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桑蕊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第一次登门，我想去买些见面礼。”


    顾凛之回答道：“他们不注重这些，不用买。”


    下一秒，意识到桑蕊不给看手机的原因后，顾凛之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桑蕊不再回应。


    她要买的，这次没带，下次也要带。


    长辈不在意，但不代表她可以忽略。


    顾家老宅在京市中央的核心区域。


    路程不远，但路途很堵。


    车厢陷入长久的安静。


    轻微的铃声在顾凛之手中响起。


    他接通电话，听对面的人说话。


    桑蕊无意偷听，可密闭的空间实在安静，隔绝了车外的喧嚣，只有轻微的说话声。


    她听见了“公司”“收购”一些明显的字音。


    顾凛之的声线多了几分凉意，“明天再说。”


    他放下电话，顺口解释：“我助理，叫邹磊，在国外就跟着我了，是自己人。”


    桑蕊绷着一张脸，点了两下头，严肃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半晌，桑蕊收到一条新消息。


    姜悦：【大事不好！小道消息，有人要挖你，如果不放你走，对面可能直接收购公司了！】


    姜悦是一名漫画编辑，与桑蕊在三年前相识，两人投缘，逐渐处成了朋友。


    桑蕊没有浪费失去自由的那四年。


    一开始她在纸上手绘，后来，巧巧偷给她买了手机。


    她开始做自媒体，发一些作品，赚到钱又拜托巧巧买了绘画工具，她才正式步入漫画领域。


    她运气好，现在小有成就。


    桑蕊回复姜悦：【是谁要挖我？】


    姜悦发了一个摊手的表情包。


    【等我再打探一下。】


    【我们一个小公司，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一个大爆款，还想把你挖走，不可能！】


    紧跟着，桑蕊看见一条新的验证消息。


    是老板，附带备注：【商量一下你的未来职业发展】


    桑蕊通过后，与老板聊起来。


    顾凛之的余光偷瞄桑蕊十几次了。


    她的眉心褶皱越来越多，神情愈发沉重。


    看样子遇见大难题了。


    顾凛之十分不经意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桑蕊后知后觉抬头，眼神迷茫。


    他说了什么？


    她没注意听。


    手机里，老板的消息轰炸而来。


    桑蕊摇头表示没听见，摆手表示待会儿聊。


    这两个动作投射到顾凛之眼中。


    他眼中笑意消失，明明是上挑的桃花眼，眼尾却在隐隐下垂。


    拒绝一次还不够，要摇头摆手双重拒绝。


    抵达顾家，桑蕊差不多聊完。


    结果就是，老板尊重她的意见，把收购方的名片甩过来。


    让她加好友，自己沟通。


    是一个英文昵称：Lei。


    桑蕊发送好友申请，放下手机，眼前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顾家老宅是典型四进四合院，在一片现代府邸中，也不显得陈旧。


    步行在游廊，耳边是溪流声，鼻尖是茉莉花香，处处充满古韵。


    顾凛之推着桑蕊前进，简单介绍起家里情况。


    “奶奶听说你来，太兴奋，心脏受不了去医院了，爷爷在陪她。”


    “家里还有大哥和二姐，大哥是医生，二姐是演员。他们很忙，又太临时，时间调不开，没有回来。”


    “今天只有爸妈，现在还没下班。”


    “下次我提前通知他们，一定让你全部见到。”


    桑蕊理解，甚至庆幸。


    一口气面对太多人，她怕是吃不消。


    桑蕊打字，播放语音：“明天我可以去医院看奶奶吗？”


    “奶奶明天应该就出院了，下次吧。”


    桑蕊摇着头打字，“还是不要有下次，希望她老人家健健康康。”


    “好。”顾凛之拉长语调，听着莫名的宠溺。


    桑蕊摸了摸耳根，酥酥麻麻的。


    直接来到餐厅。


    三个厨师在偌大的厨房忙碌，数名阿姨来来往往，一盘盘硬菜往桌上运。


    一张大圆桌，里三圈外三圈快摆满了。


    墙边有沙发，桑蕊从轮椅换到沙发。


    “对了。”顾凛之把手机递给桑蕊，“我们没加微信。”


    桑蕊打开自己的二维码，示意让他扫。


    顾凛之却直接把手机塞进她手里，“密码011917，我只有一个微信，你加，我去洗手间。”


    桑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露不解。


    加个好友，都不用一分钟，这点时间也要省吗？


    桑蕊用复杂的密码，解锁。


    点进绿色图标，不可避免地看见聊天框。


    他是大忙人，未读消息有99+，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杂乱无章。


    反观她的手机，分类整齐的备注，没有未读小红点。


    加上好友后，桑蕊给两边分别备注了两人的大名。


    刚添加，她的聊天框在第一条，很快被一个叫“Lei”的英文名压了下去。


    对比头像，也是一样。


    这不是要跟她谈合作的人吗？


    顾凛之认识他！


    结合刚才在车上听到的字眼，她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一个阿姨端着果盘走来，“小少夫人，吃水果。”


    听见这个新称呼，桑蕊的笑容微微抽搐。


    顾凛之是顾家小少爷，叫她小少夫人好像确实没问题。


    但总感觉怪怪的。


    这个身份转变太快了。


    没多久，顾凛之回来了，接下桑蕊递过来的手机。


    见到聊天框中，备注的“桑蕊”两个字，皱眉。


    指尖微动，众多带红点的聊天框上，产生了唯一置顶。


    他又在一个常秀恩爱的朋友昵称里，偷了一个爱心符号。


    修改备注为：老婆?


    “之之回来啦，桑家那孩子一起来了吗？”门外传来女高音。


    顾凛之脸色倏地一黑，大步迈出去，堵在门口。


    “妈，别在她面前叫我之之！”


    曲宛筠探头朝里看，“多可爱，她肯定会喜欢的。”


    “不可爱，没有男子气概。”


    “好好好，知道了。”曲宛筠推开顾凛之，迫不及待地迈过门槛。


    见到沙发上的女生，她笑容明媚，“桑桑宝贝，我是之之的妈妈。”


    顾凛之闭了闭眼：“……”


    桑蕊站起来，微微鞠躬，打了手语：『伯母您好。』


    曲宛筠看不懂，但热情，“听说你脚受伤了，别站了快坐。”


    一人说话一人打字，聊了几个来回。


    等到顾炎坤回来，众人挪到饭桌。


    “爸，这是桑蕊。”顾凛之一边帮桑蕊倒水，一边介绍。


    顾炎坤眼眸微眯，上位者的压迫感隔着一张大圆桌，从对面攻击过来，“你昨天说的是桑清涵？不是桑伟的女儿？”


    桑伟公司最近与顾氏交往密切，顾炎坤没见过桑伟，但了解过桑家的情况。


    顾凛之随口回答：“有点误会，我说错了，是桑蕊。”


    顾炎坤目光移到桑蕊脸上，“桑蕊，那桑清涵又是谁？”


    桑蕊揪住垂落的桌布，一撮撮攥进了掌心。


    刚流露出一点心慌，手腕就被顾凛之拉起。


    顾凛之将筷子塞进她手里，“先吃饭，爸你别管……”


    顾炎坤厉声打断：“没问你，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