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在电话接通后，第一时间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放在桌上，不再去理会。


    朗姆经过变声器发出的电子音如同盘旋的苍蝇在空气中嗡了许久，似乎终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停下激情输出，发出疑问：“琴酒？你在听吗？”


    琴酒没有回应，因为确实没听见。


    “琴酒！”朗姆怒吼。


    这一次他总算凭实力突破了手机音量的限制。


    琴酒把声音调大一些，点了根烟，慢悠悠回复：“怎么了，朗姆？”


    朗姆咬牙切齿的声音连电子音都掩盖不住：“琴酒，我好歹还算是你的上级！”


    “你还有闲心讨论上下级的关系，看来你没什么急事，挂了。”琴酒伸手去点挂机键。


    “等等！”朗姆急忙阻拦，“琴酒，我要跟你说阿玛尼亚克的事。”


    琴酒收回手，咧开的嘴角间可见森白的利齿叼着刚刚点燃的烟，冷冷回道：“说吧。”


    朗姆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下一些愤怒，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琴酒，阿玛尼亚克是不是有些放肆了？我要为组织招揽的人，他就这么叫人杀了？”


    琴酒不以为意：“只是要招揽，还不是组织的人。”


    朗姆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阿玛尼亚克竟敢阻碍组织实力的壮大，这是反叛！”


    “你想要我给出什么答复？”琴酒不屑地反问，“朗姆，如果阿玛尼亚克真的背叛，或是不把组织放在眼里，死的就不只是你想要招揽的那个人。波本背着阿玛尼亚克私下投靠你，你以为阿玛尼亚克会容下他？”


    这番话恰好戳中了朗姆的心事。


    当初波本悄悄通过龙舌兰表达投靠他这位组织二把手的愿望时，他第一时间是欣喜。对于波本这个进入组织短短两年就声名鹊起的顶尖情报专家，朗姆垂涎已久，时常暗恨此人早早被琴酒收入麾下，后来又给了琴酒一手带出来，跟琴酒一个鼻子出气的阿玛尼亚克。


    然而在他找琴酒要了两次人后，朗姆心里就产生了一丝疑虑。


    万一波本是阿玛尼亚克故意要放过来，安插在他这里做卧底呢？


    但最终，还是对人才的渴望战胜了疑心，朗姆反复要求了几次，阿玛尼亚克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口放人，事后还在背后表达了好几次对波本的不满。


    朗姆因阿玛尼亚克的反应稍稍减轻了对波本的防备，开始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然而还是留了一手，让他去做的是去调查并接触杀手普拉米亚这种高难度且危险的任务。


    任务结果是失败，这并没有超出朗姆的预料。


    让朗姆又惊又怒的是，普拉米亚竟然被狙击手直接杀了。


    朗姆下意识想起了自己先前对波本的怀疑。他立即命人去查阿玛尼亚克及他身边的狙击手苏格兰的行踪。


    果然，底下的人很快就回复了消息——阿玛尼亚克在当天回了东京，并出现在涩谷区的一栋大楼，而这栋大楼，是针对普拉米亚所在废弃楼顶的绝佳狙击点。


    波本果然是阿玛尼亚克送到他身边的老鼠，这个结论令朗姆怒不可遏。


    于是他怒气冲冲地给琴酒打了这个电话。


    然而琴酒的话让他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按琴酒的意思，似乎阿玛尼亚克原本甚至想连波本一起杀了？


    琴酒不屑于陪阿玛尼亚克撒谎骗人，这一点朗姆自认还是有把握的。


    因此他收起一些怒意，说道：“即便如此，你也该好好管教阿玛尼亚克了。琴酒，他是你带出来的人，就算现在翅膀硬了，你也有责任在他做得过头时敲打敲打。”


    琴酒冷笑一声：“这就不劳费心了。”


    电话挂断。


    冷清的安全屋一瞬间回归寂静。琴酒抬手按了按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阿玛尼亚克……


    琴酒怒极反笑，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咧开嘴，露出锋锐的利齿，似要以此撕裂胆敢背叛自己之人的喉咙。


    他的手缓缓放下，摸上别在腰间的伯/莱/塔，枪/支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被暴怒的火焰焚烧的头脑稍稍冷却。


    手指微微用力，握上枪柄，边缘的棱角硌着他的手心，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也抵不过金属的硬度，被压得凹下去。


    拇指顺势落在了腰侧，隔着紧身背心的布料感到肉/体的温度。


    琴酒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那里有一道疤。


    -


    李系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处一个晃晃悠悠的铁箱子里。


    ？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被玻璃外照进来的阳光刺痛，眯了眯眼。


    眼睛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李系透过这个铁箱子上镶嵌的玻璃，看到了远处广阔的天空，和下方地面上小如蚂蚁一样的行人。而他现在所处的这个铁箱子，似乎还在不断地缓慢上升。


    大脑中储备的常识告诉他，这是一架摩天轮。


    他直起上身离开昏睡时靠着的舱壁，向着座舱正中间挪动位置，忽觉不对，左手腕上传来被拉扯的触感，似是金属细环套在他的手上。


    李系迷茫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两眼顿时瞪得大大的，头顶上迅速冒出一串串问号，如果这些问号实体化，大约能排着队绕赤道两周。


    一只崭新的银色手/铐，一端锁住了他的手腕，另一端锁在摩天轮座舱门边的扶手上。


    这是……发生了什么？


    摩天轮向着离太阳越来越近的方向升高，在里面的人即将叩响天国的大门时，越过了最高点，重新开始落回地面。


    摩天轮转得很慢，待到李系所在的座舱接近地面时，时间已过去了近五分钟。李系在此期间尝试过使用技能开锁，花间游和冰心诀两种心法都切过了，却无一成功。


    这下麻烦了……该怎么和工作人员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铐在这里呢？


    总不能说是自己闲着没事心血来潮，自己铐自己，结果钥匙找不到了吧？


    应该没有人信吧……


    话说回来，又是什么人能在大白天把他一个大活人弄晕铐在运营中的摩天轮里啊！


    “砰——！”


    地面上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李系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从玻璃上看出去，竟是摩天轮的控制室爆炸了。


    爆炸，再加上他被困在这里……


    莫不是朗姆那个心胸狭窄的老家伙来找他寻仇了吧！


    李系心头火起，暗自决定等脱身后一定要狠狠地对朗姆报复回去。


    座舱行至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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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李系还在低头研究手/铐的锁如何打开，舱门处忽然传来动静，随即被大力打开。李系抬起头，与一个带着墨镜的卷毛男人对上了视线。


    李系：“……”


    松田阵平：“……”


    紧跟着松田追上来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第一个反应过来，没好气道：“你还不快下来？这里很危险，快离开，这里交给我们警察！”


    他显然没认出这个四年没见过的“老相识”。


    李系一时也没认出他来，但摩天轮移动的速度让他来不及犹豫，只好把自己的左手抬起一些给对方看。


    爆处班双子星：“……”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无语过了。


    “这是绑架？”松田阵平皱眉，掏出配枪就要打断手/铐链条，却被萩原研二拦住。


    “这里都是金属设施，万一子弹弹飞，是有可能伤人的，还有可能击中炸弹。”


    松田阵平烦躁地“啧”了一声，眼看72号座舱马上就要重新升高，他果断地迈了进去。


    因为空间过于狭小，萩原研二没能挤进去，看着正准备关舱门的松田，他有些焦急：“小阵平……”


    松田阵平肩上背着工具包，关门的手顿住，冲着萩原研二自信一笑：“Hagi，你放心，四年前那个混蛋差点害死你的仇，我这就替你报了！”


    “不是那回事！你……”萩原研二一方面担忧幼驯染的安全，另一方面却又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况且72号座舱里还有一位无法离开的普通民众，他们作为警察，更不能率先逃脱。


    松田阵平不再理会外面人的劝阻，把舱门一把关上，在狭小的座舱内蹲下，果然在座椅下方的空间中发现了正在默默倒数的计时器。


    “喂，你挪开一点。”他命令道。


    李系把腿往边上挪了挪，座椅下的金属挡板整个暴露在卷毛警官眼前。


    松田阵平拿出螺丝刀卸下挡板，对着里面的炸弹发出一声冷笑。


    “你可别乱动。”松田警告这个倒霉市民，“万一出了问题，咱俩全都得被炸上天。”


    李系此时满脑子都是要弄死朗姆，并不在意卷毛警官的态度：“好。”


    松田阵平开始拆弹。时限只有七分钟，但这种水平的炸弹，他用三分钟就够了。


    “喂，你是怎么被锁在这儿的？”他甚至有闲心与身边的倒霉蛋交谈。


    李系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朗姆是如何越过自己的重重防范成功把他弄晕送到这里的。


    松田阵平听了这话，理解到的意思却是：对方一定是被迷晕了才送到这里的！可恶的炸弹犯，这次装炸弹还不够，居然敢绑架人了！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双方都很满意。


    摩天轮渐渐升至最高点，李系再一次被耀眼的阳光刺得闭上眼躲避。


    “好了，最后还差一点……”松田阵平额角沁出汗来，他抬手抹了一把，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砰——！”


    随着地面上第二次爆炸，摩天轮骤然停止，所有座舱都剧烈地摇摆晃动。而当它们缓缓停下来，重新静静地挂在原处后——


    “水银平衡……”


    松田阵平咬紧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