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由各种鸟鸣交织而成的交响曲，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最后归于沉寂。


    直播间里，那片被“哈哈哈哈”和“卧槽”刷满的弹幕，出现了长达数秒的诡异空白。


    她看着沙发上那只收起了神通，又恢复了那副高冷姿态的黑色乌鸦，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这哪里是养了只鸟，这分明是请回来一尊财神爷啊！


    “许夜！你太棒了！”乔月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对着镜头大声宣布，“家人们！为了犒劳我们鸦哥今天的精彩表演，今天它想吃什么，我都满足！”


    她转过头，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柔声问道：“说吧，我的鸦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许夜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然后，一道清晰又带着几分命令口吻的声音响起。


    “炸鸡，要两个全家桶。可乐，冰镇的。薯片，烧烤味。还有……”


    他顿了顿，用翅膀梳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黑丝。”


    乔月明：“？”


    直播间的观众：“？？？”


    【黑丝？是我想的那个黑丝吗？】


    【卧槽！鸦哥你不对劲！你一只鸟要那玩意儿干嘛？难道你想……】


    【前面的！快住嘴！再说下去直播间就要没了！】


    乔月明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忙解释：“他瞎说的！他就是看电视学坏了！你们别当真啊！”


    她现在严重怀疑，许夜这家伙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就在直播间里一片“污力滔天”的弹幕中，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乔月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姑姑-乔兰。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纷纷好奇起来。


    【怎么了月明？谁的电话啊？】


    【看月明的表情，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啊。】


    乔月明深吸一口气，还是按下了接听键，顺手开了免提。


    “喂，姑姑。”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过分热情的女声。


    “哎哟，是月明啊！姑姑看你直播呢！你现在可真是有出息了，都成大网红了！那只鸟也养得真好，真给咱们老乔家争光啊！”


    乔月明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还行吧，姑姑你有什么事吗？”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姑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热情，准没好事。


    果然，乔兰寒暄了两句，立刻就暴露了真实目的。


    “那个……月明啊，你看，你表哥也到结婚的年纪了，女方那边要求在市里买套房，这首付还差着点……”


    乔兰的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看你现在也出息了，当网红肯定挣了不少钱吧？能不能……先借姑姑五十万周转一下？”


    五十万！


    乔月明的心猛地一沉。


    她就知道！


    她和这个姑姑家的关系，一向很淡。小时候父母忙，她确实在姑姑家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段日子，她一点也不想回忆。


    姑姑对她和对表哥，完全是两个态度。有好吃的永远是表哥的，她只能在旁边看着。就连压岁钱，姑姑都会以“帮你存着”为由收走，然后一分不剩地给她儿子买游戏机。


    所谓的“养育之恩”，不过是她自我标榜的道德枷锁罢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炸了。


    【卧槽！一开口就是五十万？这姑姑是镶金边的吗？】


    【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极品亲戚的味道！】


    【月明别借！这种亲戚，借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乔月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厌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姑姑，我直播没多久，根本没挣到那么多钱。五十万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样吧，表哥结婚，我这个当妹妹的肯定要表示一下。我给您转一万块钱，就当是给表哥的贺礼了，这钱也不用您还。”


    她自认为这已经仁至义尽了。


    然而，电话那头的乔兰，声音瞬间就变了。


    “一万？乔月明，你打发要饭的呢？”


    那尖锐刻薄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别忘了，你小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现在你有钱了，连你表哥娶媳妇都不肯帮一把，你还有没有良心！”


    乔月明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有！我只是真的没那么多钱！”


    “没钱？你骗鬼呢！”乔兰的声音越发尖利，“我可都听说了，你们这些大主播，一场直播就能挣几十上百万！你就是不想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乔兰开始撒泼打滚。


    “我告诉你乔月明！今天这五十万，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你要是不借，我就去网上发帖子，去你学校拉横幅！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大网红是怎么对待你亲姑姑的！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赤裸裸的威胁，让乔月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可以不在乎钱，但她在乎自己的名声，在乎现在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的生活。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委屈，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直播间的粉丝们彻底暴怒了。


    【操！这老女人也太不要脸了！道德绑架还带威胁的！】


    【月明别哭！千万别妥协！这种人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报警！直接报警！这就是敲诈勒索！】


    乔月明看着弹幕，心里更难受了。她捂着嘴，不想让自己的哭声被听到，肩膀却在不住地颤抖。


    就在她头脑一片混乱，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一只冰凉的，带着羽毛质感的翅膀，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了许夜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和懒散，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寂。


    然后，在乔月明和所有观众震惊的目光中，许夜张开了嘴。


    一道和乔月明一模一样，甚至连那因为哭泣而带着的些微鼻音都完美复刻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好，姑姑，我借。”


    整个直播间，瞬间安静了。


    电话那头的乔兰也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乔月明更是瞪大了眼睛，忘了哭泣。


    许夜……在说什么？


    客厅里，那只黑色的乌鸦，用乔月明的声音，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五十万怎么够呢？表哥结婚是人生大事，必须风风光光的。”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极其大方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宣布。


    “我借一百万！”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电话那头的乔兰，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尖叫。


    “哎哟！我的好月明！姑姑就知道你最孝顺了！你放心，这钱姑姑以后肯定还你！”


    她的语气，瞬间从刚才的尖酸刻薄，变成了一百分的谄媚和讨好。


    “那……那一百万，你什么时候方便转给姑姑啊？”


    乔月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刚想开口阻止。


    沙发上的许夜，却抢先一步，用她那温柔又体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转账多麻烦啊。姑姑，我教你个更方便的办法。”


    “你现在就去手机应用商店，下载一个叫‘极速钱包’的软件，还有一个叫‘秒到账’，还有一个‘有钱花’……”


    许夜一口气，报出了七八个市面上臭名昭著的网贷APP名字。


    “你用自己的身份证注册一下，直接申请就行了，我这边给你开了绿色通道，额度都给你提好了，保证秒批。”


    他最后还特别贴心地叮嘱了一句。


    “姑姑你可得快点啊，这个内部通道有时效的，晚了可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