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别人口中听到评价

作品:《穿进烂尾小说里发现金手指过期了

    离开了那片萦绕着沉重过往的山谷,商玉凫似乎也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明快起来。她不再提怀素院和许明夷,转而兴致勃勃地拉着沈月戈往宗门内更热闹、弟子更多的区域走去。


    “走,带你去尝尝我们云渺宗特产的‘云雾茶’,虽然比不上那些增长修为的灵丹妙药,但胜在味道清雅,还能宁神静气,对你现在的情况说不定有好处。”商玉凫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引着沈月戈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处依山傍水、景色开阔的楼阁前。


    这楼阁占地颇广,共有三层,飞檐翘角,气势不凡。门口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集贤阁”三个大字。此时正是午后,阁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大多数是穿着统一青色弟子服的年轻修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品茗闲聊,或低声论道,或只是凭栏远眺,欣赏云海山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点心甜香,混合着年轻弟子们蓬勃的朝气,与流云巅的死寂冰冷、怀素院外的沉郁压抑形成了天壤之别。


    商玉凫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弟子们纷纷起身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明显的仰慕。


    “丹霞师祖!”


    “师祖安好!”


    商玉凫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便拉着沈月戈径直上了三楼,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很快便有侍者上前,奉上香气袅袅的灵茶和几碟精致的小点心。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商玉凫示意沈月戈不用客气,自己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


    沈月戈道了声谢,也端起茶杯。茶汤清澈,呈淡绿色,入口微涩,但回味甘甜,确实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因为接连受到冲击而有些纷乱的心绪略微平复了一些。


    他小口啜着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周围。


    三楼虽然相对安静,但并非空无一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就坐着几名年轻弟子,正一边喝茶,一边低声交谈着。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片段。


    沈月戈原本并未在意,直到几个熟悉的字眼飘入耳中。


    “要我说,肯定是渡厄仙君更胜一筹!千年前便已飞升,乃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脸上带着点雀斑的弟子挥舞着手臂说道,语气充满了崇拜。


    “飞升是飞升了,但你没听教习长老说吗?渡厄仙君修的是‘断尘缘,证己道’,听起来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我还是觉得归尘仙君更厉害!”另一个身材微胖的弟子反驳道,他拿起桌上的水壶灌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们想想,众生道啊!那可是传说中的道途,心怀苍生,泽被万物,多厉害!”


    “归尘仙君?”旁边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面容清秀的女弟子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太起来具体的事迹了。只隐约记得,他好像……很早就陨落了?而且原因有点……不太光彩?”


    她的话让争论的几人安静了一瞬。


    那个雀斑弟子皱了皱眉,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嘘!小声点!我好像听一位师兄提过一嘴,说归尘仙君的名讳……在宗门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最好不要公开议论太多,尤其是他后来……呃,好像是因为一些私德有亏的事情,叛出了宗门还是怎么的……反正记载很模糊。”


    “私德有亏?”微胖弟子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修众生道的前辈,怎么会私德有亏?”


    “这谁知道呢?都是一千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雀斑弟子耸耸肩,“反正正史记载语焉不详,只知道他后来不知所踪,宗门也将其除名了。现在大家提起,多是惋惜他惊才绝艳却中途夭折,或者感叹众生道后继无人。”


    叛经离道?触犯禁忌?沈月戈心里咯噔一下。这跟他写的“杀妻证道”剧情对不上啊!在他的设定里,沈月戈是“被害者”,是谢诀舟证道路上的牺牲品,怎么到了后世传闻里,反而成了他叛经离道了?


    “还有这种事?”旁边的弟子显然也很惊讶,“我只知道这位仙君后来陨落了,但具体原因却不清楚。宗门里似乎对此讳莫如深。连他的本名好像都……都很少有人知道了。”


    沈月戈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果然!他确实被除名了!连名字都成了不被提及的禁忌!难怪之前林天河那些小辈弟子只知道“归尘仙君”,却不知道“沈月戈”!


    但是为什么和石碑上记载的也有出入?


    “那……那位渡厄仙君呢?”又有弟子把话题引到了谢诀舟身上,“他老人家可是我们宗门现在的定海神针!千年前就是他力挽狂澜,飞升大乘,才保得我云渺宗千年太平!”


    “渡厄仙君自然是厉害的!”提起谢诀舟,弟子们的语气都充满了崇敬,“听说他千年前就已经是化神巅峰,为了突破大乘,斩断尘缘,这才得以飞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飞升之后,仙君他老人家的性子就变得……嗯……特别冷。”那弟子斟酌着用词,“听说千年前,仙君虽也是天之骄子,但待人接物还算温和有礼。可自从飞升后,就再也不见笑容,常年独居流云巅,几乎不与外人接触,冷得像块万年寒冰一样。”


    斩断尘缘?飞升大乘?沈月戈听得心头狂震。


    那他这个“被斩断的尘缘”算什么?一个成功的注脚?一个活该被牺牲的祭品?!


    不对,等等!如果谢诀舟已经飞升大乘了……那他的修为得高到什么地步?自己现在这点微末道行,在他面前岂不是连蝼蚁都不如?之前还想着找机会逃跑,或者想办法避开他……这还怎么玩?!直接地狱难度开局啊!


    沈月戈感觉手里的茶杯都快端不稳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信息量太大了!他被除名,成了叛经离道的禁忌;而谢诀舟却功成名就,飞升大乘,成了宗门传奇!这对比也太惨烈了!


    他悔不当初!早知道自己会穿书,就应该把自己写的天下无敌!


    “说起来,归尘仙君和渡厄仙君,当年好像还是师兄弟吧?”又有弟子八卦道,“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嘘!慎言!”年纪稍长的弟子立刻警惕地制止了他,“师长们都不愿多提往事,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妙。专心修炼才是正理。”


    那弟子讪讪地闭了嘴,几人很快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起最近的修炼心得和宗门任务。


    沈月戈却再也听不进去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叛经离道……名字成禁忌……斩断尘缘飞升大乘……性情大变冷若冰霜……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所知道的“剧情”,和千年后流传的“历史”,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出入!到底哪一部分才是真相?还是说,真相早已被时间和他人的话语所扭曲,掩埋?


    “怎么了?茶不合口味?还是点心不好吃?”商玉凫见他发呆,开口问道,眼神里带着探究。


    沈月戈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吃。只是……只是有点累了。”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的惊涛骇浪。不能再待下去了,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消化这些颠覆性的信息。


    商玉凫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弟子的议论,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握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她侧过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沈月戈,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用团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听那些小弟子瞎说。”她的语气轻松,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他们知道什么?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罢了。宗门历史浩瀚如烟,很多事情,年代久远,记载不清,难免会有各种猜测和流言。”


    沈月戈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茫然又带着点好奇的表情,顺着她的话问道:“那……那位归尘仙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还有渡厄仙君……他们,他们之间……”


    他故意问得含糊,想看看商玉凫会如何回应。


    商玉凫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化开,她用团扇掩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哎呀,那些陈年旧事,谁说得清呢?都是过去式了。至于大师兄嘛……”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他那人啊,以前倒也不是现在这副冰山样子,只是后来……经历得多了,性子就越来越冷,越来越闷,无趣得很!”


    她巧妙地避开了核心问题,将话题引向了谢诀舟性格的转变,依旧没有透露任何实质性的信息。


    沈月戈心里明白,从商玉凫这里,恐怕是问不出什么真话了。这些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狐狸,一个个都精得很,说话滴水不漏。


    “走吧,前面就是灵兽园了,里面养着不少温驯可爱的灵兽,带你去开开眼界。”商玉凫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自然地拉起沈月戈的手腕,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月戈被动地跟着她,目光却忍不住再次扫过那些依旧在低声谈笑的年轻弟子们。


    他们脸上带着对宗门传奇的向往和崇拜,对强大力量的敬畏,却对自己口中议论的那段被扭曲的历史真相一无所知。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荒谬感,悄然涌上沈月戈的心头。


    他明明就是他们口中那个“禁忌”的、“叛徒”的本人,却只能站在这里,听着这些歪曲的议论,还要装作一无所知。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此刻正高踞于流云之巅,受万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