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是在一阵久违的暖意中恢复意识的。


    没有刺骨的寒冷，没有无处不在的腐臭味，也没有丧尸在耳边的嘶吼。


    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瞬间迸发出野兽般的警惕。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花板，和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顶灯。


    灯？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一缩。


    末世五年，全球电力系统早已瘫痪，除了少数大型基地能用发电机勉强维持部分区域的供电，哪里还能见到这么稳定明亮的光源？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稍微一动，胸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白色被子。


    那身破烂的作战服已经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宽松的棉质病号服。而他身上那些原本足以致命的伤口，此刻竟然大部分都愈合了，只剩下一些浅浅的疤痕。


    这……怎么可能？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那只罕见的A级变异丧尸偷袭，又引来了尸潮，一路搏杀，早已是强弩之末。


    最后拼着耗尽所有异能，才在力竭昏迷前，解决了酒店门口那只“疾行者”。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现在，他不仅活着，还躺在这样一个……干净得不像话的地方。


    空气里没有血腥味和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身下的床单柔软干燥，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


    这里到底是哪里？


    是某个基地的秘密医疗中心？还是某个大人物的私人避难所？


    无论是哪一种，自己一个外人，都不可能被如此“优待”。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寒眼中的警惕更甚，他悄悄凝聚起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冰系异能，在掌心凝成一根微不可见的冰针，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脸上干干净净，头发虽然有些乱，但看得出是清洗过的。


    在这末世里，能保持如此整洁的女人，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她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


    是她救了自己？


    顾寒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来人正是姜灵月。


    她本来在外面偷听了半天，发现里面没动静，才鼓起勇气推门进来看看情况。结果一进来，就对上了顾寒那双仿佛能把人冻僵的眼睛。


    好家伙，这眼神，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水杯给扔了。


    不愧是S级大佬，就算受了重伤，这气场也够吓人的。


    姜灵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别怕！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有系统！你能抹杀他！


    这么一想，她的腰杆顿时直了那么一点点。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模仿着电视里那些大佬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醒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顾寒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审视和探究。他在评估她，评估她的实力，还有她身上的危险性。


    然而，评估的结果却让他更加困惑。


    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任何异能波动的迹象，呼吸平稳，四肢纤细，看起来就是个最普通的幸存者，甚至比一般的幸存者还要瘦弱。


    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能拥有这样一个神秘又安全的地方？能轻易治好他这个S级异能者的重伤？


    这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是，她隐藏得极深，或者……她背后有极其强大的存在。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顾寒终于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缺水而显得有些沙哑，但语气中的冰冷和戒备却丝毫未减。


    来了来了，经典三问。


    姜灵月心里早有准备，她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水杯放在床头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


    “我叫姜灵月，是这家酒店的主人。”


    她顿了顿，抬起下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这里……你可以称之为‘末世安全屋’。欢迎光临，我的第一位……租客。”


    “酒店主人？”顾寒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


    这家酒店他知道，在末世前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但早就废弃了五年，里面除了灰尘就是老鼠，怎么可能会有主人？


    “租客？”他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词。


    “对，租客。”姜灵月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发虚，但表面上依旧强装镇定，“我救了你，所以，作为报答，你需要留在这里，为我工作，用你的劳动来支付你的房租和医药费。”


    她觉得自己的逻辑简直完美。


    然而，顾寒听完她的话，眼神却变得更加冰冷。


    为她工作？支付房租？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一道凌厉的冰锥瞬间在他手中成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刺向姜灵月的脖子！


    他要试探！


    试探这个地方的虚实，看看这个女人的底牌！


    “啊！”


    姜灵月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冰锥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她忘了系统，忘了抹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然而，就在冰锥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秒，异变突生！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透明屏障，突兀地出现在姜灵月面前。


    “铛！”


    一声脆响，那根足以洞穿钢板的冰锥，撞在屏障上，就像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瞬间碎裂，化作点点冰晶，消散在空气中。


    顾寒瞳孔骤缩。


    这是……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到让他无法反抗的电流，猛地从床上传来，瞬间窜遍他的全身！


    “滋啦——”


    “呃！”


    顾寒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股麻痹的剧痛让他刚刚恢复一点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检测到租客顾寒对宿主产生攻击行为，违反酒店安全条例第一款，予以一级电击惩罚。】


    系统的机械音在姜灵月脑中响起。


    姜灵月还傻愣在椅子上，心脏“怦怦”狂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她没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再抬头看看床上因为电击而脸色更加苍白的顾寒，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是系统出手了。


    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被一股怒火取代。


    这个混蛋！


    老娘好心救了你，给你治伤，你醒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杀我？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姜灵月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床上的顾寒，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吧！想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弄死你！”


    这是她穿越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大声地骂人。


    实在是气狠了。


    而床上的顾寒，此刻内心的震惊，比她强烈千百倍。


    刚才那道屏障……还有那股电击……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异能。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凌驾于异能之上的，属于“规则”的力量。


    在这个房间里，在这个酒店里，似乎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规则。


    而制定这个规则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正叉着腰，气得脸颊通红的女人身上。


    是她？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普通女孩，竟然能掌控如此可怕的力量？


    这个地方，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