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报恩

作品:《清冷权臣夺君妻

    三娘是贺兰徵从长安捡回来的。


    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前尘尽忘,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因贺兰家已有两位妹妹,为了方便称呼,于是她就顺理成章被唤作三娘。


    三个月悄然而过,记忆依旧混沌未明。


    仲夏时节,蝉声如织,穿透层层叠的枝叶,漫进窗内。


    三娘倚栏坐在轩窗边,伸出手想接住一缕跳动的阳光,纤指在光影间若隐若现。


    “嘶——”


    她忽然蹙眉咬唇,回过头来,双手扶住伤腿,轻声呼痛。


    “轻些,疼……”


    李府医正在为她施针检查脚踝处的伤势,方才按到伤处,手下略微重了些,疼得三娘眼角含泪,忍不住低吟出声。


    据贺兰徵说,他是在从长安返回洛阳途中的一座山脚下发现她的。那时她昏迷不醒,仅存一丝气息,就带回了府中医治。


    她醒来时,身上的擦伤大多愈合,唯独脚踝一处磕碰极深,几乎见骨,险些落下残疾。


    幸得李府医医术高明、悉心调理,伤势这才日渐好转。


    李府医取下银针,语气平和:“觉得疼是好事,说明伤口正在愈合。”


    “其实平时不怎么疼了……”三娘犹豫片刻,小声说道,“就是夜里总发痒,总想挠,想将那层痂皮撕掉。”


    “万万不可。”李府医连忙制止。


    三娘讪讪一笑:“我知道,您说撕了伤口恶化……所以我只是轻轻挠了挠,没撕。”


    她还是听得进劝的,为了不落下病根日后行走不便。


    毕竟谁也不想真成了一瘸一拐的人。


    贺兰徵早年失怙,除他之外,府中皆是女眷。为了方便照料母亲,他特意重金请来李府医在府中坐堂。


    李府医年方花信,神情常带清冷,眉目间总萦绕着几分疏离的孤寂。


    三娘每次见她,心里总有些害怕。


    诊治完毕,李府医净了手,再次叮嘱:“绝不能挠破,不可沾水,再过些时日,痂皮自然会脱落。”


    三娘乖巧应了一声,正要穿上鞋袜,却忽闻窗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偏头望去,一眼就瞥见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喜上眉梢。


    “君侯回来了!”


    她顾不得整理发髻,匆忙起身向外迎接。


    “鞋,鞋子还没穿呢。”李府医急忙唤住她。


    三娘这才回神,慌慌张张转身套上鞋子,夺门而出。


    李府医在身后喊道:“慢些走,脚伤还没好全……”


    可一抬眼,人早已跑远了。


    她无奈摇头,“唉,这丫头……”


    三娘早已忘了疼,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院门。若错过这次,下回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贺兰徵一袭淡淡天青常服,正自前院步入,身后随从数人。


    “君侯,等一等。”


    他原本欲往书房,闻声抬眸,见她奔来,脚步顿止。


    三娘提裙招手,笑靥粲粲:“你终于回来啦。”


    贺兰徵外务繁忙,鲜少在府,与他相见的机会寥寥可数。可不知为何,三娘却盼着日日都能见到他。


    或许因为在这洛阳城中,他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怎跑得这样急,脚上的伤可好了?”贺兰徵见她这般,语气透着担忧。


    经他提醒,三娘才忽觉伤处隐痛,赶忙放慢脚步,喘着气拭了拭额角的细汗,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得差不多啦……”


    这时李府医也已提着药箱跟上,向贺兰徵微笑见礼:“君侯。”


    贺兰徵颔首回应,吩咐道:“来人,看茶。”


    三娘悄悄打量二人,都是一般的清冷模样,如明月映雪,叫人不敢接近。


    “近日天气炎热,母亲那边,还需你多费心。”贺兰徵向李府医说道。


    “是,君侯大可放心。”


    他又问:“三娘的脚伤如何?”


    “约莫再半月便可痊愈,君侯不必挂虑。”


    不一会儿,丫鬟端来茶点,整整齐齐摆在凉亭石桌上。李府医扶三娘坐下,便借口需备药膳,告辞离去。


    亭中只剩下他与她相对静坐。


    上一回见面,还是半月前。那时她正被丫鬟搀着,一瘸一拐地在院中练习走路,与他匆匆照面,他便回了书房。


    如这般正经对坐、一同用些饮食,还是头一遭。


    三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悄悄攥了攥手心,双手捧起白瓷杯,低头轻啜。


    茶香清雅,她一边喝茶,一边悄悄打量着面前的点心。


    青团、绿豆糕、艾草米糕……都是应季的茶食。


    先吃哪个好?


    此时丫鬟又端来两碗豆酪花羹。


    贺兰徵瞥了一眼,开口道:“三娘伤势未愈,不宜食冷,换成热的再上。另外,她偏好咸口,卤汁中多加些葱韭。”


    “不必麻烦,”三娘连忙推却,“今日我也想尝尝甜的。”


    说着她便捧起一碗,轻轻搅拌几下,低头尝了起来。豆酪软滑,浇上一层红糖冰沙,再点缀腌杏和葡萄干,别有风味。


    洛阳人嗜甜,她却偏好咸口。


    他们说这是长安人的口味。恰巧,贺兰徵又是在从长安返回洛阳途中发现的她。


    因此可以大致推测,她应当来自长安。


    “说到这个……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姓名、年纪、家住何方和可否婚配……她一概不知。


    三娘放下碗勺,轻轻叹了口气。


    见他未语,她又低声问:“等我脚伤好了……是不是就得离开贺兰府,去外边漂泊了?”


    说不清为什么,她心里隐隐不愿离开。


    可这样是不对的,总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


    “无妨,来者皆是客。”贺兰徵声线温和,“府中没有赶客的规矩,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真的?”三娘眼眸一亮。


    “嗯。”


    她沉吟片刻,又问道:“那我该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你安心住下便是。”


    三娘却觉这样不妥。


    “要不,我给你当丫鬟吧?”她灵机一动,“不要工钱,管吃住就成。”


    贺兰徵淡声道:“如你所见,府中并不缺人。”


    的确。


    光是负责为她梳头的就有三人:一通发、一梳髻、一搭首饰。


    伺候他的,恐怕不下十人吧。


    三娘托着腮喃喃:“丫鬟不行的话,那就……”


    她忽然正襟危坐,理了理衣裙,一本正经说道:“我身无分文,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以身相许。”


    贺兰徵闻言一怔:“不可。”


    “为何?”


    “实不相瞒,去年我已与楚州戚家姑娘定亲,聘礼已送,不日便将迎娶。”


    三娘窘促地低下头:“这样啊……”


    可她仍想报恩。


    眼前之人执掌整个关东以及河东,与长安的拓跋氏平分天下,威名赫赫。


    未来的夫人必是高门贵女,贤淑般配,能为他安稳后宅。


    做不成妻,便做妾也好。


    三娘心想,他这般身份,将来注定姬妾成群。她不敢奢求太多,有两个孩子作伴就好。若将来被他淡忘,她也能悄悄回长安去,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做妾……也不是不行,”她小声嘟囔,“总比通房和外室强些,貌似也不亏。”


    他不仅位高权重,而且面如冠玉,待人谦,谦让有礼,体贴入微,堪称良配。


    是她看了一眼就会喜欢的郎君。


    “使不得,”贺兰徵语气肃然,“贺兰家有祖训,不休妻、不纳妾,唯丧妻方可再娶。”


    “好吧。”三娘只好作罢。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报恩之法不尽其数,不必勉强自己委身于人。”他又温声补充,“况且,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三娘低着头小声确认:“你当真不会赶我走?”


    “嗯。”


    他应了一声,饮尽杯中茶。


    已是第三杯了。


    他面前那碗豆酪一口未动,而她这碗却只剩残汁。


    随后,三娘搓搓手,取来一块青团,小口小口吃着。


    口感软糯,蜜豆馅甜得发腻。


    还是咸的更好吃,她在心中默想。


    寄人篱下,就别太挑剔了。


    “要不……”她又想到什么,“我去帮忙照顾太夫人?”


    太夫人即贺兰徵的母亲。


    三娘见过两次,慈眉善目、待人亲厚,只是身体欠佳。


    “有明月、明玉在旁,不必劳烦你。”他语声依旧温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三娘沮丧道,“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不做点什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在他面前,她不像客人,反倒像个可以随心所欲的邻家妹妹。


    当初不知如何称呼她时,贺兰徵说他有两个妹妹,若不介意,可暂唤她三娘。


    如今倒真成了他妹妹。


    可是谁想当他的妹妹啊……


    明月、明玉正是他那两位胞妹:一个文静娴雅,爱读诗书,协助母亲理家。另一个崇武善骑,常与他同进同出,性子倒与她一般,率真烂漫,甚是合得来。


    贺兰徵抬眼看来,唇角浅扬。


    “呀,你笑了!”


    三娘迅速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不常笑,总是神情肃然,她几乎没见过他大笑的模样。


    恰在此时,仆役疾步走进院中通报:“君侯,楚州戚夫人派人将聘礼退回,说要见您。”


    贺兰徵微讶,抬眸:“哦?”


    来了来了!随机见面礼。


    饮食差异,风俗习惯均为剧情需要而设定,不用细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