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整个坤宁宫从白日的喧嚣变成夜晚的寂静，也就是沈言又打坐一次的功夫。


    一直到小喜子过来询问森严是否还需要些东西，到所有的地方都寂静下来，一天已经过去。


    月圆之夜的第二个夜晚，月亮依旧明亮，甚至比昨天的还要明亮。


    沈言行藏以被人所知，今日他干脆光明正大的走在这坤宁宫内。


    路过清晏与其他宫女的庭院，并未入内，而是去了园林之中。


    从那园林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观星台下。


    沈言在那站了一会，昨日刘大监的遭遇他看在眼里，早就知道这个位置应该已经到了素心的绝对掌控范围之内，所以他在这等待。


    好大一会，观星台上观星阁没有丝毫动静。


    沈言继续上前，一步步踏上台阶，然后走到台上，最后到了楼阁之前。


    大门紧闭。


    沈言就在大门之前，一动不动，他不确定昨日留下的痕迹能让自己受到多大的优待，最起码自己现在不至于刚到了一定范围就被赶出去。


    说明自己留下的痕迹已经影响到了素心。


    不过，他今日是来请教的，不是来泡妞的，那就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来做。


    大门依旧紧闭，已经过了一刻时间。


    沈言心中沉静，他可以等，可以等很久。


    素心开门，那自己就请教，如果不开门，那就天亮之前走回去。


    良久，月亮已经在天上走过了很大的距离，沈言就在月光下，影子也变得越来越长。


    “吱呀呀”


    一声轻响，观星阁的大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隙。


    沈言心中微喜，这才走上前去，推门而入。


    然后看到素心盘坐在阁内中央，面容清冷，眼眸幽深，看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沈言在这眼神一步步走近，五步之外停下，然后席地而坐。


    其实他知道的，他有更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耐，然后每个月圆之夜都来到这里与素心练功，一直到将素心完全彻底的占有，到时候有道门第一女修的保护，这天下之大，能伤他的人就真的不多了。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愿意忍耐了。


    他都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可笑，因为理由很简单，他不想这样了。


    自己曾经为了活命入皇宫当面首都可以，却在如今区区的威胁下竟然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皇宫里杀人。


    这种可笑，就好像一个人为了活命，选择成为了宠物狗，却在其他宠物狗想要咬死他的时候，他偏偏觉得又想当人。


    素心心中有情无情争锋，眼中杀意与淡漠的情感并存，良久这才说道，


    “今日并非约定之时，你深夜来此，以为帮我练功，我便不舍得杀你吗？”


    沈言听她说话，重新起身，恭敬施礼。


    他今日是来请教的，而不是泡女人，自然拿出尊师重道的态度。


    “我想杀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我杀不杀得了，所以特来请教于您！”


    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没必要隐瞒。


    素心反而被沈言的大胆坦诚逗出几分好奇，压下心中争端，问道，


    “杀谁？”


    “坤宁宫八品太监邹大监。”


    素心皱眉，她在宫中，便要让着宫中安宁，镇守天下宵小。


    “你亮出玉牌，宫中无人能够动你。”


    沈言摇头，


    “我心有块垒，不杀难以舒展心意。”


    素心这下真的有些惊奇，她下意识仔细打量沈言，发现沈言说的是真话，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若是一个过了先天的高手，能察觉此处，还不奇怪，每一个先天高手进入先天之后，都会觉察到，越到后期，心境越发重要。


    下三境人总是在追求力量，上三境的人才能觉得心境的重要性。


    许多人一升在下三境徘徊，终生都摸不到上三境的门槛，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压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里在想要什么。


    练武的人总觉得自己在追求力量，却忘了自己的执念。


    商人总是在追求金钱，却忘了自己挣钱是为了什么。


    下三境以自身强悍驾驭力量，则力量有尽头，上三境以心驾驭身体，则天地身心同在。


    刚开始上三境的各大宗门传承常常会提前教给自己的弟子门人，到了后来才发现，告诉他们也没用，或许入先天会先对容易一些，但是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的心却困守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比自己去发现，突破更高的境界，困难百倍。


    所以这个东西变成了约定俗成的，谁也不会去告诉门人弟子，而是让他们自悟。


    反观沈言，练武不过许久，却发现自己的心神困惑，不说武学，单说这一道，算是天才了。


    她不知道，沈言练龙凤合欢诀，印堂暗窍打开，早就见过数次自己的神魂，更是无数次面对自我，剖析自我。


    “你只是被急速增长的力量迷惑了心智，所以才会如此。”


    素心淡淡评价，沈言的力量得来的力量太过于容易，所以心神自然会加速膨胀。


    就好像穷人乍富，总要有个报复性消费的时间。


    许多人，会迷失在这里，到了最终，反而过上比当穷人的时候更加艰难的日子。


    沈言却直接否定了，


    “力量是我的，心智也是我的，他们在一起，就代表了我的意志。”


    素心看着他的坚定，


    “那要是力量失去了呢。”


    沈言想也不想，


    “那我只能憋屈着。”


    素心微笑，


    “你倒是坦诚，不过你杀了之后，将后患无穷。”


    这倒是没说谎话，一个八品的太监的死不算什么，宫中很多贵人甚至首领太监都可以随意弄死一个这样的家伙，一个开窍境的武者也不算什么，江湖中这样的人物虽然不说是过江之鲫，但是也算得上无足轻重，不过在一个小小郡县勉强称王称霸。


    但是如果把这两样结合在一起，然后还在皇宫里，死在莫名其妙的人手里，那就成了天大的事情。


    最先反应的不是其他，就是整个皇宫都会彻查。


    查不出来就会有更高层次的人接手，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必须有一个结果。


    沈言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抓住邹大监的错处，送到皇后那里，然后将他赶出坤宁宫，这样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沈言想了又想，终于说道，


    “那便后患无穷。”


    其中坚定，让素心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