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只鸡腿。


    当温热的、带着油脂的鸡肉入口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珍馐。


    姜灵月看他那样子，心里那点肉痛也消散了不少。


    算了，就当是给优秀员工的绩效奖励了。想要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点草嘛。


    一只烤鸡，两个人分食，很快就见了底。


    姜灵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感觉只吃了个半饱。看来以后得多搞点晶核才行。


    她把地上的那些物资收了起来，对顾寒说道：“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在三楼的301，豪华单人间，奖励你的。”


    说完，她就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上楼去了。


    顾寒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满油光的手，又看了看姜灵月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他走到大厅的沙发边，坐了下来，却没有上楼休息。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个酒店，这个女人，还有那只……味道好得不像话的烤鸡。


    一切都像一个谜。


    而他，正身处谜团的中心。


    ……


    夜色渐深。


    姜灵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有吃有喝，有电有网，安全无忧，还有一个S级的大佬在外面给自己打工赚钱。


    这小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她正美滋滋地准备睡觉，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从酒店外面传了进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开开门！求求你们开开门！”


    “后面有丧尸！救救我们！”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和孩子的啼哭，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姜灵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没错，是求救声。


    酒店外面有人！而且正在被丧尸追赶！


    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刚刚才获得的安逸和舒适，瞬间被打破了。


    “砰！砰！砰！”


    紧接着，酒店的大门传来了剧烈的拍打声。


    “里面有人吗？我们看到这里有灯光！求求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去躲一躲！”一个男人的声音嘶吼着，充满了绝望。


    姜灵月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怎么办？


    外面有人在求救。


    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个，还有女人和孩子。


    要不要……开门让他们进来？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在穿越前的世界，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看到路边的流浪猫都会心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会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


    可现在是末世。


    人心，比丧尸更可怕。


    这个道理，是她用五年的时间和无数次血的教训换来的。


    她曾经因为一时的心软，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一个看起来快要饿死的男人，结果那个男人转头就想抢走她所有的东西，甚至还想杀了她。


    她曾经加入过一个幸存者小队，大家约定好互相帮助，同舟共济。


    可当他们被尸潮包围时，那个平时对她最好的队长，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如果不是她命大，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圣母心？那玩意儿在末世，是催命符。


    可是……


    听着外面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那只是个孩子啊。


    如果她不开门，他们可能……都会死在外面。


    她会因此，背上几条人命吗？


    姜灵月陷入了剧烈的内心挣扎。


    理智告诉她，不能开门，绝对不能。谁知道这些人是好是坏？万一放进来一群白眼狼，觊觎她的酒店，觊觎她的物资，那她就是引狼入室。


    可情感上，她又做不到完全的冷漠。


    “系统，我……我能让他们进来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心里问道。


    或许，系统会有什么办法，可以甄别好人坏人？


    【警告：非系统认可人员，无法进入酒店范围。任何试图强行闯入者，都将受到防御结界的攻击。】


    系统的回答，冰冷而无情，彻底打碎了姜灵月的幻想。


    非认可人员，无法进入。


    也就是说，她就算想当这个圣母，系统都不同意。


    姜灵月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失落。


    系统替她做出了选择。


    她不需要再纠结了。


    她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条缝，朝楼下看去。


    酒店门口的路灯下，聚集着五六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正疯狂地拍打着酒店大门，他身后，一个女人紧紧地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少年和一个老人，都满脸惊恐地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十几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围了过来。


    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


    “求求你了！开门啊！”


    “只要让我们进去，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男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啜泣声，丧尸的嘶吼声，混合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子，在姜灵月的良心上来回地割。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不是我不想救你们，是我……无能为力。


    而且，我也怕。


    我怕你们，甚至比怕外面的丧尸更甚。


    这个酒店，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姜灵月在心里默默地说着，然后，缓缓地松开了窗帘。


    她决定不再去听，不再去看。


    眼不见，心不烦。


    可那些声音，却像是魔咒一样，不断地往她耳朵里钻。


    她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还是没忍住，跑到了监控室。


    她想看看，他们最后会怎么样。


    这或许是她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了——当一个见证者。


    当她打开监控画面时，却发现顾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背对着她，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绝望的一幕，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