勾唇反问,“哪方面?”


    “是知道你诱哄我妹妹试我,还是知道你知道我们其实是一伙的?或是知道你从始至终都是耍我们玩?”


    戚涟幽真是庆幸从小练就好酒量,听他这绕来绕去的话,她竟觉得毫无任何眩晕。


    这顶帽子可就戴高了。


    她对元懿倒从未给予希望,甚至连让她注意别太紧张都未曾多言,只因为说多错多。


    戚涟幽清楚得很元懿不可能真的瞒过姬容行,就算当时他没怀疑,事后也定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我何时耍你们了?”戚涟幽招呼小二再拿个酒杯,她缓缓倒了一小杯罗浮春,“在你们寻我之前,我都在观望,毕竟——”


    戚涟幽兀自停声,轻启朱唇,无声道两字:站队。


    “可是大忌。”


    姬容行遂然笑了笑,他一直在想,太后娘娘太年轻了,以当权者的年纪来说,三十六岁实在太年轻了。


    戚太后或许不需要,不需要一个正值壮年的继承者。


    但戚家需要,需要日后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足以延续辉煌的功绩。


    姬容行笃定,戚涟幽不可能不选择瑞王。


    但她和戚太后都是以戚氏利益为重,既然她选择瑞王,就证明太后娘娘退步了。


    戚涟幽,你又在太后娘娘面前如何许诺呢?


    “就算是大忌,我的戚姑娘,你不也是犯了。”


    姬容行极浅地笑了笑,他执起酒杯饮尽,一气呵成。


    “爽快!”


    戚涟幽喜欢快意快语的姿态,旋即对面的人掩唇咳嗽几声。


    他捂唇咳嗽得赏心悦目,绯色的红晕蔓延修长如瓷的脖颈,双眸顷刻间覆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在微弱的灯火下,如极品的瓷器般惹人怜爱。


    戚涟幽微微出神,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今日下午那只被置在阳光下肆意把玩的茶盏,细腻剔透,白里透红。


    正如眼前人。


    “釉洁如霜雪,击时质似脆。”


    她对月沉吟笑,似是而非道。


    姬容行恰好平复紊乱气息,冷不丁听到此句,由衷赞叹,“好诗。”


    他随即微微皱眉,不解道,“戚姑娘这诗是缘何起作?”


    戚涟幽素手支颌,抬眸望向姬容行,“有感而发。”


    姬容行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桌上的酒碗和酒杯,碗是陶器,杯是铜质。


    色泽是浅褐色和藏青色。


    谈何如霜雪?


    姬容行颇为诧异地看着她,迟疑不定道:“涟幽……真是好文采。”


    戚涟幽闻言朗声大笑,眼角泛起水光,她都说的这么直白了,怎会有人傻得如此天真。


    “容行谬赞,我不过是各外钟爱白瓷杯器,即兴而发罢了。”


    姬容行不再沉浸这个话题,反而从袖口拿出一柄折扇。


    “下次可别再落下贴身物件了。”姬容行刻意咬重‘贴身’二字,极为认真看着她。


    冰凉细润的折扇稳稳当当的落入戚涟幽手中,待她亥时归府后,这把折扇仍然在她手中把玩。


    她随手一抛,又稳稳接住,颇有意趣。


    临水苑中,挽阑正在香汤中放入新鲜的玫瑰花瓣,漆木桌案摆着茉莉花皂与百齿梳。


    算算时间,戚涟幽进来沐浴时,水温恰到好处。


    她沐浴时不喜外人服侍,因此香汤附近无人伺候。


    戚涟幽拿起百齿梳将头发梳理好后,才宽衣解带后进入漂浮花香的汤池中。


    她阖眸轻仰额头,脑海中划过进京以来的一幕幕画面。


    萧清晏,沈汀姝,端敏,姬容行,承曦……


    戚涟幽轻轻捧起一堆花瓣,细嗅享受,姑母将楚家献上的百年人参用来给圣上续命,已然说明她对姬承恪不满意。


    只是姬氏皇族近几代都是子嗣单薄,尤其是惠帝与圣上,子嗣稀薄到姑母都急得说不中用。


    毕竟,哪有一个垂帘执政的太后不想要稚童幼帝。


    虽然惠帝与圣上对姑母惧怕忌惮又无可奈何,但姑母自然是能避免麻烦就避免。


    “姑母还是担心戚家的后路,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瑞王今日为利拉拢戚氏,来日亦可为利秋后算账?”


    戚涟幽喃喃自语,权势滔天,荣华富贵中又想全身而退,家族不衰。


    这可是难上加难,千古多少簪缨世族百年基业都毁于一念。


    微烫的热水将她泡得眩晕,戚涟幽摇头轻嘲,“真是被那姬容行给吓到了,从前我岂会想得这么远?”


    她想,戚氏后代是否荣华辉煌已不在她所及之处,只愿有生之年,尽力庇护戚家。


    戚涟幽自问换她未必能在那种家族沦罪,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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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之女的身份勾心斗角,披荆斩棘,得登凤位。


    逆境中成为只手遮天,群臣朝拜的摄政太后。


    不求如姑母那般力挽狂澜,由衰转盛,但求平安顺遂,一家安宁。


    “叩叩叩。”


    挽阑在门外轻声禀告,“小姐,郡王回来了。”


    戚涟幽双眸微张,错愕道:“父王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来诚王叛军余孽不堪一击。


    她赶紧起身擦身,行动之间溅起满地的水花。


    淮阳郡王府,正礼殿。


    风尘仆仆却气势锋利的男人正在饮茶,旁边坐着戚宛愿和戚玄珩。


    戚玄珩乖巧地低头,默不作声地像个雕塑,心里紧张默念: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珩儿。”


    “在,父王。”


    戚玄珩小心翼翼地瞄了他家老子一眼,缩着肩靠在圈椅上。


    淮阳郡王目光如炬,看着他的畏畏缩缩的幺子,气不打一出来。


    想他戚骁义少年成名,征战沙场多年,立下赫赫战功。


    论文他不及妹妹才华横溢,智多近妖,但论武在朝廷中那也是数一数的名将。


    怎的就生出这么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戚骁义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自问若说宠溺儿子,他不至于,微然也不可能惯着他。


    “啪。”


    戚骁义忽然摔下茶盏,在场兄妹二人顿时被吓了一跳。


    “父王。”


    戚宛愿朝他摇摇头,戚骁义看了看端庄大气的女儿,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慈爱的声音关心儿子。


    “听说你文武考核又不及格,有没有这回事,说!”


    戚骁义前半句还能秉持着父爱如山,后半句就真的是如山般沉重地压了过来。


    “我我我……有。”


    戚玄珩唯唯诺诺道,余光时不时瞄向红木镂金大门,我的娘啊,姐姐,你们怎么还不来救命。


    戚骁义听得脑袋嗡嗡响,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文武学考都不及格两次,这不是把他的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用心学啊?”


    “没有。”


    戚玄珩梗着脖子直言道,他心一狠干脆不管不顾,“父王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学不了一点。”


    戚骁义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戚宛愿见状连忙挡着戚玄珩面前,柔声细语,“父王您冷静点,别气坏了身体,哥哥他至少……直言直语,比较诚实。”


    她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两个能够准确形容戚玄珩的词,戚玄珩躲在妹妹身后,悄声说道,“妹妹,你这是在夸我?”


    戚宛愿自然地点头,“是呀,听不出来吗?”


    “谢谢。”


    戚玄珩一边躲在妹妹腰后,一边小声说话。


    戚骁义气得要死,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千万要冷静,千万不要乱来。


    “混账东西!躲在妹妹身后算什么男人,出来!”


    “我还未及冠,算不上男人。”


    戚玄珩拉住妹妹躲开父王的追逐,父子俩就这么一左一右对峙,将戚宛愿死死夹在中间。


    这回轮到戚宛愿心里呼喊了。


    母妃,姐姐,你们倒是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