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文臣之首沈丞相的嫡长女，沈汀姝。


    萧清晏与端敏公主的手帕交。


    戚涟幽微微眯眸，她来此作甚？


    元懿与戚宛愿下意识对视一眼，莫名诡异的感觉顿时弥漫心间。


    “戚二小姐，可否出来一叙？”


    沈汀姝懒得矫饰，单刀直入。


    戚宛愿眉心微跳，第一时间打量萧清晏的神色，见她眸带惊讶，心知此事应当不是萧清晏授意。


    人下意识第一反应，做不得伪。


    戚涟幽抬眼望向戚宛愿，微不可查地点头。


    萧清晏此人行事从来光明磊落，不喜阴谋诡计，宛愿一向谨慎小心，应付她足矣。


    沈汀姝与戚宛愿先后离开凉亭，来到凉亭通往湖岸的青石路。


    沈汀姝抬眸端详她，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戚宛愿身着浅色束腰罗裙，水色的芙蓉淡淡开满双袖，青丝编织成辫，以银丝绣花发带编织发间。


    肌肤如玉，清灵毓秀，眉眼文雅，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沈汀姝心下微沉，倒是可惜这般钟灵毓秀的美人。


    “沈小姐，不知有何贵干？”


    戚宛愿被她看得胆颤心惊，莫名不适。


    “戚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何答应与我表哥的婚约？”


    沈汀姝百思不得其解，他表哥与淮阳郡王的次女，淮阳第一才女，明眼人都知并不适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戚宛愿不想与她谈这些，淡淡回道。


    “父母之命。”沈汀姝绕着她走了几步，细细品味重于泰山的字。


    “郡王疼女儿是远近闻名的事，难不成是郡王侧妃苛待嫡女？”


    戚宛愿闻言眸光渗着凉意，她退开两步，“此事与我母妃毫无关系，请沈小姐慎言，莫要攀扯污蔑。”


    沈汀姝粲然一笑，似是惊叹不已，“想不到，这世间竟有生母尚在，口口声声喊庶母为母妃的好女儿，不知远在南梧的郡王妃听之该如何作想？”


    “沈小姐。”


    戚宛愿言辞冷冽，“我母亲八年前早与父王和离，请沈小姐唤她韩大人或韩夫人。”


    沈汀姝顿时诧异，她凝望戚宛愿冷若冰霜的脸庞，轻笑一声，她们戚家人真是奇哉！


    “是我失言，戚小姐勿怪。”沈汀姝盈盈一拜，“戚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戚宛愿眸带惊讶，持身玉立。


    与此同时，凉亭中四人谈笑风生，戚涟幽时不时向外轻瞥。


    “噗通。”


    一道剧烈的水声响起，四座皆惊。


    “戚小姐和沈小姐落水了，快救人！”


    就近的官宦小姐纷纷惊呼，戚涟幽连忙快步跑到湖边，一跃而下。


    她一把搂住妹妹，娴熟地将她抱上青石岸边。


    她再度潜入水中抱住呛水昏迷的沈汀姝，一抹醒目的红猝不及防映入眼帘，戚涟幽迟疑瞬息，搂住她的腰继续游回岸边。


    岸边围满衣袂飘飘的千金，两个力气大的嬷嬷合力将二人拉了上来。


    来不及寒暄，端敏公主连忙唤人将两位小姐送到就近宫殿，“速速去传太医。”


    “公主殿下，沈小姐的脸……好像流血了。”


    其中某位小姐的声音响起，萧清晏连忙扶起沈汀姝，只见她秀美素净的脸上出现一道醒目渗血的划痕。


    戚涟幽纵然方才早有准备，此刻倏然看见，尤是忍不住蹙眉担忧。


    萧清晏一把拦腰抱起沈汀姝，转而大步流星向宫殿走去。


    众人连忙追赶她，行至一处精致华丽的宫殿。


    她们在正殿焦急等待，殿内太医正在为戚宛愿与沈汀姝诊治。


    端敏公主坐于首座，她眉头紧锁，好端端怎的聊出事了？


    戚涟幽敛眸思忖，她入水救人时沈汀姝已经毁容，她是第一个潜水救人，却不是第一个到达现场。


    因而沈汀姝定然嫁祸不了她，但是宛愿则是无妄之灾。


    沈汀姝明明善水，如此作态究竟意欲何为？


    戚家与沈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她没道理栽赃嫁祸宛愿，除非……


    她幽幽望向默不作声的萧清晏，后者敏锐捕捉到视线，微仰下颌，不屑地轻瞥她一眼。


    正殿寂静无声，殿内太医烦琐的动作就声响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帧都能勾起她们的紧张与好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半刻钟后两位太医缓缓走出来行礼作揖。


    “臣参见公主殿下，禀殿下，戚二小姐只是呛水昏迷，臣施以急救之术，现已苏醒，并无大碍。”一位太医如是说道。


    另一位太医有些迟疑，拱手回道，“禀殿下，沈小姐亦是呛水昏迷，恢复苏醒即可。只是沈小姐脸上的伤为湖中利石所划，纵然臣已经救治，仍然……会留疤。”


    众人听闻皆是哗然，言下之意便是沈汀姝毁容了。


    “二位太医，本宫有父……先帝御赐的雪颜膏，不知可否去除汀姝脸上的疤？”


    端敏公主急切问道，心中很是心疼沈汀姝，她那么爱美的一个姑娘。


    太医眸光微顿，心中叹息，“公主殿下，雪颜膏确有祛疤奇效，可沈小姐的疤实在太深太长，就算有雪颜膏亦只能淡化。若是完全消除疤痕，少说都得日日涂抹雪颜膏七八载。”


    雪颜膏，祛疤香膏，寸金寸膏，价值千金，用料复杂，有价无市。


    纵然是端敏公主，手上不过只有五六盒，一盒雪颜膏堪堪够两月。


    端敏公主一听神色黯淡，“辛苦两位太医，下去领赏吧。”


    两位太医立刻行礼拜谢。


    戚涟幽眸光微沉，湖中确有利石，可以沈汀姝落水的位置不至于划伤脸，更枉论伤的这般重。


    此事疑点太多，她需得等宛愿苏醒后细问衡量。


    端敏公主的贴身宫女行色匆匆的走进来，附耳道，“殿下，太后娘娘不在凤仪宫，去了太极殿。”


    “皇叔怎么了？”


    端敏公主疲惫地问，宫女迟疑片刻，“听苏嬷嬷说，圣上气急攻心，吐血昏迷，太后娘娘闻之担忧不已，前往照料。”


    端敏公主心中一片烦闷，今日这是怎么了？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来。


    宫女并没有压低声音，殿内的众女皆听到此等大事。


    “今日诸事繁忙，本宫派人送尔等出宫，改日再赏花罢。”


    “是。”


    除了戚涟幽，元懿与萧清晏，其余人都乘车出宫。


    暮色朦胧，清冷悬月，碧瓦朱甍的宫殿披上一层霜色，万籁静寂，繁星如许。


    左侧偏殿，床榻上的沈汀姝幽儿醒来，偏眸透过垂丝珠帘看见两道人影，正是等她醒来的戚涟幽等人。


    戚涟幽眸光微动，故作未闻。


    “汀姝，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萧清晏听见声响，掀开珠帘速速走至榻边。


    戚涟幽站在珠帘外，漫不经心看着她们。


    “我无碍，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沈汀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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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她异样珍视的眼神，疑惑询问。


    萧清晏不知作何回答，沉寂稍许，沈汀姝眸带惊慌，颤抖地抚摸脸庞，指腹触及脸颊上药后的纱布。


    “我的脸…我的脸……清晏，为什么会有纱布，我的脸是不是……”


    沈汀姝声泪俱下，漂亮的杏眸顿时红了一圈，泪珠如水不停落下。


    “是不是毁了？”


    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萧清晏抱住泣不成声的女子，轻柔道:


    “汀姝，太医说……只要有雪颜膏，伤痕会淡化的。”


    “清晏，我涂了雪颜膏会恢复如初的对不对？多久能恢复，太医到底说多久能恢复？”


    沈汀姝近乎失控地扑在萧清晏的怀里，止不住的嘶哑声含着悲伤空洞的哭腔。


    萧清晏轻轻拍了拍沈汀姝，心疼地哄道，“汀姝会好的，别怕，端敏和我都会帮你的。”


    “沈小姐，郡主此言不错，端敏公主已然为你去求姑母赐丹。”


    戚涟幽绕过六曲屏风踏进寝殿，弯唇而笑，“楚家主从西域寻得祛疤神药仙颜丹，服此丹佐以雪颜膏，不出两三载，伤痕定能恢复如初。”


    沈汀姝顿时愣在榻上，讷讷道:


    “戚小姐此言属实否？当真有这般神药？”


    萧清晏微微眯眸，扶住怀中女子，低眸极轻浅笑，“西域地广物博，有此神丹不出奇。”


    “汀姝，你可是欢喜傻了，都语无伦次了，元韶特意为你求来的，一会儿可得好生感激她。”


    沈汀姝垂首低眉，玉手情不自禁抚上素白纱布，眸中水光潋滟。


    “是了，我真是欢喜过了。”沈汀姝眼中浮现欣喜若狂之色，软绵绵地瘫在床榻上。


    “沈小姐，你与舍妹何故落水？”戚涟幽神色莫测，深邃的眸光凝视她几息。


    “说来是我的不是，那青石桥本就湿滑，我与戚妹妹不过是因小事意见不合拌嘴争执，怎料地滑我不慎落水，还累的妹妹一道受苦。”


    沈汀姝满目愧疚道，戚涟幽走近询问，“小事，是指舍妹与令表兄的婚事吗？”


    沈汀姝闻言脸色骤然苍白，满目尽是黯淡憔悴。


    “戚涟幽，汀姝已经受到这种伤害了，别再追问了。”


    萧清晏挡在沈汀姝身前，冷声冷语。


    戚涟幽不置一词，眸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翩然离去。


    右侧偏殿，紫檀雕云玉石屏风里侧，戚涟幽姿态慵懒斜倚美人榻上，手持书卷，沉浸其中。


    她掀眸望向鎏金莲纹罗汉床榻上的倩影，轻嗤一声，“呼吸都乱了，不必装了。”


    随着窸窣声响起，素白寝衣的少女揉了揉眉心，漫步朝她走来。


    戚宛愿期期艾艾坐在榻上，左手轻扯姐姐的腰绦，“还是姐姐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少来了。”戚涟幽闻言瞟了她一眼，随手将书卷掷于白玉案几上，“宛愿，沈汀姝毁容你知否？”


    “知道。”


    戚宛愿眸光微落，不敢直视双瞳明亮锐利的姐姐。


    “我着实不明白，你既执意答应与顾家那浪荡子的婚约，就该知晓对沈汀姝应当敬而远之。”


    戚涟幽不相信以戚宛愿的敏锐聪颖，能这般轻而易举被算计。


    什么小事争执，什么不慎落水，什么黯然神伤，她压根就不信。


    “姐姐，沈小姐不喜欢顾……文麟。”戚宛愿轻声细语道。


    “你既知晓，就更不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