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自剑尊的凝视
作品:《穿进烂尾小说里发现金手指过期了》 山谷里的风似乎都带着竹叶的清香,轻轻拂过,吹动沈月戈宽大的白色袖袍和垂落的发丝。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座简陋的草庐上,心里琢磨着丹霞仙子刚才的话。
小师弟许明夷,在“自己”死了以后,跑到这空院子外面搭个草庐,一住就是一千年?这得是多深的执念?
他记得书里可没写过小师弟有这么偏激的行为啊。他印象里的许明夷,虽然崇拜师兄,性格也比较直来直去,认死理,但总体还是个挺正常、甚至有点单纯的少年修士。
怎么一千年过去,变成这样了?
就在他思绪飘远的时候,一股极其锐利的感觉忽然刺在他身上,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那感觉不像谢诀舟那种浩瀚冰冷的威压,更像是一把出了鞘凝练到极致的剑,锋芒毕露,带着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敌意,牢牢锁定了他。
沈月戈猛地转头,循着那感觉的来源望去。
只见那座简朴的草庐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笔直地站在那里。他的面容看起来同样年轻,不过二十多岁模样,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轮廓分明,线条硬朗,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沉郁和冰冷。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怀里抱着一柄带鞘的长剑,剑鞘古朴,看不出任何花纹装饰。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剑光,穿透两人之间不算近的距离,毫不避讳精准的落在沈月戈脸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真伪的审视,有在看一个闯入领地的巨大威胁的警惕。
但在这审视和警惕的最深处,似乎又夹杂着几度极其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期待,甚至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生怕破碎的希冀。
这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沉重无比的压力,让沈月戈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浑身上下都被对方看了个通透,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无所遁形。
这谁啊?眼神这么吓人!沈月戈内心疯狂吐槽,我招他惹他了?怎么一副我欠了他几百万灵石没还的样子?!难道……这就是丹霞仙子刚才提到的凌虚剑尊许明夷?那个守着空院子的小师弟?
他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就算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师兄,也不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吧?还是说,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沈月戈心里七上八下,被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就往商玉凫身后缩了缩,试图避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他现在是“失忆”状态,面对这种明显带着敌意和探究的注视,表现出畏惧和躲避才是正常的反应。
商玉凫显然也注意到了许明夷的出现,以及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微微蹙起眉头,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沈月戈挡得更严实了一些,对着草庐方向扬声道:“喂!许明夷!你杵在那儿当门神呢?吓到小道友了知不知道?”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抱怨,试图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许明夷没有回应,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依旧死死地盯着商玉凫身后的沈月戈。那执着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沈月戈这一个焦点。
商玉凫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沈月戈低声解释道:“别怕,他就这样,性子倔得像头驴,认准了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悠远,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语气里带上了感慨,“你……你别看他现在这副阴沉沉,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样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沈月戈闻言,心里一动,配合地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他确实也好奇自己笔下的少年天才怎么变成如今这个孤僻的模样了。
商玉凫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用团扇轻轻点了点下巴,回忆道:“许明夷这小子,刚入宗门那会儿,可是活泼得很,甚至有点毛躁。练剑比谁都拼命,话也多,整天‘二哥’长‘二哥’短地跟在……跟在某些人屁股后面跑。”她含糊地带过了那个称呼,继续道,“那时候他虽然也认死理,但至少像个活人,会笑会闹,还会跟人为了剑招的一点不同争得面红耳赤。”
“尤其爱跟在他二哥……就是这怀素院原来那位主人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练剑比谁都拼命,就为了得他二哥一句夸奖。”
她的描述,勾勒出一个与眼前这个死气沉沉、如同冰山般的剑尊截然不同的少年形象。沈月戈很难把两者联系起来。
“那……他后来怎么……”沈月戈小声问道,目光怯怯地瞟了一眼依旧如同石雕般站立不动的许明夷。
商玉凫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沉默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沉重的唏嘘:“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亲眼看见……看见他最重要,最敬仰的师兄,也就是刚刚说的‘二哥’,在他面前倒下……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商玉凫看着许明夷,眼神复杂,“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了,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开始是疯狂地练剑,没日没夜地练,像是要把自己累死。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跑来这怀素院外面,搭了这个草庐,说是要守着,这一守,就是这么多年。”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劝过他,说他师兄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愿看他这样。可他根本不听,谁劝跟谁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由他去了。只是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
沈月戈听着商玉凫的叙述,看着远处那个如同扎根在原地、与怀素院结界融为一体的玄色身影,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浓了。
亲眼看见师兄倒下……是因为“沈月戈”被谢诀舟“杀妻证道”的那一幕吗?所以刺激太大,导致性格大变?甚至产生了执念,要在这里守着一座空院子?
这信息量有点大。如果许明夷亲眼目睹了案发现场,那他是不是知道一些真相?关于“沈月戈”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别说问话了,连靠近都觉得危险。那眼神里的警惕和审视可不是假的,仿佛他沈月戈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冒牌货?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石雕般的许明夷,忽然动了。
他抱着剑,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距离并没有拉近多少,但那股剑锋般的气势却陡然增强,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沈月戈身上,黑沉沉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那丝微弱的期待仿佛变得明显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审视和警惕也更加浓重。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抱着剑的手臂,收紧了些。
商玉凫立刻警惕起来,再次将沈月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对着许明夷提高了声音:“许明夷!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是大师兄带回来的人,你少打什么歪主意!”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许明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被瞬间冰封,重新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沉郁和冰冷。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沈月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猛地转过身,抱着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座简陋的草庐,“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薄薄的柴门。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无法承受。
那令人窒息的凝视终于消失了,沈月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湿冷。刚才那一刻,他真怕那个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凌虚剑尊会直接拔剑冲过来。
“真是个闷葫芦加倔驴!”商玉凫没好气地冲着草庐方向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过身,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拍了拍沈月戈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他就那样,习惯就好。我们走吧,这地方呆久了感觉空气都不流通了。”
她拉着沈月戈,快步离开了这片幽静却压抑的山谷。
直到走出很远,再也看不到怀素院和那座草庐,沈月戈才感觉那种如芒在背的压力彻底消散。他回头望了一眼山谷的方向,心里乱糟糟的。
商玉凫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明夷他就是样子吓人了点,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的。他只是……太想二哥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伤感。
沈月戈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大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太想二哥了……
所以,才会对一个仅仅是同名、长相可能有些相似的人,露出那样复杂而激烈的反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