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还朝
作品:《金华风月》 皇帝星夜兼程赶回宫中,内宫里头便丢了三把火。
头一件事便是先叫收拾了宁寿宫出来,挪给王琅长住——至于他一切私宅私产,却是尽没入内宫了。
王桢这下算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王琅是教扳倒了,可内宫诸事,宫侍犯错连坐本家,皇帝连下三道旨意申斥王氏,又将此前爵位夺了回来,王桢连降两级成了七品夜者,一道丢进宁寿宫里,让他们舅甥两个打去吧。。
次一件则是擢沈希形为贵君,保留了封号,成了实质上的侍君之首,主持内宫事务,册封礼却一切从简,仅持节册封后往燕王膝下承庭训。
第三件才是更改了顺少君的记档,王廷送来的礼物阿斯兰“重病而亡”,又叫人重新布置了碧落宫,预备阿斯兰回宫。
但内宫中人大多有数,那个男人不仅没死,还换个身份回来了。
至于前朝,也是同样的三把火。一则与沈希形晋位相对,批了沈晨辞官的折子,左仆射的位子给李明珠补上,明面上便算作“守土有功,当机立断”的嘉奖;杨九辞那不回京的,也便复了她的灏州刺史职,继续当她的封疆大吏。
二则任命了三个使节往漠北去迎他们大汗入京,并行金帐王及一众王公册封赏赐,草原上划定了各家牧场土地,设立定居点,实行冬夏轮牧,不再允许人口任意迁徙流动。
最后一个,便是燕王主持的私学改制了。
此事年前已命各地查清腾退了私学田产,翻过年来便是要取缔改制。至于广收门徒的郑氏书院,自然是随田产一并查抄了。
“在职官吏不许开坛讲学,不免有结党营私,攀附关系之嫌。”皇帝批完折子另道,“清晏……”
如期便笑道:“顾舍人可是回家去预备春闱啦,您叫哪位待诏来呢,奴去传个旨就是。”
“叫许待诏来吧,拟个旨的事,再着人去叫一声黄编修。”皇帝笑道,“她在皇庄上种地也很有些年头了,总得有个收成。”
这旨意好拟,无非是严禁在职官吏讲学收门徒罢了,一道手谕下去也就是了。至于这黄天宝……
“哎呀陛下,臣正有请求呢!”
皇帝也很没办法。
“你说说看。”
“臣……”黄天宝“嘿嘿”直笑,搓着手问,“臣听闻漠北要和咱们联姻了……”
皇帝便挑挑眉毛:“嗯。”
“能不能给臣一块草地……臣想研究一下养牛羊……”
“你又看上草地了,”皇帝笑道,“这个朕还作不得主,得问问大汗呢,他若同意叫他拨一块给你,牧民也跟着你学学。”
黄天宝一下就蔫了似的:“都联姻了,原来还是不归咱们啊?多好的草地呢,还能找找能不能一并种点粮食……”
“今时今日还是不归咱们,以后就不好说了,”皇帝笑,“朕也觉得草场好想拿来干点什么,不然找你来说什么呢。”
黄天宝登时往前一扑,两眼放光:“好啊!臣都想好了,咱们的地若能休耕复肥是最好的,种种粮食种种瓜果小菜,但是要种足够的粮食,就要改良种子,这个臣在皇庄里实验过了,一是可以优选产量高的稻子育种,二是可以扦插嫁接养新品种,三若是能利用上冬日时节就更好了,能多一季粮食呢!”
这是都想好了。
皇帝于是手一摊:“折子呢?”
没……没有。
“你总得将经验种子都写了表来,朕才好叫人拟旨宣下去。”皇帝哭笑不得,“还有岭南山地多,不宜种粮食,东南产量虽足,却还是望天收,风雨不顺时候也不成,还有农与桑争地之事至今未能消解。一件一件来,先推广你的种地法子吧,好歹开个源填满常平仓,节流之事便交予陈德全田兴文那帮子人去考虑。
“你眼见着是个只想老实种地的。”
“那可不嘛!”黄天宝得了旨意就要回去编书写表,“种地是根本啊,臣就是想若是有一天粮食够吃了,桑麻够穿了,顿顿有肉了,就是好日子。人过着好日子,才能读书明理,也不会有什么乡里争一口井结仇打死半村人的事了。”
皇帝便笑:“你这话虽糙些,倒很有孔圣人遗风。”
“啊?”黄天宝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浑忘了御前进退法度,“哪篇?我学过吗?”
这话要是教那没考中的听了不得气昏过去——这考中的连《论语》都不记得!
“《先进》一篇中,曾皙言暮春者……”
黄天宝恍然大悟,仰着颈子浑像只大鹅:“哦哦哦!也不一样嘛,老师说这是礼乐教化合乎秩序,可臣的志向就那么点,吃穿够就成,乡里民间刁蛮的都是没吃饱争一口饭的,礼乐教化臣可不擅长。”
“从小微处起,而见诸小微处,也是圣人主张。”皇帝微笑,“且不闻子路之言得一哂?古人云黎庶如水,可江河湖海皆聚涓滴而成,你所为之事便是养其涓滴,见其涓滴,利其涓滴而汇为汪洋——总之是好事,你去办就是了。朕信得过你。”
“哎!”就这最后一句话就够了,黄天宝高高兴兴得了令,躬身一拜道,“臣这就回去将这几年种地经验修成文,啊陛下,那个,草地……”
皇帝好笑:“行了,朕必定给你要来一块,你总该满意了。”
这事同阿斯兰打个商量,倒也不难,横竖也不是坏事,种点更好的牧草,多养些牛羊骏马,边市交易也有利。
“哎!臣谢陛下恩典!”
这下送走了黄天宝,便是叫李六那个不着调的进宫一趟……虽说李六都招认了个干干净净,主意实在是皇帝那不管事的哥哥出的,但这个兄长显然不想到台前来,便叫李六居中传话吧。
她就当不知道。
就是苦了李六,拜完一礼就垮了张脸来:“陛下您要不要饶了臣一遭呢……您看,这个,端仪也要回来了,李家后继有人,臣也该辞官回乡了……”
皇帝白了他一眼:“你俩已经分家了。”
“嗨呀那不是明面上的嘛……虽说端仪这个傻孩子认死理么,好歹臣养了他一场呢……”
“人,不要知难而退。”皇帝眼睛笑得眯起来,给李六塞了本折子,“来六哥,盖了印,就当是你上的。”
嘶……皇帝她哥只是个笑面虎,皇帝本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啊……
“陛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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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不能。”皇帝笑眯眯地,根本不等李六说完,“国子监祭酒大人,总该干点实事。”
她说着还在李六手背上拍了两下。
李六哭丧着一张脸,颤颤巍巍从腰带上取了印来,一枚官印一枚私印,先盖了在这折子上:“陛下,这不是死罪吧……”
“不是。”皇帝微笑,“六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朕何必把你往死路上带呢。”
懂了,不是死路,但也不是什么活路。自去年查抄了各地私学田产,郑氏一族算是给掀掉了底子,隐居山野经营学塾田产并借私学躲避赋税收利钱的给这一通查抄摁死了,京中为官的几支又教皇帝扣了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革职抄家永不复用。钱没了人也没了,自然也就起不来了——至于苟延残喘几代还能不能复起,那是后人的事。
几大士族,如今就剩下李家还有一口气,这群人不骂他这个投诚天子的骂谁呢。
“被骂就被骂吧……”李六叹了口气,“臣自小也给骂习惯了……”
不这么做,李氏就该和郑氏一个下场了,他不喜欢官场,可也不是傻的。
他草草浏览一遍折子,才重新合上递给皇帝:“臣已记下了,明日可当堂奏议。”
这折子里是奏报地方私学改制的。皇帝亲自叫人拟的折子,他只负责盖印挂名,当堂背诵一遍,再就是押着皇帝那倒霉哥哥去办成。
皇帝美其名曰“小棠也七八岁了,该是学着做实事的年纪了”,给父子两个都赶出了宫。
圣人心黑啊……
李六呼出一口气,松了松脚腕,开始前仰后合地背折子。
过目不忘,向来是他的长处。
“地方私学查抄已成,燕王殿下与臣已录私学讲师名册入在地学司,田产等亦一并录入,归还属人。私学原为官学之补足,而今官学已有余力,臣预备安排京中学士并国子监讲师,派往各地监察学政内容,总理学塾课业,训导各私学讲师,改私为官。至于原私学讲堂房舍田宅等,由朝廷拨款买入,不再留给私人,仅作支撑学塾之食宿、书籍、文墨等用度,由各地学政总察。”
这折子大体背了一遍,往后就是皇帝的戏份了。
“正好,李卿与燕王自去年起便已总领私学取缔之事,改制便仍交你二人去办吧,魏子缓。”
魏容与出列道:“臣在。”
“此事少不得各道府御史协理,居中协调之事还需你去。”
“是。”
“田少卿。”皇帝又叫了一声。
田兴文一头雾水——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升任大理寺少卿没多久呢。
“大理寺惯来掌律令,你师承沈子熹,又有刚正直言之性情,朕欲遣你编修律令,颁为官学教本,开律令刑名科另取士人。”
“咣”!
这、这新开考科也太大事了吧,不都是给老师办的么!田兴文心下一片空白,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为沈四公子事老师已经辞官了。
此事明着是给她,实则是暗示她悄悄找老师指导一二。
田兴文两腿一个不稳跪了下来:“臣、臣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