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这条线索暂时悬置，之后的计划是前往仓库与员工详谈。


    秦韶仙回了家，一边洗澡一边盘算，要从什么角度打开谈话。


    想了几个方案，都没什么把握，正在苦恼，突然又恍然大悟：有岑秘书在呢，我操什么心？岑秘书对这家企业上上下下了如指掌，他肯定能选好最佳切入角度的。


    以前我只能靠自己解决问题，但是这一次，我可以安安心心让大佬带我飞。


    嘿嘿，开～心～～～


    秦韶仙喜滋滋洗完澡，吹好头发，打算窝到床上去看漫画。


    就在此时，门铃突然响起。


    看一眼挂钟，都晚上九点二十了。


    这种时间，谁会上门？


    不会是犯罪分子吧！


    秦韶仙小心从猫眼看出去。


    竟然是大姑。


    秦大姑进了门，开门见山：“我听杜总说，岑雪生也参加进来了？调查你二伯的事情。”


    秦韶仙愣了一下。


    岑雪生参加进来，不是很好吗。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大姑这势头，显然是有问题。


    不是，杜总怎么这么嘴碎，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特意通知大姑吗。


    秦大姑：“我还听说，你们今天一起出去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问你们差到什么了吗？”


    秦韶仙心想，虽然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但你这样追问，难免让我不爽啊。


    她含糊道：“去查了一下那个天润商贸。那是个皮包公司，营业地址和法人代表都是装样子的。”


    秦大姑点头，“想也如此。所以你们找到真正的负责人了吗？”


    “算是找到了，但是对方不愿意配合。”


    秦大姑冷笑，“对方肯定不配合啊。人家都贷完款还完款了，一切都妥帖了结了，只想安安生生继续过日子，你却跑去揪人家过去的错处。呵呵，不被人家当场扔出门都算人家客气了。”


    秦韶仙：……


    她算是明白了。大姑之所以爽快同意自己调查此事，一方面是要在其他董事面前做出大公无私的姿态，另一方面嘛，自然是笃定自己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


    不管大姑平时对二伯多么不满，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一心偏袒二伯呢。


    秦大姑在客厅里踱着步，“我建议你啊，与其追着你二伯不放，不如去查查那个寄信的人。”


    秦韶仙：？


    “这人为什么要寄举报信？既然要举报，为什么不附上证据？无凭无据，空口胡说，他是指望谁能采信？他到底什么目的？要我说，无非是想搅浑水。”


    秦韶仙：……


    简直很有道理呢。


    如果不是还有“看不惯公司领导利用职权非法获利”这个更直接更简单的理由的话。


    “你猜猜看，这个人会是谁？”


    秦韶仙摇头。


    “要我猜的话……岑雪生。”


    秦韶仙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姑是不是不小心嘴瓢，说错了名字？


    秦大姑神色一肃，“我之前没有说，想让你自己亲身去了解。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我不能看着你被他带歪。”


    秦韶仙：……


    呵，我难道是小孩吗，随便就会被人带歪。


    “他父母死得很早……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秦韶仙点头。


    “那时候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谁也不愿意多养一个小孩。他被亲戚们踢皮球，这家待几个星期，那家又待几个月。最后你爸爸实在看不过眼，就把他带回来。那时候你爸爸也是刚结婚，自己还没有孩子呢，先从外面带了一个半大小子回来。你妈妈人善，说不出狠话，但她多少是有不满的。可是不满又能怎么办？人已经到家里来了，总不能说扔出去吧。”


    “后来你爸爸的生意上了轨道，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当初把小孩当皮球踢的那些亲戚，闻着味儿全来了。他们一个个轮流上门要钱，说什么不给钱就把人带走。”


    秦韶仙大惊：“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秦大姑冷笑一声，“在钱面前，有什么道理可言呢。总之，你爸爸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一个个全部给钱打发了。”


    秦韶仙只觉得心脏狠狠皱成一团。


    这一切，岑雪生都看在眼里吗？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还要被这样百般羞辱……他只是个小孩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大姑叹气，“总归是那些亲戚作孽，他只是个小孩，却被迫经历这一切，也是怪可怜的。我们家里人看他可怜，一直对他很热情……但是，但是啊……”


    “这个小孩，他捂不热！养不熟！”


    “不管怎么好好对他，他都是一幅冷冷淡淡的样子。”


    “你二伯曾经骂他白眼狼，他也不说话，就那样一直盯着我们。那个眼神，让人心里发毛。”


    秦韶仙目瞪口呆。


    不是，大姑你这逻辑怎么回事？


    二伯都骂到他头上了，还指望他赔笑脸吗？


    收养的小孩就这么不值钱吗？


    秦大姑：“所以你明白了吧。”


    秦韶仙心想，我明白什么，因为岑雪生童年不幸，所以他心理变态？


    她尽量让自己礼貌：“岑秘书他只是性格冷淡，也没做什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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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吧。我觉得没必要往不好的方向揣测他。”


    秦大姑突然怒了：“你是榆木脑袋吗？怎么就说不通呢？”


    秦韶仙：……


    为什么要对我人身攻击，明明你自己道理讲不通。


    秦大姑深吸一口气。


    “那我就直说了吧。你知道岑雪生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秦韶仙看着大姑变得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他爸爸是死刑犯。”


    秦韶仙感觉自己忽然变成空白。


    “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道，七十年代的时候，枪决是公开的。”


    “岑雪生那些亲戚，脑子全都有毛病。他爸爸枪决的时候，有个亲戚抱着只有四岁的他去了现场。”


    “他亲眼看到自己爸爸……”


    “你明白吗？一个人经历那样的事情之后，不可能正常了。”


    第二天上午，秦韶仙和岑雪生一起驱车前往仓库。


    凤凰集团在首都有好几处仓库，签收入库了来自天润商贸公司的风味添加剂系列产品的这一个仓库位于首都北郊，距离办公大楼车程一小时左右。


    两人抵达目的地，先去了仓库大门口的办公区域。


    岑雪生看着手里的入库清单，上面三个人的签名：一线管理员胡明，C区班长马宏，生产中心总经理秦玉刚。


    日常操作中，秦玉刚并不会管到每单产品入库这么细的事物。


    他的签名是每周一次由秘书拿给他一次性签完的。


    实际一单一单认真确认的，是管理员胡明和班长马宏这两个人。


    根据办公室文员说，胡明和马宏两个人眼下都在仓库深处干活，已经通知到，很快就会过来。


    秦韶仙坐在办公桌旁边，手撑着下巴，脑子里开始溜号。


    她想起昨晚大姑说的话。


    大姑说，关键的问题在于，举报人是谁？


    这句话本身倒是很有道理。


    信中未提及证据，但是既然举报人如此熟知内情，未必不会留存某种程度的证据。


    找到举报人的话，也许就不用依赖周芸那边的证据了。


    所以，举报人是谁？


    想必是内部人员。


    内部人员有权限，能知道细节；有动机，目睹上司违规操作，甚至被迫牵连，心怀不满。


    那么，具体来说，是管理员胡明？还是班长马宏？


    秦韶仙尽量让自己的脑子里充满这些琐碎的细节。


    这样，她就不用去想那一件事情。


    咔哒，办公室的门一响。


    秦韶仙抬头一看，是管理员胡明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