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黎绘就知道颜烈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从电梯快步走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黎绘讶异了一瞬，“你也住在这里？”


    她家所在的小区电梯需要刷门禁卡才能搭乘，门禁卡只有小区住户才有。临时访客则是要由被拜访的住户联系门卫，发放具有时效性的临时门禁卡才能进出小区。


    而且临时门禁卡只能打开指定楼栋底下的大门，使用电梯的话也只能到达指定楼层。


    颜烈能自己搭乘电梯上来，自然也是小区的住户。


    果然就见颜烈点头，“是啊！”


    黎绘：……


    既然都住在同一个小区了，之前她让这家伙留个联系方式时，这家伙直接把住址告诉她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让她去附近的路口烧纸条给他？


    黎绘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就多了几分微妙。


    觉察到她的目光，颜烈瞬间警觉起来。“怎么了？”


    这么看着他干嘛？


    难道他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黎绘眯了眯眼，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之前她和颜烈只能算是有过交集的陌生人，她对人家怀有戒备，人家对她应该也一样，不肯让她知道自己的住址也很正常。


    她绕过这个话题，道：“再不去采购食材，晚上估计得很晚才能吃到烤肉了。”


    要吃一顿黎绘做的饭有多难，颜烈深有感触。


    好不容易才让黎绘答应晚上给他烤肉吃，怎么可以耽误！


    “那我们快点出发。”颜烈神色立时变得严肃，说话间已经快步走过去打开电梯。


    明明是不疾不徐的步伐，却能让人显而易见地看出他的急切。


    黎绘无语地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又没吃过她做的饭，为什么颜烈这家伙就那么笃定她做的东西好吃？


    为此还不惜自掏腰包、“贱卖自身”，也要让自己做饭给他吃？


    倏地，白猫的身影从她脑海一闪而过，黎绘的脚步一顿。


    总不可能……


    是家里的那只饭桶小猫跟他说的吧？


    黎绘仔细回想了一下，跟颜烈几次见面的情景，然后发现……


    还真有可能……


    她和颜烈初见那次，两个人的对话中没有半点关于“吃”这方面的内容。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她在农贸市场遭袭被颜烈所救那次，颜烈就开始提出要她请客，而且还得是她自己亲手做的饭才行。


    而这两次见面中间间隔的时间里，她和颜烈没有任何交集。如果硬要说有，那就只有那只当时她还不知道，原来竟和颜烈交情甚笃的小猫咪了！


    忽地，黎绘突然想到要求晚上吃烤肉时，颜烈还特意提出，晚上可以带上小猫咪！


    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家里那只饭桶小猫，因为嘴馋烤肉而搞出来的阴谋。


    思及此，她不由目光复杂地看向颜烈。


    这家伙该不会被小猫咪利用了吧？


    接收到她睇过来的同情目光，颜烈一脸莫名地回望向她：“怎么这么看着我呀姐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见他这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黎绘默默回收目光，转而问起她突然想到的另一个问题：“你住在哪一栋啊？”


    问清楚颜烈的住处，等会买好东西她就能直接把车开到楼下了。


    “和你同一栋。”颜烈脸上隐隐浮上一丝愉悦，补充道：“我现在就住在你楼上，姐姐。”


    黎绘注意到他话里的“现在”，不由问道：“你刚搬过来的？”


    可她记得自己楼上没人搬家呀！


    颜烈点头。“对！我一个朋友的房子就在你这栋楼的顶楼。他不经常在这里住，我就跟他拿了钥匙，暂时过来住一段时间。”


    “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他一脸骄傲，“我可是为了避免姐姐在过来给我做饭的路上，花费不必要的时间，才特地搬过来的。”


    黎绘：……


    倒也不必如此贴心。


    不过不管颜烈住在哪，接下来三个月每天给他做两顿饭是跑不掉的。


    颜烈住得近有住得近的好处，就像他自己说的，可以让她在路上少花点时间。


    毕竟她手头上，可还有贺怡湘的委托正在进行中。


    想到这里，开车的黎绘突然想起乔妍朝模样大变的事。


    从管彰那边离开后，她原本是打算回家问一下小猫咪，乔妍朝这情况是不是撞鬼了。未曾想在停车场突然遭到王先生的袭击，接二连三的意外状况发展下来，要不是刚刚想起贺怡湘的委托，乔妍朝这事差点都被她忘之脑后。


    “颜……”黎绘正打算直呼颜烈的名字，话到嘴边，她倏地想到不久前，这家伙才提出自己对他称呼的要求，不由轻咳一声，道，“阿烈，我能请教你个事吗？”


    她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家之后再请教一下小猫咪的，又怕自己待会给忘了。想到自己眼下身边就有颜烈这位“高人”在侧，索性打起了“高人”的主意。


    相信看在接下来三个月的伙食上，颜烈应该不会拒绝给她解惑才对。


    当然，如果颜烈也搞不清楚乔妍朝那是个什么情况的话，她也可以晚上再请教一下小猫咪。


    颜烈右手撑着下巴，手肘靠在车门上，一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连声音里都带着隐隐的高兴，道：“可以呀，姐姐想问什么尽管问。”


    黎绘见状也不客气，直接便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人撞鬼的话，样子都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会。”颜烈想也不想便给出答案。


    她想也是。


    黎绘眉头微拧，“那有没有什么情况，会让一个人的模样不断改变，直到变成另外一个人，而她周围的人都对她这种变化视而不见？甚至连她的照片，明明模样都不一样，可在其他人眼里却看不出区别？”


    她又想到乔妍朝那些在管彰眼中，和在自己眼中两模两样的照片。


    颜烈一边听着，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他没有马上回答黎绘的问题，垂眸沉思了须臾后，才缓缓说道：“会出现这种现象的情况不多，但也有好几种。想要准确判断是哪种情况，光你刚刚说的这些还不够，姐姐最好是把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巨细靡遗地告诉我。”


    从他的话里，黎绘就已经可以断定，乔妍朝模样大变这件事的内情绝不简单。


    想到贺怡湘对乔妍朝的忌惮，想到和乔妍朝相处，和她对自己释放的善意，黎绘的面色渐渐凝重。


    见她神色变化，颜烈突然问道：“那个人，是姐姐的朋友吗？”


    黎绘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从和乔妍朝认识的动机就不单纯，她和乔妍朝……


    不能算是朋友。


    但就算不是朋友，就冲着贺怡湘的委托，她也必须搞清楚乔妍朝模样大变的因由。


    她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隐去诸如贺怡湘委托之类这些不相关的信息，只把自己和乔妍朝的认识说成是偶然。


    偶然上校园网查资料时，看到了关于乔侨的贴子；偶然因为图书馆外，撞见乔妍朝被俞卓旭纠缠，出手相助而认识已经改名为乔妍朝的乔侨；偶然在校史馆撞见乔妍朝和欧敏的对峙，而和乔妍朝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因为和乔妍朝的缘份，而在练笔时画下她的画像，却突然发现她的模样变化……


    黎绘从乔侨被网暴自杀开始，把关于“乔侨”是怎么变成“乔妍朝”的一切向颜烈娓娓道出。


    颜烈默默听着，直到黎绘讲述完毕，沉默了好一会后，他才眼睫轻抬，看向黎绘，道：“照你刚说的情况来看，这个女孩子应该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黎绘皱眉。“什么意思？”


    颜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意思就是在她自杀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原本的魂魄已经离开她的躯体，现在占据她躯壳的，是另一个魂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们通常管这种情况，叫借尸还魂。”


    黎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女孩身体，其实已经被另一个女鬼占据了？”


    那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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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现在这个“乔侨”，其实真就是当年季沐霖的绯闻对象、那个已经死了的乔学姐？


    颜烈摇了摇头，纠正她道：“照你说的情况来看，现在这个女鬼已经不是鬼，而是跟你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活人？”黎绘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顿时震惊地看向他，手中的方向盘也差点打滑。


    “都说了她是借尸还魂了，当然就是活人了。”颜烈对她的震惊适应良好，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借尸还魂是什么？”


    “为什么借尸还魂了就是活人？”要不是眼下心绪不宁，黎绘一定会送一记白眼给他。


    她又不懂这些，不知道借尸还魂了就是活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颜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道：“借尸还魂，顾名思义就是鬼魂借用了别人的尸体还阳。说得再简单直白一点，就是一只鬼借着别人的尸体死而复生。”


    黎绘：……


    的确很简单浅显，但……


    “怎么听起来感觉很简单、很随便的样子？”


    黎绘嘴上说着，心里却也明白，实际情况应该不像颜烈说的那么容易。


    否则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那些想要继续活着的鬼只要盯着这些死去的人，占据他们的尸体，岂不是都能活过来？


    那样的话，这世上哪还会有“死人”的存在？


    “听着简单，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颜烈瞥了她一眼，“一般人死之后，亡魂在过完二七到三七之间就会前往冥府。但还是会有些心愿未了或执念深重的亡魂流连人间。”


    “这些亡魂绝大多数会被冥差带回去，只有少数部分因为特殊原因而躲过冥差的引路，继续逗留人间。”知道黎绘不懂自己话中二者的区别，颜烈解释道：“亡魂是人刚死时的状态，除了冤死、枉死，还有死得极惨的人，一般人死时都还算平和，亡魂也往往没带什么负面状态。”


    “鬼则不一样，鬼身上通常有着极其浓厚的阴气、怨气等等负面情况。亡魂一直在人间滞留，时长日久之后就会变成鬼。”


    黎绘若所有悟地颌首，也就是说，鬼是亡魂的暗黑进阶版。


    思及此，她倏地侧头，送给颜烈一记感激的目光，感谢他的耐心讲解。


    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并不是所有逗留人间的鬼，都有借尸还魂的资格。”颜烈又把话题拐了回来，“只有满足了某些条件的鬼，才有借尸还魂的资格。不过，就算他们有资格了，也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有那个机会。”


    “可以说能借尸还魂，又能遇到借尸还魂的机会，能借尸还魂成功的鬼非常少，比起人类中彩票超级大奖的机会要小得多的多。”他最后总结道。


    黎绘若有所思地听着，突然开口问道：“鬼如果有借尸还魂的机会，都不会想错过，对吗？”


    “绝大多数是这样的。”颜烈不假思索答道。


    寿命太短、欲望太多，使得人族成为所有生灵中，最眷恋阳间的种族。极少有鬼能拒绝还阳的诱惑。


    “那么鬼要得到借尸还魂的资格，需要满足什么条件？”黎绘接着问道。


    听到颜烈推断现在的乔妍朝，是那位乔妍朝学姐借尸还魂后，她就想知道那位乔妍朝学姐为什么能借尸还魂，还有她和季沐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现在的乔妍朝真是那位乔学姐，那么那些照片中，季沐霖看向乔妍朝的神情，可以看出至少季沐霖对乔学姐，并没有那么清白。


    那么乔学姐对季沐霖呢？是跟照片里表现出来的一样，还是另有情愫？


    如果是另有情愫，那她对如今已是季沐霖妻子的贺怡湘，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她会不会……


    因此伤害贺怡湘？


    这些情况黎绘无从得知，她只能暗中去观察、被动去防备。


    所以她想了解鬼获得借尸还魂资格的条件，看能不能从中探究出乔妍朝的借尸还魂，会不会跟季沐霖、贺怡湘相关。


    然后，她就听到颜烈说：“不知道。”


    黎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