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转过头来，见到安西和莫艾，嗤了一声：“野种，你父母贴在哪块布告栏上？”


    莫艾的家人追随福光，伊索恩托家族，大部分人都是堕落者，自然也会被贴在布告栏上。


    “如果你认为这样能激怒我的话，那你错了。”莫艾一本正经地说，“我和你们一样厌恶我的家人。”


    乔森还没回话，忽听耳边刺啦一声，余光瞥见，安西竟撕下了一张任务公告书。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这是顶层，布告栏上的任务是最高难度，贴在这上面的均是堕落者，安西连纠结犹豫都没有，这么快就撕下一张任务公告？


    莫艾吃惊：“不能随意撕的，撕下来就要完成公告上的任务。”


    安西奇怪：“我当然是想完成任务，才会撕下来呀。”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安西手中的任务公告，上面写着：前往【泥沼之城】击败【黑泥王】


    堕落者叫什么名，安西不是很关心，他的关注点在于：击败黑泥王，可以获得掉落物【重塑炉泥】


    游戏中，使用该道具可以重新加点，还可以重新易形。无时间限制，无意外脱落风险。


    乔森瞪大眼睛，黑泥之王还是整张布告栏上，难度最高的堕落者。


    任务公告书上赫然写着：讨伐黑泥王的过程中，已牺牲188人。


    血红的数字，触目惊心。


    乔森也想过直接挑战黑泥王，但看到188这个数字，手都不敢伸出来。


    此刻，安西竟轻飘飘地接下任务，还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相比之下，乔森觉得自己的胆怯滑稽可笑。


    “小猫崽子，别意气用事。”乔森粗声粗气地说，“去管理处认个错，把任务公告还回去，我不笑话你。”


    安西懒得给一个眼神：“手下败将，去1层接个最简单的任务，我不笑话你。”


    “你说谁是手下败将呢！”乔森大怒，“你以为我打不过你？要不是管理员拦着，我……”


    “这儿没有管理员，”安西的声音十分平静，让乔森的大嗓门显得格外可笑，“来啊，再切磋一次？”


    乔森死死攥着拳头。他没把握赢过安西。


    第一次交手，乔森用十成十的力气挥拳砸向安西，竟被安西轻飘飘地挡开。


    安西毫发无伤，反倒是乔森被震得打了个趔趄。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乔森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安西的技巧。


    又是“刺啦”一声。


    莫艾也撕下一张黑泥王的任务公告，他戴着戒指的拇指拂过数字188，心想：我要屠尽14个追随福光的罪恶家族。如果不敢从堕落者开始，那我有何脸面说出我的理想。


    二人拿着任务公告离开，乔森瞪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别跟他们置气，乔森。”阿德莱德说，“他们打肿脸充胖子，第二天睡醒就会后悔，到管理处领罚。”


    乔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忽地撕下第三张黑泥王任务公告，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阿德莱德再次瞪大眼睛，许久后，他耸耸肩，将最后一张黑泥王任务公告撕掉。


    *


    集训中心，莫艾坐在长椅上，手中紧握任务公告，将每一个字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四个新人接下讨伐堕落者的任务”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传到远征平原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今天，将开始任务前的14天集训，所有见习远征者都在演武场等候教习。


    “后悔了？害怕了？”阿德莱德讥笑道。


    阿德莱德是乔森的朋友，看穿着，家境很不错。淡金色的发丝间散着淡淡香气，面容苍白，五官精致，瘦得像一把冰锥。


    莫艾抬头看见他，似乎不记得他们之间的龃龉，很认真地说：“不后悔，也不害怕。我只是在想这188个牺牲的远征者……”


    “不后悔也不害怕～”阿德莱德表情夸张地模仿莫艾的语气，“哎呦呦，真是勇敢。”


    乔森哈哈大笑：“莫艾·伊索恩托当然勇敢了！他可以哭着回家找妈妈啊。您的母亲比黑泥王强大不知多少倍。”


    围着莫艾的人一阵哄笑。莫艾蹙了蹙眉头，走到另一个角落里，不与他们争吵。


    莫艾是个软柿子，欺负他没有任何正反馈。乔森很快转移注意力，抻长了脖子喊：“安西呢？他怎么没出现，该不会是把任务偷偷还回去，在管理处领罚了吧？”


    又是一阵哄笑，恰在这时，教习们来到演武场。打头的一个怀里抱着羊皮纸，隔着老远，大声问：“有四个人接下了讨伐堕落者的任务？哪四位勇士？站出来，给大家打个样子。”


    莫艾最先走出来，随后是乔森，他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最后是阿德莱德，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只盯着莫艾手上漂亮的宝石戒指，又看看自己的戒指，发现自己的戒指远不如莫艾，狠狠切了一声。


    等了半分钟，第四个人也没站出来。


    “我就说他会放弃任务。”乔森忿忿道。


    “我们没收到放弃任务的申请，”教习说，“第四个人呢？安西？安西你在么？”


    人群中没有回应。


    “报告教习，”莫艾小声说，“安西他……他很快就来。”


    “你是安西的室友吧，莫艾·伊索恩托。”教习读出最后四个字时，声音不太自然，脸色也冷了几分，“安西他怎么了？”


    莫艾心想：安西在家里睡觉呢……


    得知见习远征者要参加14天的集训时，安西心中哀嚎不止：什么破游戏，新手教程足足14天！跳过跳过！


    这天早上，莫艾提前两个小时起床，梳洗打扮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


    左等右等，安西也不起床，莫艾只好溜进他的卧室，把他叫醒，告诉他今天是集训第一天。


    安西咕哝着：“知道了，我马上去，你先走。”


    这一“马上”，马了足足1小时，教习都来了，也不见安西的人影。


    莫艾不想告知实情，又不愿意说谎，面对教习的追问，只好沉默。


    “安西迟到了，是吧。”教习脸色更冷，“其他人先开始集训。4人一组，分配一个教习。”


    安西、莫艾、乔森、阿德莱德四人组的教习，正是霍礼凡。


    霍礼凡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先讲了些注意事项，随后让他们拿起武器，教一些基础招数。


    两小时后，霍礼凡忍不住了：“安西什么时候来？”


    莫艾躲避着教习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练习突刺。


    “问你呢，莫艾，”霍礼凡冲他扬了扬下巴，“安西人呢？”


    躲不过去，莫艾只好如实回答：“我离开住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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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安西……嗯……准备起床。”


    “玛丽苏版豌豆公主？两百平米的大床，叠了100层垫子，准备了两个小时，这床还是没起来？”霍礼凡摇摇头，展开安西那份羊皮纸卷，唰唰唰写着什么。


    写完后，他瞧了一眼安西的照片：“我记得他，奔着远征者的福利来的。刚走进尖塔，就问我能不能分配住所。和我很投缘。”


    霍礼凡本没有恶意，在场的人，95%以上都是奔着远征者的福利而来，否则，谁愿意拼命？


    但这话落到乔森和阿德莱德耳中，可大做文章。


    “真狡猾啊，只占好处不出力。”乔森说。


    阿德莱德阴阳怪气道：“和伊索恩托少爷真是同道中人，一个吃父母的好处，但扭脸就要杀亲爹亲妈。一个吃远征者尖塔的好处，但集训迟到。”


    莫艾当没听到这番话，继续练习战斗技巧。


    训练早晨5点30分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安西才姗姗来迟。


    “抱歉，教习，我迟到了。”安西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


    演武场众人：……还练什么啊，你来吃午饭呢？


    霍礼凡笑了：“这个点儿过来，打算直接吃午饭？”


    “对啊。集训期间不是包午饭么。”安西左顾右盼，“什么时候开饭？”


    众人再次：……


    安西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见，虽然穿越了，安西也知道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但有些时候（比如被迫参加14天新手教程心里特别不爽的时候），安西还是会把除他以外的人当成NPC


    哪个玩家在乎NPC的眼光？


    “想吃午饭？可以啊，”霍礼凡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我们今天上午的训练目标是击败术式人偶，你打败它，就可以去吃午饭。”


    听到这番话，乔森和阿德莱德又开始讥笑。


    霍礼凡诓骗安西，今天上午的训练目标，只是掌握长剑、短剑这两种武器的攻击方式。


    击败术式人偶？那是明天晚上的训练目标。


    其他教习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安西吃瘪，没揭穿霍礼凡。两名教习把术式人偶摆在安西面前。


    木人偶带着拳套，做出准备攻击的架势。


    安西揉揉眼睛，从霍礼凡手中接过短剑，握在左手。


    “错了！”乔森嘲笑，“用右手使用主武器。”


    安西斜睨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轮得着你指导？你是教习？”


    他被迫起床，本来就不爽，这一眼很冷。乔森瞬间感受到莫名的威压。


    不只乔森，安西冷淡的不耐烦的声音，令所有嘻嘻哈哈的人，顷刻间变了神色，不由得止住笑声。


    等众人回过神时，安西左手反握短剑，走到术式人偶前。


    左手持武器，才能出发弹反效果。


    安西走入术式人偶攻击范围时，拳头朝他鼻子砸过来。安西反握短剑，随意挡开，在人偶失衡摇晃时，一刀刺入人偶的颈部。


    弹反成功时，短剑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叮叮咚咚，在空旷的演武场中回荡。


    反复数次，短剑齐齐整整地割下术式人偶的木头脑袋。人偶沉重的身体“咚”一声砸在地板上。


    全场寂静。


    安西把短剑往地上一扔，又打了个哈欠：“午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