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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初升的弯月被流云半掩,只在官道上投下黯淡朦胧的光。一行人押解着花衣毒丐及几个闹事者,钱小北等人乘坐马车随行,沉默地向县城方向走去。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不安的气息。


    刘县丞骑在一匹矮马上,眉头紧锁,心里七上八下。


    今日这差事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只盼着赶紧把人带回衙门,该扔牢房的扔牢房,惹不起的录个口供就再好好送回来,再写份模棱两可的呈报往上一递,自己就算交了差。至于最后如何定夺,那是县尊大人和州府老爷们该头疼的事。


    队伍刚行至一处收窄的路段,两侧林木渐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刘县丞!刘大人!”马上之人高声呼喊,声音带着焦急。


    刘县丞勒住马,只见一名衙役打扮的人快马加鞭从前路追来,到了近前猛地一勒缰绳,马匹人立而起,溅起一片尘土。那衙役翻身下马,也顾不上行礼,气喘吁吁地冲到刘县丞马前,压低声音急道:“大人!县尊大人紧急传令!”


    刘县丞心头一跳,俯身问道:“县尊大人有何指示?”


    衙役凑得更近,声音几不可闻,但在场有内功的如方岳溪、周放等人却听得清楚。


    “县尊大人说,刚接到州府加急文书,钱家客舍一事背景复杂,涉及上峰角力,令我县万万不可卷入!命您立刻、无条件释放钱北儿一行人员,将衙役悉数撤回,今夜之事当作从未发生,尤其不可与千岳盟发生正面冲突!县尊大人原话……让您‘难得糊涂’,赶紧撤!”


    刘县丞听完,脸都白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果然,两边都惹不起!连县尊大人都吓得要立刻撇清关系,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立刻对身边的衙役班头下令。


    “快,护送钱姑娘他们回去!对,还有孟家二老爷也一样。那些闹事的带回去再说,快撤!”


    衙役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县丞如此惊慌失措,也知事情有变,连忙动作起来。


    “等等!”同样骑马的孟书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眼看衙役要撤,钱小北即将安然离去,他筹划多日、花费重金甚至冒险弄来文书才促成今日的局面岂不功亏一篑?


    他一把挣开身边的衙役,冲到刘县丞马前,怒道:“刘大人,你这是何意?京司里的文书在此,案情未清,怎能擅自放走重大嫌犯?我要见县尊大人!我要上告!”


    刘县丞此刻哪有心情跟他纠缠,不耐烦地挥手:“孟老爷,本官依令行事,有什么话,你自己去跟县尊大人说!”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群瘟神送走,自己躲回衙门。


    孟书玮哪里肯依,激动地抓住刘县丞的马辔头:“不行!你不能走!今日必须把……”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不是因为他被说服了,而是因为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锐利的破空之声撕裂夜空,从道路两侧茂密的树林中疾射而出。是弩箭!而且听声音,是军用的劲弩。


    “敌袭!保护刘县丞!”


    周放反应极快,厉喝一声,腰间短棍已然在手,他带来的千岳盟好手也瞬间结阵,将刘县丞护在中间,舞动兵刃格挡箭矢。


    方岳溪也已经从马车中飞身而出,随手从衙役手上夺下一把朴刀,刀风舞动间,扫落数支射向马车的弩箭。


    衙役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乱作一团,惊呼惨叫声中,已有数人中箭倒地。刘县丞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马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躲到马车后面,瑟瑟发抖。


    第一轮弩箭急射之后,树林中如鬼魅般跃出十余道黑影。这些人全身黑衣,黑巾蒙面,手持清一色的狭长弯刀,动作迅捷狠辣,无声无息,直扑被围在中央的钱小北,看起来目标极其明确。


    “找死!”


    方岳溪面沉如水,眼中寒光乍现。他身形一动,已如游龙般滑出迎上两名扑来的黑衣人。只见他刀影翻飞,招式看似寻常,却蕴含着浑厚精纯的气劲,只听“咔嚓”两声脆响,那两名黑衣人手中弯刀被震断,刀风入胸、口中鲜血狂喷着倒飞了出去,眼见活不了了。


    周放也是怒吼一声,短棍横扫,棍风呼啸,与另外两名黑衣人战在一处,棍影重重,竟是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千岳盟的其他人也各自接战,这些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盟中精锐,虽遭突袭却临危不乱,结成战阵,堪堪抵住了黑衣人的第一波冲击。


    然而这批黑衣人显然不是寻常匪类,个个武功不弱、配合默契,而且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杀手做派。更麻烦的是,其中一名身材瘦高、并未持刀、只以一双肉掌对敌的黑衣人,武功明显高出众人一大截。


    此人身影飘忽,出手如电,掌力阴柔诡异,专攻人关节穴道。两名千岳盟好手联手攻他,竟被他轻描淡写地左右各拍一掌,两人顿时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脸色瞬间变得青白,竟似中了寒毒一般。


    方岳溪见状眉头皱起,身形一晃舍了面前敌人,拦在了这瘦高黑衣人面前。


    “阁下是哪路英雄?”方岳溪沉声道,心中警惕已提到最高,此人给他一种隐隐的危险感。


    瘦高黑衣人并不答话,蒙面巾后的眼睛冷漠如冰,只慢慢带上一副金丝手套。下一瞬,他动了,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一掌无声无息地印向方岳溪胸口,掌未至,一股阴寒刺骨的劲风已扑面而来。


    岳溪不敢怠慢,凝神运气、刀锋迎上,另一掌回击。


    刀锋竟被对方三只手指捻住,而朴刀承受不了两大高手的气劲,叮的一声碎裂。


    另一边双掌同时相碰,发出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响声。方岳溪身躯微晃,只觉一股阴寒刁钻的真气顺着手掌经脉急速侵入,他立刻运功相抗,将其化解,但心中却是一凛:


    此人的内力修为恐怕远在自己之上,而且其真气属性阴寒歹毒,极为难缠。


    瘦高黑衣人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方岳溪能硬接自己一掌而无恙。但他动作不停,掌法陡然一变,不再硬拼,而是化出漫天掌影、虚实难辨,招招指向方岳溪周身要穴,掌风所及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黏稠冰冷。


    方岳溪打起十二分精神,没有趁手兵器,只得将师门绝学施展开来,见招拆招。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交手十余招,劲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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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沙走石,周围丈许之内无人敢靠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方岳溪竟被那诡异的阴寒掌力所克制,身法稍显凝滞,渐渐落了下风。


    周放见状大急,想抽身相助,却被另外两名黑衣人死死缠住,一时脱身不得。其他千岳盟众人更是被数倍于己的黑衣人围攻,险象环生、自顾不暇。


    钱小北被护在战圈里,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厮杀,看着方岳溪竟然遇险,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或帮忙的办法,但双方交手层次太高,她此刻毫无用武之地。她慢慢向路边的灌木丛后退,想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避免成为拖累。


    然而突然地,久已不出现的系统声突然在脑内警报大响起来: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波动异常!”


    “错误!错误!原主印记发生未知共振,稳定性急剧下降!”


    “紧急警报!原主意识正在入侵!”


    “系统能量被未知力场干扰,修复模块中断!强制□□程序启动失败!重复,启动失败!”


    “宿主!宿主钱小北!保持清醒!不要被……滋……滋啦啦……”


    一连串尖锐、急促、充满混乱电子杂音的警报声在她脑海中疯狂炸响!远比以往任何一次系统提示都要尖锐、都要混乱,几乎要把她的脑仁搅碎。


    “啊!”钱小北猝不及防,抱头痛苦惊呼。除了□□的疼痛,还有源自意识深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扯碎的精神痛感。


    无数破碎、混乱、带着强烈怨愤、不甘、痛苦与绝望的画面和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意识深处某个被牢牢封锁的空间汹涌而出。那些陌生的感受是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真正的钱北儿的意识。


    那些隐藏着怯懦和哀伤的意识,又裹着残暴疯狂和充满邪恶的力量,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钻入她的脑海。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系统遭遇……未知入侵……防御……滋……宿主……坚持守住……”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弱,最后被一片嘈杂的噪音淹没。


    “什么情况……这回恐怕要真的玩完了……”


    钱小北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被来自内部巨浪疯狂拍打、撕扯。属于“钱小北”的现代思维、记忆、人格开始变得模糊、摇晃,如同褪色的油画。而另一种陌生的、属于那位悲惨弃妇“钱北儿”的灵魂正在疯狂地试图占据主导。


    “啊——!”她感到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现代的记忆画面和古代的记忆碎片疯狂交织、碰撞、破碎……


    她看到自己站在现代公寓的落地窗前,下一秒却变成了古代茅屋里累弯了腰身的瘦弱少女;她记得自己规划客栈商业蓝图的点点滴滴,脑海中却同时浮现出被人踩在脚底侮辱的画面;方岳溪、程青松、宁欣欣的脸与一些模糊而狰狞的古代面孔重叠交错……自我认知的壁垒在不断崩溃。


    最终,在系统最后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守住……”提示中,她的意识如同被重重浪涛拍入深海,光芒迅速黯淡、消散。眼前彻底黑暗,她失去了所有知觉,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落入冰冷的灌木丛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