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德国边境的小镇响起，火焰带着浓烈的黑烟瞬间升腾至几十米高的夜空。


    二百多米外的公路边，李系遥遥看着那肆意向四周蔓延，似要席卷大地和天空的烈焰，转头瞥一眼倚靠在车头的长发男人，回手打开车门坐进去。


    “走了，莱伊。”


    赤井秀一直起身，转到驾驶位开门上车，一脚油门驶离作案现场。


    他们与小镇警察与消防的车辆擦肩而过，赤井秀一看着后视镜中远去的蓝色与红色警灯，开口道：“这次行动是不是过于大胆了？如果朗姆告到那位先生那里，只怕不好收场。”


    路灯发出的暖黄色光有规律地在李系脸上扫过，他时而被照亮，时而又沐浴在黑暗中。


    “他要告就告。”李系满不在乎，“他手下的人是老鼠，坏了我的事，我只是替他清理门户，顺带保护组织的秘密。”


    赤井秀一：“……”


    可这被“坏了”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你倒是一句不提啊！


    看来苏格兰的事把阿玛尼亚克气得够呛，他没处撒气就全都报复到了朗姆头上，这已经是炸掉的第几个朗姆手下的据点了？


    这次的借口是阿玛尼亚克代这个据点的人与附近帮派谈生意，BND的卧底泄露据点地址和交易消息，阿玛尼亚克为了保守组织机密选择炸掉据点。


    但实际上BND的卧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传出了这么重要的情报，那是个将来时。他只是因为被波本查出了身份，就被扣上了如此大的一口锅。


    当然，阿玛尼亚克“忘记”了通知据点内大部分人及时撤离，于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赤井秀一不禁想起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阿玛尼亚克几乎每半个月就给朗姆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每毁掉一点朗姆的经营，阿玛尼亚克的心情都会肉眼可见地愉悦一些，连朗姆气急败坏的指责都当bgm听。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赤井秀一十分好奇，阿玛尼亚克是怎么做到，明摆着针对二把手朗姆，还没受到一点责罚的。


    据他所知，朗姆最开始几次找琴酒告过状，被琴酒“已读不回”了。


    后来朗姆似乎去找上级做主了，二把手的上级，那不就是组织的boss吗？那位先生总不会继续纵容阿玛尼亚克的叛逆行径吧？


    但神奇的是，上面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像是那位先生默许了阿玛尼亚克针对朗姆的行为。


    赤井秀一最初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先前那些事都不够大，损失也不够严重，但这一次……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男人，那张俊美得像游戏建模的脸上满是漫不经心，手指飞快地跃动着，屏幕上的俄罗斯方块以快出残影的速度下落。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静静等待大概快响起的电话铃声。


    毕竟，这一次这个男人炸掉的，可是德国边境线上走/私某种非法/药物的据点啊……


    朗姆要是还能忍，这二把手当得也足够窝囊了。


    不出十秒，手机铃声从副驾驶位传来。


    李系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手机的设置令那来电没有挡住游戏的界面。铃声自顾自地在那里响着，他只管接着玩自己的俄罗斯方块。


    赤井秀一听了一阵那充满活力与律动感的铃声，忍不住问道：“你喜欢这种歌？”


    李系正忙着把这一关最后一个掉落的方块归位，屏幕显示通关，他抬头答道：“伏特加推荐的。他最近是地球淑女队的狂热粉丝。”


    赤井秀一眉头一挑：“Ho——”


    还真没想到伏特加那个大块头居然会去追女偶像啊。


    电话铃声在此时到了时间自动挂断，几秒后，又一次打来。


    李系秒接，没等对方开口就先发制人：“朗姆，大半夜的不睡觉，当心脑梗死掉。”


    朗姆：“日本现在是早上！”


    这不对吧……朗姆果然已经被气糊涂了。旁听的赤井秀一无言以对。


    “哦，抱歉。”李系说道，“不过对于你这种昼伏夜出的老蝙蝠来说，早上才是该躲进洞里去睡觉的时间吧？”


    “……”朗姆听上去像是在磨牙，“阿玛尼亚克，你别转移话题！德国的据点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你不用担心，报告之后会送到你手里的。”李系打开免提，把手机往挡风玻璃的方向一扔，完全不愿意多搭理对面的老家伙。


    朗姆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气说道：“我是说，你凭什么不先向我报告就擅自做主？你居然还把据点内部的成员都一起炸死了！”


    “朗姆你说话可要谨慎一点。”李系反驳道，“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判断除了施泰因哈根外，还有哪些人有问题。施泰因哈根都快把这个据点弄成筛子了！”


    趁着朗姆愣住，李系继续输出：“朗姆，你的手下是个老鼠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他甚至还长期勾结其他人从组织的生意中攫取利益，我只是把他们炸死已经是尽力在保你的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要是有异议就去找琴酒告状。不过据我所知，琴酒也没理会过你的发疯吧？”他冷笑一声，“再不然你就去找boss哭，说我不服管教，说我肆意妄为，说我故意炸毁组织据点，害死里面的人，是背叛了组织。嘴长在你身上，你随意去说！最好顺藤摸瓜，从我这里入手，一口气把琴酒也扳倒才好呢。对不对，朗姆？”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还没脑梗，先心梗了吧？那真是遗憾，你什么时候死了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管你的遗产。”


    说完，李系果断挂掉电话，并把朗姆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赤井秀一看完了整场戏，要不是手里还握着方向盘，他都想给这场戏的谢幕鼓个掌。


    “你就这么跟朗姆正式闹翻了？”他问道，“日后他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李系的气势一下子弱了几分：“再说吧……可恶，现在不能真的把这个老家伙弄死！”


    “……你还是过过嘴瘾吧。”


    哪怕是对于赤井秀一这种卧底来说，朗姆也不是能随意就动的，那个地位的人知道太多秘密，逮捕的用处会远远大于暗杀。要是有一天阿玛尼亚克真的不忍了去把人杀了，头疼的反而是他这个卧底。


    ——要不还是先把阿玛尼亚克抓回去吧……


    虽然赤井秀一计划要抓捕的是地位更高的琴酒，但眼前这人的不可控度也太高了。


    万一哪天阿玛尼亚克先决定带着下属搞出点大事被组织追杀，他岂不是白卧底了！


    这样想着，赤井秀一放慢车速，微微侧头去看那个“不可控”的人。


    那人感受到视线，回视过来，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你干什么？”


    赤井秀一状若无意地转回去：“没什么。”


    李系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忽然福至心灵，警告道：“你可别给我再惹出什么事来，莱伊。你要是让朗姆抓住什么把柄，我可不会让你像苏格兰那样死个痛快。”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他刚琢磨着抓人，就警告他别惹事？


    赤井秀一踩下刹车，通体银灰色的保时捷911在路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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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看向李系，视线从在黑夜里闪着幽光的琥珀色双眸缓缓移至被大衣衣领遮盖了一半的颈侧。


    传闻中被伯/莱/塔烫出的伤口已经愈合，表面留下了一圈暗红色的瘢痕，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赤井秀一此前从未就这件事发表过任何看法，尽管他一直都很好奇，毕竟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如果赤井先生平时不对这些事感兴趣，他可能也无法随随便便就编出“宿敌恋人”这种不清不白的词汇来。


    “你往哪儿看呢？”李系觉得这人不对劲，很不对劲。


    好怀念苏格兰跟在身边的日子。


    赤井秀一胆大包天，并不收回视线，反而更明目张胆了：“你那个伤……不考虑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


    “以组织医疗组的技术，让它变浅一些总是能做到的吧？”


    李系冷笑道：“莱伊，少管你不该管的事。”


    赤井秀一“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你想留着它。因为是琴酒弄的？”


    “莱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李系眯起眼睛，“你该跟贝尔摩德去聊聊？”


    这句赤井秀一是真听不懂了：“为什么？”


    “你们的想象力都很丰富。”李系说道，“或许我该把你送到纽约去，向那位女士进修一下创作技巧。你这样的天赋埋没就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赤井秀一完全没有被怼了的尴尬，“那说明我猜对了。”


    “咔哒——”


    枪口抵在赤井秀一腰间，拿着它的人微笑着开口：“开车，莱伊。”


    “你最好别随便开枪。”赤井秀一依然是那副悠然的样子，“不然血溅了一车，你就只能走着去机场了。”


    李系把枪往前推了推：“我劝你少为自己死后的事费心。”


    赤井秀一见好就收，缓缓踩下油门。


    银灰色保时捷顺着公路一路行至机场，李系先下车进入航站楼，赤井秀一去找地方停车，理论上接下来会有当地的外围成员负责来把这辆车开走。


    他刚把车子停进停车位，正要打开车门下车，就接到了来自李系的电话。


    “你停好车了吗？”李系问道。


    “停好了。”


    “那就好。”


    ？


    赤井秀一不明所以，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在凌晨极致的静谧与黑暗中，他的听觉被无限放大了。


    “嘀，嘀，嘀……”


    奇怪的电子音从车尾的方向传来，随着他精神的集中越来越清晰。


    “莱伊，你还有15秒。”电话那头提示道。


    15秒？！


    赤井秀一明白那电子音是什么东西了。


    是炸弹！


    他不假思索立刻拿上东西下车，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就在他刚刚拼命跑出一段距离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赤井秀一被背后袭来的热浪向前推着踉跄了几步，好在爆炸规模不大，还不至于将他灼伤。


    他回头错愕地看着那辆葬身火海的车，心里转了两圈便想明白：这辆车他们开了太久，难免留下生物痕迹，不如直接销毁来得方便。


    不过这定时炸弹预留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电话尚未挂断，李系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跑出来了对吧？”


    赤井秀一把手机贴到耳边：“是的，我跑出来了，辜负您的期待了。”


    “哦，那确实是很遗憾。”李系真的摆出了失望的姿态，“不过既然你还活着，那就过来登机吧。明天……可是明美小姐的警校入学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