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刚刚还对借尸还魂这件事侃侃而谈的颜烈，面对她的疑惑给出的答案居然是“不知道”？！


    正竖着耳朵，准备仔细接收接下来重要信息的黎绘一时愣住。


    颜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是天师，又不是天道。”


    有不知道的事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他又疑惑道：“你对获得借尸还魂资格的条件很好奇吗？”


    黎绘也不否认，道：“是有点好奇。这可是死而复生的机会，无论是鬼还是人，我想都很难拒绝得了。”


    她停顿了一下，道：“我就是在想，会不会有鬼事先知道获得借尸还魂资格的条件，然后去施行，以此来得到这个机会。”


    “不会。”颜烈摇头，给予了她否定的答案，“这么说吧，就算有鬼那么想，也没办法做到。因为获得借尸还魂资格的条件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因人……因鬼而异。”


    “可以说自古至今，就连那些得到借尸还魂资格的鬼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补充道，“至少自有记载以来，的确是这么个情况。”


    黎绘秒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个资格其实就像个盲盒大礼包，能不能得到主要还得看运气够不够好？”


    颜烈没马上回答，而是想了想才道：“是，但又不全是。至少不是所有的鬼，都有得到这个盲盒大礼包的机会。像那些生前做过奸恶、暴虐之事的，还有死后变成恶鬼的鬼魂，就都不可能有借尸还魂的机会。”


    黎绘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问道：“这么说最少也得是生前死后都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鬼魂，才有机会借尸还魂？”


    颜烈：“对。”


    黎绘心下微松，这至少说明那位乔学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她又想到颜烈刚才的话，问道：“我记得你刚刚说过，鬼就算有借尸还魂的资格、能遇到借尸还魂的机会，还能借尸还魂成功的也非常少？”


    她把颜烈的原话换了个说法，虽然听起来不一样，但实际意思其实差不多。


    颜烈这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有些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姐姐好像对借尸还魂很感兴趣啊！姐姐很在意那个借尸还魂的女鬼吗？”


    黎绘立马警觉起来。


    她刚才向颜烈请教乔妍朝模样大变的情况时，并没有透露遇到这事的对象是谁。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突然发现最近认识的人身上发生异状后又正好遇到内行人，忍不住好奇才向对方请教的视角发问。


    颜烈先前有问必答，仿佛就是跟她闲聊一般，这时却突然提出这些问题……


    他是想干嘛？


    她侧过头，飞快看了颜烈一眼，慢吞吞道：“还好吧！就是好奇了，一时兴起就顺嘴问问你而已。”


    “怎么？”她没有回答颜烈后面两个问题，而是故作好奇地反问，“这个不能问吗？”


    “倒也不是不能问，只是……”颜烈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惋惜，“我还在想，如果姐姐在意那只女鬼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黎绘心下一动，但也留意到他语气里的惋惜，正踌躇要不要开口呢，就听他继续说道：“虽然我的费用很贵，但如果对象是姐姐，我也可以免费啦！只要姐姐多给我做一个月的饭就行！”


    黎绘：……


    她就知道！


    按下想揉太阳穴的冲动，黎绘面无表情：“谢谢哦！”


    再一次想不明白自己做的饭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个收费很贵的家伙甘愿这么“出卖自己”。


    应该还是小猫咪太会忽悠的缘故吧！


    不过她也没当场拒绝，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真有需要劳烦到这家伙的时候，虽然她是真的很想跟这家伙银货两讫，而不是以饭代酬！


    颜烈脸上也浮上了一丝惋惜，口中却还是道：“不客气，姐姐值得！”


    黎绘面无表情地继续开车。


    尽管心里对借尸还魂还有很多疑问，但有了刚刚这段“插曲”，她按捺住了心里疑惑，打算回去之后请教小猫咪，省得等会收费很贵的颜烈觉得自己免费给她科普很亏，又要她给他做饭！


    她不是厨娘！！


    黎绘在心底无声呐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黎绘欲静而颜烈不让。


    须臾之后，他轻撩眼皮，慢吞吞地开口道：“既然姐姐很感兴趣，那我就勉为其难多说一点吧！”


    没想到他会主动继续话题，黎绘有点意外，不过能继续往下听，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当然，该事先声明的还是要事先声明。


    黎绘：“先说清楚，我可不会额外给你做饭当感谢哦！”


    颜烈不置可否地乜了她一眼，便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往下说：“就算有了资格能借尸还魂，那些鬼也不是能随意找个躯壳就还魂的。”


    “首先得是鬼魂在那具躯壳的主人死时离得不远；其次得是对方刚死不久，最多死亡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第三就是那具躯壳的主人死时，身边没有第二个活人存在。”


    “还有就是借躯壳的鬼魂得取得躯壳原主人的同意，如果对方有心愿未了的话，还得帮对方完成心愿。只有这样，有资格还阳的鬼魂才能‘借’到那具躯壳。”


    黎绘心念一动，忽地想起上次乔妍朝说起乔侨过往时说过的话。


    那时候乔妍朝说：“‘乔侨’这辈子太苦了，她不想再受这样的磨难，所以过去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乔侨’的人生，就要交给‘乔妍朝’来走了。”


    那时候乔妍朝的神情十分的认真严肃，让黎绘有种她正在做着某种宣告的错觉。


    现在想来那应该不是错觉，而是乔妍朝真的在宣告什么吧！


    颜烈见她听得认真，又接着说道：“不过就算借到躯壳还阳，但借躯壳的鬼始终不是躯壳原本的主人，而且人属阳、鬼属阴，两者本就殊途，所以借到躯壳的鬼一开始是很容易会被排斥出躯壳之外的。”


    “想要成功还阳，一个是进入躯壳之后，他们不能再随意离体，要增加自己和躯壳的契合度；再一个就是要增加自己身上的阳气、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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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于鬼冥的阴气。”


    “只有当鬼魂自身跟‘借’来的躯壳完全契合，身上的阴气也被完全驱散，借尸还魂才算完全成功。”


    黎绘瞬间想起乔妍朝给她推荐阳木烧腊时，说过她也在想办法让自己阳气盛一些。那时候她还以为乔妍朝真的也跟她一样，有了阴阳眼，想增加自己的阳气远离那些鬼魂。


    现在看来，当时的乔妍朝吃阳木烧腊，应该是为了增加自己身上的阳气，让自己能成功还阳吧！


    她突然想起刚才颜烈说，现在的乔妍朝已经跟她一样是个活人这事，不禁开口问道：“为什么你没有看到我说的那个人，光听我的描述，就知道她是借尸还魂，而且还已经成功了？”


    “因为她现在还活着啊！机会只有一次，借尸还魂如果失败，鬼魂是会被驱离那具躯体的，在别人眼里，就是那个人突然猝死。”


    “至于我为什么光听你的描述，就知道她是借尸还魂……”颜烈歪着脑袋，水雾迷蒙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看向她，“那是因为你说了，她的模样在不断变化啊！”


    “借尸还魂开始后，随着鬼魂与躯壳越来越契合，躯壳的容貌也会逐渐发生变化，慢慢地变成鬼魂的模样。而这些变化在一般人眼里，是看不出来的。”


    “在借尸还魂开始、鬼魂进入借来的躯壳时，那具躯壳的模样在其他人眼里，就已经是借尸还魂的鬼魂的模样了，”颜烈一脸淡然地说着足以堪称骇人听闻的事情，“甚至连他们眼睛看到的、脑子里接收到的信息，甚至是记忆，都会自动被修改成那具躯壳原本就长着现在这模样。”


    那不就是记忆的逻辑自洽吗？


    所以这就是在管彰眼里，那些照片里的乔妍朝全都是一个模样的原因？！


    黎绘心中骇然，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颜烈一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


    片刻之后他才道：“或许是因为借尸还魂是天道允许的缘故吧。”


    因为得到允许，所以也会有力量帮忙遮掩一下。


    颜烈说的云里雾里，黎绘隐约听懂了点。


    她抿了抿唇，“那我为什么能看出她的不同来？”


    似是早料到她会有这个疑惑般，颜烈认真地思考了须臾，倏地他嘴角微勾扯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或许是因为姐姐天赋异禀？”


    “啊？”黎绘头顶缓缓浮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颜烈这话是在夸她吗？她怎么感觉不太像啊！


    没等她追根究底问清楚颜烈这话是什么意思，车子已经来到了市场附近。


    好吧，看来刚刚的话题暂时要中止了。


    黎绘找到车位停好车，正打算招呼跟她一起下车的颜烈往里走。转头就看到正远远看着一个个卖着各种肉类、蔬菜水果的档口的颜烈，那双水雾迷蒙的桃花眼，倏忽像是拨开了层层轻纱，变得明亮起来，里面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闪烁。


    她心底突然咯噔一声。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