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罗生门下
作品:《娘娘要上位》 沈怀瑾垂首立在侧,心中骇然。皇后向来最重仪态风度,何曾听过她如此口不择言,字字诛心?可见丧子之痛,已将她逼到了何等境地。
欣嫔的身子抖得像筛糠,泪水滚滚而落。
“娘娘……”她哽咽着,声音嘶哑,“臣妾自潜邸便跟着皇上,深知皇上心中对娘娘敬爱珍重,无人能及。臣妾不过微末之人,偶得眷顾才有了祁晏,从无半分非分之想!松涛坡之事,祁晏亦是受害者……”
她膝行上前,想去抓皇后的裙摆。
“……他被那场景吓破了胆,落下了心疾,如今见不得猫狗活物,连马背都不敢再上……臣妾也是母亲,岂会用自己的孩儿去冒险啊!”
“心疾?”皇后娘娘一脚踢开她的手,冷笑连连,“骑不了马算什么?本宫的宸儿连命都没了!你那儿子骑不了马,正好,省得日后摔死了还要怪到本宫头上!”
欣嫔的哭求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伏在地上剧烈地颤抖,几乎背过气去。
皇后不再看她,拂袖转身,坐回凤座之上,气息犹自不平。她冷冷地向旁边递了个眼色。一名内侍立刻躬身,捧着一个黑漆托盘上前,无声跪下。
托盘上,左边是一个打开的的青玉小盒,里面是色泽深褐、质地莹润的膏体。右边则是一小片薄木片,上面用油纸仔仔细细地包裹着一小撮已经干涸发黑、沾着泥土与细微草屑的膏块。
“这玉盒里的,是从你永和宫搜出的松脂镇眩膏,羲陌贡品,莫说六宫,便是放眼整个曜朝,也是独你一份。”皇后的声音冷硬如铁,“这油纸里包的,是本宫令人再上松涛坡,从当日惊马处的石缝间,刮取回来的残留之物。”
她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欣嫔,又看向一旁垂首而立的沈怀瑾:“你们都过来,仔细闻闻。”
沈怀瑾依言上前,先嗅玉盒,那清冽辛锐的松脂异香直冲鼻腔。再嗅那油纸上的证物,泥土草木气之下,那股独特的松脂冷香依旧顽固地透了出来,虽经风吹日晒,其本源气味,与盒中之物如出一辙。
欣嫔也被太监半搀半迫地拉近,只稍稍一闻,整个人便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下去,唯有胸口剧烈起伏。
“味道,可是一样?”皇后语带讥诮,不等回答,便继续道,“王长顺,你调去尚药局的那个奴才,与你母家那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本宫已查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你那次行事的手脚!”
她字字如刀:“你嫉恨宸儿已久,趁秋猎之机,命王长顺将混有羊脂膏的诱饵提前置于松涛坡,你知道此物会引起猞猁发狂……”
“你最歹毒的一招,在于在那饵料中掺入了松脂膏,用以掩盖羊脂的气味!”她盯着欣嫔,“松涛坡本就多松,淡淡的松脂气息谁能疑心?只当是山林常有的味道罢了!”
皇后俯身,逼近欣嫔失焦的瞳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判决:“可惜啊,那混入的羊脂,在这三年间酸败,腥气散去了。而这用来掩盖的松脂香气,在那近乎密闭的石缝里,却残留得清晰依旧……王长顺与你脱不开的干系,还有这独一无二的香气……桩桩件件,皆指向你!欣嫔,你还有何话可说?!”
欣嫔听到这话,先是茫然,随即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一线微光。
“松脂膏……”她猛地抬起头,颤抖着握住皇后的袍角,不顾礼仪,嘶声喊道,“娘娘!正是这松脂膏能证明臣妾与此事并无关联!”
皇后的眉头微微一皱。
“那羲陌进贡的松脂镇眩膏,分明是两年前才有的东西!”欣嫔的声音嘶哑却急切,“可松涛坡出事是在三年前啊!那个时候,臣妾从哪里去弄来这松脂香掩盖气味?时间对不上!娘娘,这时间对不上啊!”
“时间对不上?”皇后像是听到了最荒谬可笑的抵赖,悲怒瞬间冲垮了刚刚勉强维持的冷静。她猛地抓起手边那本厚厚的尚药局领用册子,看也不看,朝着欣嫔狠狠掷去!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册子“啪”地摔在欣嫔面前,散开几页,“沈答应早已查实!尚药局的档册记载得明明白白,从四年前开始,你永和宫就开始领取这松脂镇眩膏!时间、数量、经手人,一条条记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你还敢用‘两年前才有’来狡辩?欣嫔,你当本宫和这六宫法规,都是任你欺瞒糊弄的不成?!”
欣嫔被那迎面掷来的册子和皇后雷霆般的怒喝震得魂飞魄散,随即如同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册子。
她颤抖的手指胡乱翻动着,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脸色却越来越白,如同见了鬼魅。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声音发抖。
她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娘娘!臣妾不知这册子为何如此记载,但臣妾确确实实是两年前才有的松脂镇眩膏!在那之前,臣妾的脑风症用的都是寻常的川芎天麻丸!娘娘明鉴啊!”
一直凝神静听的沈怀瑾,心中猛地一震!
她突然想起在御书房,萧景焕指着岁贡单,那平淡语气下掩着无奈的话——“……前年和议,朕逼他们加了十匹马,磨了半个月才松口。顺带要回几样断了多年的小玩意儿……”
那贡单之上,确有“松脂镇眩膏”一项。虽不能断言它就是皇上口中“断了多年”、于前年前方恢复的贡品之一,但……欣嫔此刻坚称是“两年前才有”,时间点上,竟与皇上之言隐约吻合!
可是,尚药局的记录为何写的是四年前?
她不能当众顶撞皇后,那是找死。可眼看皇后因欣嫔的“顽固抵赖”而怒意盈眸,沈怀瑾知道,此刻若再不开口,恐怕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咬了咬牙,低声开口:“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斗胆,有一细微之处,心中存疑,不知……可否容臣妾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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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皇后正在盛怒之中,闻言皱眉看向她:“何事?”
沈怀瑾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抬起眼,朝皇后使了个眼色,又悄悄看了一眼殿内侍立的宫人。
皇后的目光微微一凝。
“将欣嫔带回永和宫,严加看管,无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探视。”皇后冷冷吩咐。
“是。”瑞雪姑姑应声,利落地指挥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上前,将几乎瘫软、犹自喃喃辩白的欣嫔从地上架起,半拖半扶地带离了正殿。
殿门沉沉合拢,隔绝了外界。皇后再次挥手,除了瑞雪姑姑、纪初珩及其贴身婢女、沈怀瑾与雪盏,其余宫人悉数屏退。
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水声,滴答,滴答,敲在人心上。
皇后的目光落在沈怀瑾身上,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沈答应,你方才想说什么?”
那笑容看着和善,可沈怀瑾却觉得背脊发凉。那笑意里藏着的阴翳,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回……回娘娘,”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垂着眼,不敢与皇后对视,“尚药局的册子虽然记录清楚明白,但……臣妾昨日才查到这条记录,时间仓促,许多细节尚未来得及一一核对。欣嫔方才说松脂镇眩膏是两年前才有的,此事是否属实,也许……也许还需再细细查过。"
“哦?”皇后的笑意不减,却微微挑了挑眉,“沈答应为何怀疑尚药局的记录有误?”
沈怀瑾的话梗在喉中。她哪敢说是因为皇上给她看了奏折,奏折上的记录好像跟欣嫔的话对得上?
若让皇后知道萧景焕竟然给她这个末等答应看了朝政奏折,还与她议论羲陌岁贡、宓家榷场……那她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欣嫔,自己也要搭进去。
想到这里,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里衣。
“臣妾……”她垂下眼,声音低了几分,“臣妾只是觉得,欣嫔言之凿凿,神态不似全然作伪……事关皇嗣性命,多一分小心核对,总……总归是好的。臣妾愚钝,只是怕自己办事不周,辜负了娘娘的信任。”
皇后盯着她看了片刻,似笑非笑。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几乎要压垮沈怀瑾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难掩急促的脚步声。
“禀娘娘!”安福海躬身疾步而入,手中捧着一份血迹斑斑的笔录,神色凝重:“昨日掖庭局拷问有进展!一永和宫粗使太监供称曾见王长顺……与欣主子娘娘的陪嫁李嬷嬷……私下密会……”
那份血迹斑斑的笔录被瑞雪姑姑接过,递到皇后面前。皇后没有立刻去接,只是垂眸扫了一眼纸上那刺目的污迹和潦草的字迹,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弧度。
“很好。”她的声音冰冷,眼眸中杀机毕现,“将这些关联宫人,统统提审!本宫倒要看看,这永和宫,到底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