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音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她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双唇紧闭，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更加迅速，耳边都是“砰砰”的心跳声。


    易记明偏头，偷偷观察她的反应。见她低垂着头，纤长的眼睫在空中不断颤抖，满脸羞赧的粉色十分碍眼。见她这样，心跳好像漏了一拍，随后整个心率好像混乱一般，不成规律。


    杜书音重新抬头望向殿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柳靖跪地后的一块平铺的衣角。


    杜书音的反应全然落在易记明的眼中，他眉头一皱，跟随杜书音的视线看向殿中。


    她这是在意他。


    虽然杜书音什么都没说，可他知道，柳靖在她心里不是全然没有位置。一想到这里，心脏上就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啃食，不知是痛还是痒，总觉得让人喘不过气。


    殿中，陛下气得不行，“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他指着柳靖问道。


    没等柳靖回答，他又摇了摇头，在殿中胡乱走着，一会停下来看看柳靖，一会继续乱走，丝毫没有规律。


    柳靖在殿中，皱眉看着陛下一通乱走，正犹豫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皇后见陛下气成这样，索性找个位置坐下，静静等待。


    皇帝在殿中绕了三四圈，看了看皇后，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柳靖，直接一甩手走到殿外。


    他站定在易记明面前，吩咐道：“你，继续查，这件事情必须给我查个清楚。”他视线一转，看到站在易记明旁边的杜书音，心中怒火瞬间猛涨，指着她警告道：“你！继续待在蓬莱殿，若是让吾知道你躲到其他地方去，我唯皇后是问。”


    “是，奴婢遵命。”杜书音低头行礼。


    皇帝红着眼，带着轿辇和一众人等离开蓬莱殿，院中没了排排站着的人，看着宽敞许多。


    杜书音一回头，看到柳靖从殿中出来，他脸上带着笑意，圆润的眼睛里满是高兴。


    他一出来就看到杜书音脸上还没及时褪去的红色，关心道：“你没事吧？”


    杜书音摇摇头，感激地看着柳靖，“今日多谢你解围。”


    柳靖英俊的脸上浮现笑意，他拉着杜书音的手腕，道：“你跟我过来。”他见杜书音有些犹豫，手上悄悄用力，拽着杜书音院外跑去。


    张女史见他们没有礼数，无视皇后直接离开，回头看了看皇后脸色。


    皇后站在门口，见她们二人离开，嘴角往上扯了扯，丝毫不介意地转身回去。张女史回头看了一眼院门，离开的两人早已没了身影，她又回头看了看皇后，实在没辙，叹口气，跟在皇后身后，一起进去殿中。


    易记明见杜书音跟着柳靖离开，心中莫名升起不安的感觉，全身都觉得浮躁起来。他回头看向殿门口的位置，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已然没了皇后的身影。


    他稍稍俯身行礼后离开。


    柳靖拉着杜书音一路小跑，他等到两人进入太液亭中这才松开手。一回头，见杜书音双手扶着石桌，正弯腰大口喘气。


    “我惹了那么大的祸，娘娘还没有发落呢，你就这么拉着我跑出来，我待会死定了……”杜书音皱眉仰脸，满脸都是担忧。


    柳靖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你别怕。我最了解姑姑了，她不会因为你偷偷跑出来就责罚你的。既然姑父没有发落你，说明你现在安全了。”


    他想到司药司和贤妃的事情，虽说杜书音的态度模棱两可，他心中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可他还是要问个清楚。


    他面色凝重，“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关系，是吧。”


    他没用疑问句，杜书音也没必要瞒着他。闻言悄悄低下头，声音也小了几分，“是。”


    “为什么这么做？总要有原因吧。”柳靖追问下去。


    杜书音抬头直视柳靖，眼中真诚，“我与她有仇。”她忽然想到自己说得不够准确，低头重新思索一阵，继续道：“不对，是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却处处为难我。若不是我运气好，此时只怕早就命丧黄泉了。这件事算是我的反击。”


    柳靖听后顿了顿，转身踱步，一只手抵着下巴，绕着杜书音来回走，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杜书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目光追随他，站在原地没动作。


    柳靖则像是想到了什么，口中呢喃，“姑姑虽然掌管内廷，可终究不能全心全意护住你。我虽然是禁军统领，可手也伸不进内廷，倒不如……”他想到这里抬头看向杜书音，方才抵着下巴的手也放下来，朝杜书音大跨步走来。


    “这个给你。”


    杜书音亲眼看着柳靖从自己左手食指上摘下一枚绿玉戒指，递到自己眼前。他道：“腰牌每天都要用，不能给你。但这枚戒指是我一直带着的，日后若是你有危险就找禁军，亮出戒指，他们会明白你的身份，自然会帮你。”


    杜书音鬼使神差地拿着戒指，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


    这里应该和古代是一样的吧？若是把贴身之物给别人，不就是明晃晃地向别人宣誓“这个人是自己罩着的”，若是给异性，应当就是有“此人是我心仪之人”的意思吧？


    想到这里，她脸上微微发烫，越发感觉手心里这枚戒指的炙热和其主人的真诚。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


    柳靖见她先是看了一阵戒指，又低下头沉思一阵。他也不着急，静静端详她的脸色，等着她的回答。


    柳靖此举应当是与告白无异吧？


    杜书音低头也是为了躲避他对自己心意的剖白。


    她静静想着：“像他这般待人真诚的人，应当有更好的人来相配。他身份如此尊贵，是皇后的侄子，又是禁军统领，掌管皇城守卫。自己就算要脱身，也不该拿他的终身大事来冒险。他值得更好的人。”


    杜书音想明白，抬头看向他。他目光依旧，不曾更改，眼中似有万千柔情，往日眉宇间存在的英气现在早已消失不见。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他柔和英俊的面庞，总让人很难将他和禁军统领这个位置联系到一起。


    杜书音在心中无声道：“自己实在不该利用他。”


    她将戒指还给柳靖，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今日还要多谢你，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若是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柳靖收到戒指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听到杜书音的话，更是连勉强维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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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都做不到。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面上着急，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喂！你躲在这干嘛呢？我是听说你今日当值，这才特意进宫来看你的，你竟然还敢躲在这里偷懒？”杜书音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柳靖正在和杜书音说话，忽然被打扰，面露不满，一见来人是谁更是不快。


    杜书音见柳靖看向自己身后，眉头顿时一皱，语气不耐烦道：“你怎么来了？我这里还有要事，你赶紧去别处玩！”


    杜书音听到身后那个女声靠近，声量也大了不少，“什么要事啊？”


    杜书音一回头，看到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她有一双含笑的大眼睛，眼中水盈盈，像是一汪透彻的清潭。她长得略显英气，此时嘴角上扬，露出嘴巴里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十分豪迈。


    杜书音回头看到宋含玉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杜书音。


    顿时发出一声感叹，“哇，好漂亮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蓬莱殿的宫女，杜书音。”杜书音答。


    “嗯！声音也好听。原来是娘娘宫里的，那你……”


    她话还没说完，被柳靖打断，“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柳靖挡在杜书音的面前，将她整个人挡在身后，生怕被宋含玉看了什么去。他双手搭在宋含玉的肩头，见她还要再说，推着她往外走了两步，催促道：“你快走吧，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宋含玉不知怎么做到的，三两下绕过柳靖，来到杜书音身后。她双手搭在杜书音的肩头，感叹道：“哎呀，有些人真是不长眼！我这是为了谁，这不是看一眼就明了的事嘛。”她歪头问向杜书音，“你说是不是？”


    杜书音闻言一愣。这位小姐过来应当是在给柳靖解围，只是柳靖此时不知是真的不想明白还是真的不明白，一直在催促她离开。


    宋含玉轻轻一推，杜书音就被她带着往前走。她不免发出感慨，“你好瘦啊，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柳靖在身后大喊：“喂！我让你自己走，你怎么还带着我的人走了！真是荒唐！”


    蓬莱殿中，张女史见皇后坐下后一直没动，不由问道：“陛下既然已经怀疑昨夜之事是杜书音做的，娘娘又为什么要保下她？”


    皇后面色一动，看向张思雁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嘛。安定很喜欢她，你也一力赞成。比起明朗，我也就觉得安定更适合书音。”


    “可这样，娘娘您与陛下的情义就……”张思雁犹豫道。


    一名宫人从殿外进来禀报道：“娘娘，宋含玉来请安了，她身后还有杜女史。”


    “让她们进来。”


    宋含玉进殿后给皇后请安，闲聊两句后便离开了，这次过来应当就是送杜书音回来。


    杜书音见宋含玉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立即跪下道：“谢娘娘今日庇护奴婢。”


    皇后眼中一冷，“用你的话来说，为了吾自己，也为了你。”


    杜书音看着地毯没说话。


    皇后冷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昨日犯了夜禁，罚三个月月俸。”


    “谢娘娘。”杜书音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