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处

作品:《侯爷放我自由后却又追过来

    “嘉楠前日以为,是魏小姐报信,才有侯爷相救之事。今日方知……”嘉楠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多谢侯爷,那日寻我。”


    “若非有侯爷,便是夫人……”嘉楠顿了顿,改口,“便是方府寻我,也不会想到,我被人带了出去。此事,是我考虑欠妥,不自量力,给侯爷添麻烦了……”


    此时福顺与福康已然出去,屋内,只余陆翊桉与嘉楠。


    “嘉楠,那日之事,是曲风遥荒唐,是燕儿贪心,是魏夫人凉薄,是魏香君怯懦。这当中唯一没有错处的,便是你。”


    “该反思的,也不该是你。”


    陆翊桉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可嘉楠却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似乎,少了那种……隔绝之感。


    近来,他的话,似乎总能震到自己心中。


    别人都试图让她明白,她是在做一件自不量力的事。


    他似乎,是唯一一个,觉得她如此做,并没有错的人。


    “嘉楠,那日救魏香君,你可后悔?”陆翊桉看向嘉楠。


    他们如今,已经不必离得太远。


    嘉楠亦不会再刻意跟他保持主客之间的距离。


    此时的嘉楠卸去脂粉,又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嘉楠认真思索着。


    事到如今,他对陆翊桉,不想有任何的敷衍。


    半晌,嘉楠摇了摇头,她轻轻开口:“侯爷,我亦只是常人。”


    “若早知魏小姐后面会不管我,我决计不会冲动而出,陷自己于险境。”


    “但我自问,做不到对此事不管不顾。魏小姐性情如何,都不是她遭遇这种事的理由,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应该遭受这种事……”


    “若说,我没有一点心寒,是假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会想办法,用更妥当的方式出手。”


    “可侯爷,那日帮她,我并不后悔。”


    嘉楠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十分坚定。


    陆翊桉释怀地笑了笑,他早知,嘉楠就是这样的人。


    柔顺不过是她求生的技能,她的内心,刚强而又坚定。


    她的地位不高,自己也常有无奈,可她却并不冰冷无情,相反,她其实很侠义。


    有能力拉别人一把的时候,她从来不会犹豫。


    对自己做下的决定,无论好坏,她都会坦然的认下,不会反复纠结,自怨自艾。


    陆翊桉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像嘉楠一样,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这或许,就是他总是被嘉楠吸引目光的原因。


    “你本就未做错什么,自然无需后悔。”


    “人为自己考量,不是过错,但在利益与道义之间,魏氏母女,选择了前者。但不是每个人,都认同这一套。”


    “嘉楠,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信与汪阁老吗?”陆翊桉并不待嘉楠回答,“汪阁老,就是个难得的清正之人。”


    “若非如此,汪家也不会与魏家议亲。可若他知晓,魏香君的品行比不上她的才情,这门亲事,不会成。”


    陆翊桉对汪阁老的为人,很有信心。


    他是当年唯一一个,因他父亲的事,痛批先皇之人。


    嘉楠闻言,轻笑一声,喟叹道:“心怀计算,到底成空……”


    她不是圣人,她对自己的行为不后悔,不代表对魏香君的行为不厌恶。


    她因汪家的亲事抛弃自己,最终,却也因此失去汪家这门好亲。


    可见这世上的事,终有缘法。


    希望经历此事,魏小姐往后对待诸事,考量之际,能把道义看得重一些。


    嘉楠并不无知,她知晓,这一场公平,是陆翊桉给她的。


    “侯爷,多谢您。”


    嘉楠想,或许,来到侯府,真的是她的缘法。


    跟在陆翊桉这样的人身边做事,或许,真的能更随本心。


    “嘉楠,那日,我若未来得及拦下曲风遥,你待如何?”陆翊桉突然问。


    嘉楠一怔。


    犹豫之后,她从后腰间,拿出一根钢针,足有指长。


    “医术,亦可杀人。”


    绝境之下,她曾对曲风遥动过杀心,此事,她连白凤宁都未曾告知。


    可陆翊桉……


    嘉楠忘不了,那日,纵然不良于行,他还是提枪纵马来救她。


    今日,更是释怀了她对魏小姐的一丝怨念。


    她将自己的底牌亮出。


    无怨,亦无悔。


    陆翊桉接过那枚钢针。


    坚硬如铁,取下套头后,尖锐亮出,寒意显现。


    若直击要害,对付曲风遥这样的人,倒也够了。


    可是……


    “嘉楠,我相信,你有杀了曲风遥的能力,但是嘉楠,命只有一条,与那样的人,玉石俱焚,不值得。”


    钢针在陆翊桉的指尖转动,此刻,它似乎并不是一件伤人的利器。


    “望京是个规矩繁多的地方,可在济北,女子们有一句话:贞洁,不在罗裙之下。”


    “纵然那日,我没能赶到,我也希望,你不要为了旁人的错误,轻论生死。”


    “你可以有千万种方式,去报复曲风遥,但没有哪一种,值得你赔上自己。”


    陆翊桉将钢针递还给嘉楠。


    “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先保全自己,再论其他。”


    嘉楠轻咬下唇,默默点头。


    她听了太多,定南王府得罪不起的言论。


    每个人都说,平安无事就好。


    算了吧,忍了吧,认了吧。


    只有陆翊桉说,可以报复。


    直到此刻,那日在马车上醒来后,被自己隐藏起来的彷徨无助、慌张害怕,似乎才落到实处。


    “晓得了。”


    嘉楠收好钢针,眼眶微红地,点了点头。


    只是,对生命如此看重的陆翊桉,自己,却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嘉楠想问,又觉得并无立场。


    或许,她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多多留心。


    若能帮他解开心结,也算对得起,他帮她一场了。


    自这日后,嘉楠便正式开始在忠义侯府当差。


    说是当差,其实还真没有什么事做。


    正如陆翊桉所言,忠义侯府并没有什么庶务。


    陆翊桉并不对外交际,府中下人,除了她和福顺福康,也都由忠勇侯府统一调度。


    对内对外,都清闲得很。


    但嘉楠并没有因此懈怠。


    贴身之事,陆翊桉并不让他插手,故而只要陆翊桉洗漱穿戴完毕,她就过来待命。


    倒也不似在方府之时那般,陆翊桉私下,似乎不讲求什么规矩。


    福顺福康从来都是该站站,该坐坐。


    嘉楠自然也不会,非得像个棒槌似的杵着。


    既然陆翊桉并不反对她做自己的事,她索性就拿了医书来读。


    后来,陆翊桉便叫福顺给她置了张书桌,文房四宝也一应俱全,免得她记写起来不方便。


    福康在书房向来是呆不住的,往往在外面院子里,自己与自己玩耍打发时间。


    至于福顺,比起读书,他还是对骑马射箭更感兴趣。


    从前那是没得办法,不好丢下陆翊桉一个人,如今有了嘉楠在,他就也不非得贴身呆着了。


    便常常去外院练武。


    几日相处下来,这忠义侯府的时光,倒是嘉楠人生中难得的闲暇适意。


    嘉楠深觉自己懒散,皱眉提笔,一一列举着自己在侯府能做之事。


    陆翊桉写完一幅字,抬头之际,就看到对面的嘉楠,蹙眉思考,写写停停的样子。


    他不自觉的一笑。


    随即愣住。


    从前,他在书房里,也不过就是发呆罢了。


    如今为了避免嘉楠不自在,也常常找些事做。


    或看书,或习字。


    日子似乎,慢慢地,变得不那么冷清难熬……


    他近来,似乎平和了许多,常常自己还未发觉的时候,笑意就挂上了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得尽早把嘉楠的身契,从祖母那里取过来。


    他怕日子长久了,自己会舍不得放嘉楠离开。


    嘉楠放下笔,转动着手腕,却瞥见陆翊桉看着她,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正要发问,却见福顺走了进来。


    “侯爷,裴大夫来了。”


    陆翊桉收回思绪,冷冷道:“不见。”


    福顺着急:“侯爷!您不能总这样啊!上回您就没见!这回,无论如何,您都得见!”


    说罢,一跺脚,转身请人去了。


    陆翊桉一挑眉,自船上归来后,福顺遇事,似乎总多出些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坐在对面憋笑的罪魁祸首,正看着福顺离去的背影,露出满意的神色。


    陆翊桉轻叹一口气。


    罢了。


    见就见吧……


    嘉楠笑着起身去沏茶。


    可是当福顺将人领进来以后,嘉楠端茶的动作却是一顿。


    “裴大哥?”


    “嘉楠姑娘?”


    来人可不正是,那日在街头帮助六丫的裴瑜!


    裴瑜亦是震惊,他从没想到,会在此碰到嘉楠。


    前两日,赵珂还来寻过他,问他知不知晓嘉楠的下落。


    赵珂之前去了京郊军营换防,才回来,就给方府递了信,约嘉楠出来。


    可方府的门房却不收,说嘉楠已经离开了方府。


    至于去了何处,却不肯透露半分。


    赵珂打听无果,便去寻裴瑜。


    可裴瑜一心扑在治病救人上,虽人一直在城内,可哪里关注过这些。


    两人合力寻找了几日,却没有任何结果。


    谁能想到,竟会在陆翊桉这里,碰到嘉楠!


    “裴大哥,劳你跟阿珂说一声,我在这里一切皆好,叫她不必忧心。”嘉楠听裴瑜说完,心下感动,又有些惭愧。


    阿珂事忙,她们两人之间,一向是阿珂得空了来寻她。


    也是她疏忽,这几日安定了,却忘了给阿珂府中递信。


    “你人无事就好!如此,我们也便放心了。”


    裴瑜谦谦君子,笑的坦荡。


    可陆翊桉看着他,却不自觉的锁紧了眉头。


    裴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