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没有名字的葬礼
作品:《说好是历练,外面怎么全是好人啊?》 金凡握着手里的肉块,心里满是不解----他明明什么都没领到,为什么女人要撒谎?
为什么老人要把自己的肉给他?
还有周围的人,为什么都对这来之不易的肉食避之不及?
哪怕难闻了一些,但这是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吗?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可没等他理清,螳螂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等!”
螳螂妖突然上前一步,镰刀般的手臂横在金凡面前,锋利的刃口离金凡的喉咙只有几寸远。
它的复眼转了转,目光落在金凡手里的肉块上,语气里满是戏谑:
“这个奴隶倒是有意思,居然还想要第二块?”
“真是少见、其他奴隶都带回去晚上偷偷吃,就他贪心不足?”
老人连忙把金凡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凑了凑,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双手举起金凡手里的肉块:
“大人您说笑了!”
“这孩子年纪小,不懂规矩,以为大人的赏赐能随便要,我回去就好好教训他!”
说着,就要拉着金凡往人群里走。
“站住!”
螳螂妖的声音陡然变冷,镰刀往前递了递,正好挡住两人的去路。
它盯着金凡,复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既然他想要,本大人就满足他。”
“让他把手里的肉吃了,本大人就再赏他一块,反正肉多的是,正好也让其他奴隶知道知道,什么叫听话有赏。”
金凡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他看着手里的肉块,又看了看螳螂妖嘴角的狞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想拒绝,可手腕却被老人攥得更紧。
金凡回头看了看老人,却发现老人正背对着螳螂妖,脸上的谄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布满皱纹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脸色铁青得如同堆放在一旁的石头。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连下巴上的白胡子都在微微发抖。
那双之前满是希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焦急和绝望,仿佛在无声地说:
“不能吃,绝对不能吃。”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在老人卑微的祈求中落了幕。
老人几乎是趴在地上磕头,额头磕得石板“咚咚”响,直到渗出血迹,螳螂妖才不耐烦地挥了挥镰刀:
“一群贱种,给你们肉吃都不知道享受,滚吧,以后别让本大人见着你。”
金凡被老人拽着往人群外走时,还能感觉到螳螂妖戏谑的目光落在背上。
他回头看了眼广场中央的木桶,阳光已经西斜,木桶里的腥气在风里飘得更远,而那些空空如也的木桶,正被那些妖兽随意地踩在脚下。
等到天彻底黑透,金凡跟着老人往人类的“住所”走----说是住所,不过是片铺着干草的泥沙地而已。
连遮挡风寒的棚子都没有。
可刚走到地方,他就愣住了:
往常分散睡在各处的人们,今晚居然全都聚在了一起,几十个人挤在泥沙地中央,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咳嗽声。
更让他诧异的是,几个瘸了一条腿的老人正被一些人搀扶着往外围走,他们的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连站都站不稳,显然已经奄奄一息。
“我们去盯着妖族,你们…好好告别。”
其中一个老人声音嘶哑,说完就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
金凡连忙上前:“阿爷,我去吧,你们休息一下…”
“不用。”
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突然开口,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显然也是被妖族的武器划的。
壮汉看着金凡,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几位阿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就算被妖族发现,也只是提前结束痛苦,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很健康,还可以...活下去...”
金凡还想再说,却被老人拉了拉衣角。
他回头看了眼老人,老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争。
那几个老人最终还是走到了外围,背靠着断墙坐下,目光警惕地望着妖族营地的方向,像几棵叶子已经彻底掉光的老树。
等到搀扶老人的人回来,壮汉才拿起地上的粗糙木铲,对着身边几个同样健壮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人群中央,开始往下挖坑----木铲挖进泥沙地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几个人都刻意放慢了动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担心会引来妖族的注意。
金凡站在旁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往常晚上,大家累得倒头就睡,连话都懒得说,今天不仅聚在一起,还偷偷挖坑,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着壮汉们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周围人紧绷的脸,突然想起白天的肉块----难道和那些肉有关?
就在这时,白天的老人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刚给你的肉块呢?”
老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金凡能听见。
金凡连忙从怀里掏出肉块----他一直没敢扔,也没敢碰。
老人接过肉块,小心地捏在手里,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从自己的干草堆里翻出一块更干净的破布,走回来仔细擦了擦金凡的手,连指缝都没放过。
“阿爷,这肉…”
金凡终于忍不住发问。
老人没回答,只是朝着人群中央抬了抬下巴。
金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壮汉们已经挖好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坑,坑不深,却足够宽敞。
随后,壮汉弯腰从自己怀里掏出肉块,放进坑里----他的动作极轻,像是手中捧着什么易碎的物品,连嘴角都绷得紧紧的。
紧接着,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她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妇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肉块,放进坑里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泥沙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没哭出声,只是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脸,转身走回人群。
然后是老人,是孩子,是其他的男人…
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白天领到的肉块,一个个放进坑里。
没有推搡,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抽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