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乔月明的脑子里，在数万人的直播间里，轰然炸开。


    弹幕在停滞了一秒后，彻底疯了。


    【一百万？？？我没听错吧？买一只鸟？】


    【我的天，我一个月工资三千，我要挣到什么时候才能挣一百万？主播发财了啊！】


    【酸了，我真的酸了，我现在就去我们家楼下公园抓只乌鸦回来，教它说话还来得及吗？】


    【主播快答应啊！一百万啊！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羡慕，嫉妒，震惊。


    无数复杂的情绪，通过弹幕扑面而来。


    乔月明死死地咬着嘴唇，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百万，对她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她看着桌子上，那只歪着头，用黑曜石般的眼珠静静看着自己的许夜。


    家人的意义，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吗？


    “不卖。”


    她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说过了，许夜是我的家人，不是商品。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话题，我们不用再谈了。”


    电话那头的“阿成”似乎又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两百万。”


    乔月明猛地瞪大了眼睛。


    “主播，我很有诚意。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失控。


    【两百万！疯了！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主播别犟了！快答应啊！这泼天的富贵你不要，给我啊！】


    【涛声依旧：主播别听他们的！鸦哥是无价的！不能卖！】


    【大姐头就是我：没错！钱没了可以再赚，鸦哥只有一个！】


    老粉们在拼命维护，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多“劝她答应”的弹幕淹没了。


    “我……”乔月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三百万。”


    阿成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抛出了最后的王炸。


    “这是我最后的报价。三百万，买你这只乌鸦。你考虑一下，我等你的答复。”


    三百万。


    乔月明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她仿佛能看到无数张钞票在她眼前飞舞，能看到父母不再需要辛苦操劳，能看到自己可以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可画面的最后，定格的却是许夜那双漆黑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如果为了钱卖掉了他，自己后半辈子，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我拒绝。”


    乔月明闭上眼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


    魔光传媒的办公室里，吴一凡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吴总……”助理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B计划。”吴一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直播间里，连麦被挂断了。


    那个叫“只为鸦哥来”的账号，也再没有刷出任何礼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观众列表里。


    弹幕里，有人惋惜，有人不解。


    【主播你是不是傻啊！三百万啊！你是不是对钱没概念啊！】


    【哎，终究是年轻，错过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更多的老粉，却在为她喝彩。


    【主播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才是我们喜欢的主播！有情有义！】


    【鸦哥有你这样的主人，是他的福气！】


    乔月明看着这些支持她的弹幕，眼眶又一次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的理解。在我心里，许夜就是我的家人，家人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许夜静静地听着。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为自己打抱不平的粉丝，又看了看旁边这个哭得稀里哗啦，却依旧坚守底线的女人，那颗早已因为人世冰冷而变得坚硬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罢了。


    他扑腾了一下翅膀，跳到桌子中央。


    “行了，别哭了，丑死了。”


    他用一贯的毒舌，打断了乔月明的煽情。


    “今天高兴，给各位老板表演个绝活。”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吆喝语调喊道。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点点关注不迷路，主播带你上高速！”


    一套不知道从哪个直播间学来的顺口溜，把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乔月明也破涕为笑，直播间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乔月明和观众们约好明天周日会早点开播，便结束了这场跌宕起伏的直播。


    关掉手机，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月明在睡梦中，忽然被一阵剧烈的绞痛给疼醒了。


    小腹处像是有一台挖掘机在疯狂施工，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睡衣。


    她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是……那个来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更要命的是，她忽然想起来，这个月的卫生巾，好像用完了，新的还没来得及买。


    一股绝望感，笼罩了她。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床头。


    是许夜。


    他看着乔月明痛苦的模样，黑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跳下床，轻车熟路地用鸟喙拉开了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叼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红色钞票。


    那是乔月明以备不时之需，藏在里面的备用金。


    乔月明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只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飞了出去。


    许夜顶着深夜的寒风，在寂静的城市上空飞翔。


    他的目标很明确，楼下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叮咚。”


    感应门自动打开，许夜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进去。


    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年轻店员，被这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只看到一团黑影。


    许夜精准地落在了女性用品的货架上。


    他一眼就找到了乔月明平时用的那个牌子，用鸟喙将一包卫生巾从货架上推了下来。


    然后，他叼着那包卫生巾，飞到了收银台前。


    “啪嗒”一声。


    他将那张一百块的钞票，和那包卫生巾，一起放在了柜台上。


    店员彻底傻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只黑色的乌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许夜用爪子敲了敲柜台，示意他快点。


    店员机械地拿起扫码枪，扫了一下商品。


    “您好，一共十二块五。”


    许夜歪了歪头，似乎在计算。


    店员颤抖着手，打开了收银机，拿出八十七块五的零钱，放在了柜台上。


    许夜用鸟喙，将那包卫生巾和零钱拨到自己身边，然后叼起东西，在一脸呆滞的店员面前，再次从窗户的缝隙里飞了出去。


    便利店里，只剩下那个年轻的店员，石化在原地。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冲到电脑前。


    他调出刚才的监控录像，看着屏幕上那只乌鸦叼着钱进来，精准地找到商品，付款，找零，然后扬长而去的一系列操作，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拿出手机，对准了监控屏幕，按下了录制键。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滋长。


    要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