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乔兰对网贷一无所知，只当是侄女给自己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内部渠道，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哎呀！好好好！姑姑这就去下载！还是我的月明有本事！等着啊！”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被飞快地挂断了，生怕晚了一秒，那一百万就会飞走一样。


    客厅里，一片死寂。


    乔月明举着手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就……完了？


    她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沙发上的许夜，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许夜！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简直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啊！那些网贷利滚利的，到时候还不上，姑姑一家不得被逼疯？


    许夜慢条斯理地用翅膀尖梳了梳羽毛，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傻妞。”


    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鄙夷。


    乔月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我这是在担心谁啊！


    直播间的弹幕，却已经彻底沸腾了。


    【傻妞哈哈哈哈哈哈！鸦哥官方认证，最为致命！】


    【我宣布，这波操作直接封神！用魔法打败魔法！不，是用网贷打败无赖！】


    【姑妈：我以为我要发财了，其实是我要负债了。】


    【榜一大哥送出‘嘉年华’x10！鸦哥！干得漂亮！这钱你拿着，就当给姑妈的奠仪了！】


    满屏的礼物特效，几乎要将乔月明的脸给淹没。


    乔月明虽然心里也觉得解气，但一想到后续的麻烦，又开始愁眉不展。


    “可是……万一她真的去借了，到时候还不上，肯定又要来找我闹啊！”


    她太了解乔兰的为人了，那是个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的主儿。到时候，她肯定会说，是自己“教”她去借钱的。


    看着乔月明那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许夜不耐烦地抖了抖翅膀。


    真是个操心的命。


    他清了清嗓子，下一秒，一道尖锐刻薄，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女声，在客厅里炸响。


    “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现在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穷亲戚了是吧！”


    这声音，这语调，赫然就是刚才电话里乔兰撒泼时的模样！


    “噗嗤！”


    乔月明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刚才还满心的愁绪，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模仿秀给冲散了大半。她又气又笑地指着许夜，“你这家伙！”


    直播间的观众更是笑得满地打滚。


    【活了！鸦哥的声带里是住了个录音棚吗？】


    【建议鸦哥开个变声器业务，绝对火爆！】


    【月明别愁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百万鸦家军都是你的后盾！】


    弹幕里一片安慰之声，但也有理性的网友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话是这么说，但这种亲戚闹起来，是真麻烦。道德绑架这一套，太恶心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这话一出，乔月明刚刚放晴的脸，又垮了下去。


    是啊，这才是最难的。


    就在这时，沙发上那只一直懒洋洋的乌鸦，突然坐直了身体。


    他漆黑的眼珠转向镜头，也像是在看着乔月明，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清晰地开口。


    “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嘈杂的直播间里轰然炸响。


    整个弹幕，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所有人都愣住了。


    乔月明也愣住了。


    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哐当”一下打碎了。


    对啊。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为难？为什么会觉得痛苦？


    不就是因为自己还顾念着那点可笑的血缘，还被所谓的“养育之恩”和“亲戚情分”束缚着吗？


    可对方什么时候有过道德？


    当她用压岁钱给自己儿子买游戏机的时候，她没有。


    当她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表哥，让自己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她没有。


    当她张口就要五十万，不给就威胁要去学校闹事的时候，她更没有。


    一个从来不讲道德的人，凭什么来绑架自己？


    凭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乔月-明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瞬间崩塌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遍四肢百骸。


    她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重新焕发了神采。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爆发。


    【卧槽！卧槽！我悟了！我他妈直接醍醐灌顶！】


    【听鸦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从今天起，谁也别想绑架我！】


    【这哪是乌鸦，这分明是人生导师！黑鸡汤大师啊！】


    【我决定了，以后就把‘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当成我的人生座右铭！】


    整个直播间的气氛，从刚才的同情和愤怒，瞬间转变为一种茅塞顿开的狂热和崇拜。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礼物特效，伴随着金光闪闪的横幅，从屏幕顶端飘过。


    【‘痴情小王子’送出‘宇宙之心’x1！】


    紧接着，一条连麦请求弹了出来。


    “鸦哥！月明！求连麦！救救孩子吧，我快被折磨疯了！”


    乔月明看了一眼那价值不菲的礼物，又看了看自己彻底想通后轻松的心情，大手一挥。


    “接！”


    画面接通，一个长相清秀，但满脸憔悴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看到许夜，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鸦哥！你可得帮帮我啊！”


    他开始对着镜头大吐苦水。


    “我追一个女生很久了，她对我一直忽冷忽热的。有时候半夜三更找我聊天，说只有跟我说话才最开心。有时候又让我帮她搬家，修电脑，随叫随到。可等我跟她表白，她又说我们只是朋友。”


    “前天她还主动约我去看电影，我开心坏了，结果昨天我给她发消息，她到现在都没回。我真的快疯了，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这熟悉的剧情，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瞬间化身情感专家。


    【兄弟，醒醒！你这是标准备胎啊！】


    【海王的鱼塘里，又多了一条伤心的鱼。】


    【别舔了，真的，没结果的。】


    一片劝分的声音中，沙发上的许夜，不屑地“嗤”了一声。


    他歪了歪脑袋，看着屏幕里那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懒洋洋地开口。


    “热水器用着用着，突然忽冷忽热了。”


    “你就要想想。”


    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怜悯。


    “是不是还有别人在用。”


    此言一出，整个直播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叫“痴情小王子”的粉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热水器……


    还有别人在用……


    几秒后，弹幕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比喻，我他妈直接跪了！】


    【杀人诛心！鸦哥，杀人诛心啊！】


    【前面的都让开！给鸦哥递烟！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比喻吗？这是神！】


    【兄弟，你不是备胎，你就是个共享热水器啊！】


    “痴情小王子”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显然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挣扎道：“可是……可是她说过，我是最懂她的人……”


    许夜换了个姿势，用翅膀枕着脑袋，直接模仿出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惟妙惟肖。


    “哥哥，能帮我在拼夕夕上砍一刀吗？就差你一个了呢！”


    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痴情小王子”。


    他脸上的所有幻想和挣扎，瞬间破碎，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解脱后的沙哑。


    “我懂了。”


    “谢谢你，鸦哥。”


    说完，他便果断地切断了连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