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立秋

作品:《黄雀风

    梁晏清面前一杯咖啡,食指扶着杯柄无意识摩挲,另一只手取了蓝牙耳机戴上,嘴唇张合,看起来是正在通话。


    黄阙私心觉得,梁晏清实在算不上不三不四的人,但平心而论,他又奇怪得离谱。居然愿意花大价钱找一个非专业人士带着游临州,偏偏热门景点都不愿意去,怎么想都很难想通。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这钱真不一定非赚不可。


    黄阙抱着侥幸问:“妈妈,你有没有办法问到上鹤陇这一片到底会不会拆呢?”


    但她也很清楚,因为阙难的关系,妈妈很早就去西江发展了。临州只剩下蒋月仙在,黄筝的社会关系都在西江。


    托人打听也许可行,只是要辗转多次,欠人情不说,得到具体消息大概也是很久之后。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黄筝让她不要管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


    意思很明显,你是小孩,你别管。


    黄阙小声讲:“我早成年了。”


    黄筝没理会她的抗议,又叮嘱了几句,挂断电话。


    黄阙毫无办法。


    她皱着一张脸,在门外踟蹰。


    梁晏清仍坐在那里,额前头发掉下一缕,落在眉间。比起上次见他一身正装的样子,多了些随性。也因为这点随性,让黄阙有了他很好接近的错觉,竟然想冲进去追问梁晏清,到底能不能给个准话。


    大概是疯了吧。


    树梢挂着灯串,在落地窗前充当梦幻背景。玻璃映出她的身影,和梁晏清重叠。


    这一幕让人难以拒绝,黄阙掏出手机,记录下来。


    梁晏清对镜头有所感应,拍照的瞬间抬头看了过来。


    黄阙突然慌了神,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梁晏清的脸被骤然放大。


    屏幕里赫然是一双含情眼,画面因放大而产生的燥点模糊他的目光,她胡乱点击的手指正好落在他眼角的泪痣上。


    她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


    视线隔着玻璃,也隔着镜头,黄阙败下阵来,退缩得很彻底。


    她迅速收回手机,背过身去,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等到心跳平复,才点开相册。


    又是那张被放大的脸,往后翻了好几张,确定拍到了她想拍的画面才松了口气。


    她挑了一张发给邱时,然后切回相册,犹豫着要不要把刚刚偶然拍下的眼睛删掉。


    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消息,黄阙慌里慌张点进去,是邱时的回复。


    【小春花:好二】


    黄阙据理力争,这不是拍得挺帅的吗?多有氛围感……


    【小春花:我说你】


    黄阙撇撇嘴,瞬间就不想理他了。


    可邱时还在喋喋不休,让她猜猜今天在黑莓遇见了谁。


    她懒洋洋地发了一个字,谁?


    邱时秒回:郭卿。


    黄阙更不想理他了,收了手机专心等人。


    不久,梁晏清打完电话出来,问她:“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去黑莓?”


    “啊?”


    她以为梁晏清不会对黑莓感兴趣。


    “临时有事,我需要回一趟公司。”


    那还去什么黑莓?


    黄阙没问,疑惑都写在脸上。


    “离那边很近,在卡尔森。”梁晏清说,“抱歉,今晚可能会很晚,你可以去黑莓等我,晚点送你回去。”


    难怪,临州那么大,也能恰好被他撞见。


    卡尔森和黑莓之间只隔了两个路口,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


    但她不想去黑莓。


    于是便问:“能不能……去你办公室等?在前台等也可以。”


    梁晏清大概是读懂了她的拒绝,提出另一种方案:


    “也可以让栗裕先送你回去。”


    “那你怎么办?”黄阙思路被他带着走,没想到第三种可能,想了想说,“算了,还是等你一起吧。”


    梁晏清看了她一眼,很受用。


    “可以。”


    -


    卡尔森是一个半封闭的办公区,主体建筑是三栋独立的办公楼,不高,最多也不超过五层。


    三栋楼形成一个围合式园区,中间区域绿化很好,有咖啡店和便利店入驻,也有室外洽谈休息区,很像迷你版的街心公园。


    卡尔森占了最高的A栋,正元和另一个公司在C栋,从车库出来要到大堂换乘电梯,才能到达位于顶层的办公区。


    黄阙半开玩笑地问他为什么要选顶层办公,是不是享受那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你不是学这个的么?顶层冬天冷夏天热,租金最低。”梁晏清失笑,“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忽略他的调侃,黄阙又问:“你们公司人这么少么?一层就够?”


    梁晏清说不是。


    “但是楼上有一个大会议室,两间小会议室,除此之外只能做一个办公室,同事在这里办公会很挤,所以我就用了。”


    黄阙点点头。


    她对他的判断很精准,梁晏清细心得有些过头了。


    不管是对她、对栗裕还是对员工和同事,都一视同仁地照顾。


    电梯门打开,正对着空荡的过道。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人去楼空,只剩过道灯还亮着。


    梁晏清走到入口,揿下按键,“咔哒”一声之后,偌大的空间由暗转明。


    黄阙环顾四周,指着小会议室的单人沙发说:“我就在这儿等你可以吗?”


    “随你。”


    梁晏清说完就进了办公室,黄阙缩在沙发里听了会儿歌。


    会议室和办公室之间没有遮挡,透过分段式的磨砂玻璃能看见梁晏清忙碌的身影。


    他进去之后没有动过,每次黄阙抬头,他都在那里,或打电话,或翻阅资料。


    电脑开着,屏幕光映着他的脸,没什么表情。


    歌单轮回一遍,黄阙起来走了走,发现会议室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书报架。


    她蹲下来看了一眼,里面大多是正元的文化宣传,和前台一样的蓝绿色调,也有小部分是既往项目的推广。


    黄阙随手翻了下,发现有好几个耳熟能详的度假村,其中一个黄筝还带她去过,高考那年听说快倒闭了,黄筝还表示很惋惜。


    没想到这个度假村在他手里活了过来。


    她瞬间对梁晏清肃然起敬。


    还以为他只是背靠美仓,领个闲职游戏人间。


    没想到是个认真做事的人。


    黄阙把宣传手册都放回原位,掏出一本巨大的家居杂志,还正好是一期酒店主题。


    她喜出望外,捧着厚厚的杂志窝进沙发里,一页一页翻看起来,直到眼睛睁不开,手机和书先后从手里滑落。


    再睁眼,是被一道雷声惊醒。


    眼前是一片黑暗,她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回忆起自己身在何处。


    暴雨敲打着玻璃,滴答作响。


    会议室里伸手不见五指,走廊的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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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熄灭,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黑暗让人恐慌。


    来不及思考,黄阙脱口而出:“梁晏清!”


    她叫出声的同时,也在摸索手机。


    “别怕。”


    手背覆上一片干燥的温热,雷电又一次劈开夜空,照亮面前一双琥珀色眼瞳。


    雨声突如其来,敲击着耳膜一般。


    梁晏清半蹲在地,与她在黑暗中对视。


    好近。


    近到能听见他的呼吸。


    黄阙怔愣一瞬,猛地圈紧手机,缩回手。


    “睡醒了?”梁晏清说,“我在,你别怕。”


    “怎么把灯关了?”


    梁晏清解释说是因为暴雨断电。


    “卡尔森附近的办公园区都受到了影响,再远的也看不清了,今天雨太大。”


    她早该想到的。


    临州进入梅雨季,晴天下午的闷热已经是反常。


    黄阙第一反应是联系黄筝。


    “妈妈,临州暴雨,我这里都停电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黄筝告诉她,上鹤陇地势高,没什么危险。不过上游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引发了山洪,山下的路被冲断了,鹤陇现在无法进出。


    “啾啾你现在下班了吧?刚刚给你发信息没回,怕你在忙就没打扰你。你今晚别急着回外婆家,在市区就近找家酒店住着,等过几天路通了,我来接你。”


    “好,我知道了。你和外婆注意安全。”


    黄阙放下心来,但也有点意外——打了个盹,醒来发现回不了家。


    梁晏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再进来时带了一根小小的蜡烛。


    “上次有人庆生剩下的,就这几根,得惜着点用。”


    有人在身旁,黄阙也不怕黑了,问他要不灭掉算了。


    “不是得省着点用嘛,要不然用手机电筒?”


    梁晏清:“你确定吗?这电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通。”


    “都停电了,你还要留这儿加班么?”


    梁晏清向外看了一眼,窗外暴雨如注,砸在玻璃上噼噼啪啪地响。


    “走不了了,内涝。栗裕说路面全是积水,万一熄火很危险。


    他已经在楼下办公室搭了张小床,今晚我们都只能在这里将就。”


    我们,包括梁晏清,也包括黄阙。


    黄阙失望地“啊”一声。


    “真的出不去了么?”她小声挣扎,“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体验一下临州国宾馆的。”


    梁晏清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梁季承说得不错,这姑娘适应能力相当强。


    知道回不了家,立马启动方案决定住酒店,酒店住不了,也能快速接受在办公楼将就。


    既没有慌张失措,也没有抵触情绪,只是淡淡地表达住不了酒店的遗憾。


    “你很喜欢住酒店么?”梁晏清问,“我看你在翻那本杂志。”


    “算是吧,更多的是想靠近喜欢的设计师。去他们设计的酒店、商业空间感受他们的思维,比看空洞的案例要有交流感。”


    黄阙提起这个毫无戒备,兴奋地与他分享,从杂志上的酒店聊到了海外。


    “你喜欢的设计师,除了刘裕林,是不是还有章可?”


    “你怎么知道?”


    烛火在她眼里跳动,有热爱的人眼睛会发光。


    梁晏清笑了,他低头,似乎思考了很久,才终于说出口。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