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孤舟溯洄
作品:《娘娘要上位》 尘土在穿过高窗的光柱中飞舞。沈怀瑾一页页飞速翻检着《内府入库总录》。她的目光死死锁住“羲陌贡品”及“药材珍玩”类目。
找到了!松脂镇眩膏的入库记录,只有最近两年。两年前根本就没有这东西!这与欣嫔的辩白完全对得上!
“赵掌事,”沈怀瑾抬起头,压住心中的激动,“这些记录,确实是原档?没有别的册子了?”
“回答应的话,”赵掌事躬身道,“羲陌岁贡的入库记录,自奴才接手以来,便是这几本。年年月月,一笔一笔,都是奴才亲手登录的,绝无遗漏。”
那尚药局的记录,果真是伪造的!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沈怀瑾脑中炸响。可狂喜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她的警惕。她不能仅凭内府局这一份孤证就贸然呈报。两本册子,各执一词。究竟哪一本才是假的?
她需要更多、更无可辩驳的证据,形成一条无法被轻易斩断的链条。
“赵掌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贡品入宫之后,是从哪个宫局流转的?除了内府局,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留有记录?”
赵掌事答道:“回答应的话,外邦贡品皆由鸿胪寺接收并首录册籍。其后连物带册移交内廷,统由内侍省掌管。内侍省会将鸿胪寺原册誊抄录副,通常一式两份:一份随贡品发至内府局所属宫库,作为入库凭证;另一份则留内侍省存档。此外,内府局亦会据来册抄录,存于本局档房,以便日常核对。如此,内侍省与内府局各执抄本,互为稽核。”
沈怀瑾听得仔细:“也就是说,同一批药材类贡品,鸿胪寺、内侍省、内府局、尚药局,四处都有记录?”
“正是。”赵掌事点头。
沈怀瑾听完,如醍醐灌顶!是了!这就是关键!伪造者只能篡改尚药局一侧的领用流水,却绝无可能伪造出鸿胪寺、内侍省、内府局三方环环相扣的对账记录!
只要能拿到内侍省那份“录副”,与内府局的原档一比对,真相便能大白!
沈怀瑾心下一喜,顾不得疲乏,向赵掌事匆匆道了谢,便攥着那份至关重要的录副抄本,转身又往内侍省外跑去。
凭着手中那枚凤令,她再次叩开了内侍省的大门。
一行一行比对下来,与内府局的账务分毫不差,松脂镇眩膏,确实只有两年前才开始入贡。
沈怀瑾不敢耽搁,怀里揣着从内府局和内侍省取得的两份记录,一路疾行,径直赶往凤仪宫。
夕阳的余晖将宫道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奔波于各宫署之间,整整一日水米未进,此刻却因精神高度紧绷和初获证据的振奋,竟丝毫感觉不到饥饿与劳累。
通传过后,沈怀瑾被引入殿中。皇后正倚在暖榻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残留着一丝疲惫与郁色。见到沈怀瑾此刻前来,她显然有些意外,微微撑起身道:“沈答应?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掖庭局那边,审出什么紧要的了?”
沈怀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双手将怀中的册子高高举起:“娘娘,臣妾有要事禀报!乃从内府局及内侍省调取的,关于羲陌贡品‘松脂镇眩膏’的入库及录副存档,请娘娘过目。”
皇后没有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怀瑾,唇边忽然浮起一丝弧度。
“好啊。”皇后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凤仪殿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本宫让你去掖庭局协理审案,你倒好,阳奉阴违,拿着本宫的令牌,不去办正事,反倒有闲情逸致,去掀各部门的档案库了?”
她说着,缓缓坐直了身体,脸上的那点虚假笑意骤然消失,“本宫的令牌,是让你便宜行事协查旧案,不是让你如此肆意妄为,擅查宫禁要署!你眼里,可还有宫规,可还有本宫?!”
“瑞雪!”皇后声音陡然转厉。
“奴婢在。”
皇后看也不再看沈怀瑾,冷冰冰地吐出判决:“沈答应假传懿旨,擅查宫闱重地,言行无状。拖下去,押入掖庭局,暂且与永和宫那一干奴才一同看管,听候发落!”
“是!”瑞雪姑姑应声,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两名身材魁梧的太监立刻从殿柱后闪出,面无表情地朝沈怀瑾走来,伸手便要架住她的胳膊。
沈怀瑾的心猛地一沉。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挣开太监的手,高声道:“娘娘!有人不仅在谋害皇子,更在试图蒙蔽娘娘、利用娘娘之手制造冤狱!”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两名太监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住了。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如刀般落在沈怀瑾身上:“你说什么?”
沈怀瑾跪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册子高高举起,声音发颤:“尚药局的记录是假的!”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臣妾方才查阅了内府局的原档、内侍省的录副,两处独立存档相互印证,松脂镇眩膏是两年前和议之后才恢复进贡的!三年前、四年前,宫中根本没有这东西!”
她抬起头,直视皇后的眼睛:“时间对不上!此等重大纰漏,绝非寻常笔误!怕是有人胆大包天,蓄意篡改尚药局存档。”
皇后的脸色愈发阴沉。
“臣妾斗胆行此险招,正是不愿见娘娘被奸人蒙蔽,为真正的元凶所利用,冤杀无辜,放纵真凶!”沈怀瑾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娘娘若不信臣妾,可以亲自派人去调鸿胪寺的原档!”
沈怀瑾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鸿胪寺是外朝衙门,掌管一切外邦贡品的接收与登记,他们的账目与内府局、内侍省环环相扣,月月对账,绝无可能伪造!”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臣妾人微言轻,假传凤令在后宫查看记录已是万死之罪,万万不敢假传凤令到宫外。鸿胪寺的账目,只有娘娘才能调得动。”
殿内落针可闻。良久,皇后终于抬起手,示意那两个太监退下:“把册子呈上来。”
瑞雪上前,接过沈怀瑾手中的册子呈给皇后。
皇后翻开第一本,目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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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时,殿外传来细微的禀报声,是纪初珩回来了。她手捧着一叠墨迹未干的笔录,步履轻快,脸上带着一丝即将完成要务的从容,甚至隐有几分期待之色。
然而,踏入殿内,纪初珩一眼瞧见跪在当中的沈怀瑾,眉头微皱,侧身朝瑞雪姑姑低声询问。
得了瑞雪几句简短的耳语回复之后,纪初珩的脸色变了。她看向沈怀瑾的目光里,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她在掖庭局忙了一整天,审问、记录、整理笔录,正要来向皇后邀功。谁知沈怀瑾竟然半路杀出,说什么尚药局的记录是假的?
那她这一日的辛劳,岂不成了笑话?
皇后此时已无心理会纪初珩的心思,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沈怀瑾带来的矛盾证据攫住了。
她盯着下方伏地的人,凤眸幽深:“沈答应,你口口声声说证据有疑,欣嫔或许冤枉。那好,本宫问你,若不是欣嫔,你告诉本宫,真凶……又是谁?”
这一问,如同一盆冰水,将沈怀瑾浇了个透心凉。
“臣妾……臣妾尚未查明……”她低下头,声音艰涩。这是实话,却也让她瞬间陷入被动。
“查不出来?”皇后冷笑一声,“你把现有的证据全盘推翻,却告诉本宫你不知道真凶是谁?”
沈怀瑾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无言以对。
皇后向后靠进凤座,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的不甘与一丝几近崩溃的疲惫。
三年了。
从松涛坡那个血色黄昏至今,整整三年。
她等了三年,熬了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人证、物证、口供,桩桩件件都指向欣嫔。
距离“真相”与“了结”似乎只隔着一层纱,她几乎已经触到了那份能给痛失爱子一个交代的“圆满”。
沈怀瑾此刻横插进来,用两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旧册子,硬生生将那层薄纱又扯成了漫天迷雾,将一切推回扑朔迷离的原点。那她还要再查多久?再等多久?这无尽的煎熬,何时才是个头?
一个近乎阴暗的念头难以抑制地冒了出来:或许……或许就这样定了欣嫔的罪,也好。欣嫔虽然未必是真凶,但她的儿子确实活着,她确实有动机。就算不是她做的,谁又能说她没有这个心思呢?
把这案子了结,对宸儿,对后宫,对自己……都能有个明面上的终结,可以画上一个句号,然后……自己也许就能试着……继续走下去了。
“娘娘。”沈怀瑾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后那份摇摇欲坠的坚持与汹涌的失望。她知道,自己必须再加一把火。
“臣妾斗胆说一句僭越的话,欣嫔娘娘的命,也许算不得什么。可万一……万一欣嫔娘娘当真不是真凶呢?此案已是第二次翻查,若定了案,昭告六宫凶手便是欣嫔,日后万一被证实另有其人,于娘娘的清誉、于皇家的体面,只怕……也经不起第三次反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