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双紫星浩劫

作品:《獠牙追踪

    四十五分钟前。


    “……呲……”


    “……救……呼叫……”


    “……”


    “……五……组……”


    “……野……旷……们在……”


    “……旷……收到……回……”


    逃生通道中传来轻微的滴落声。


    雾落背着人,一步一滴血,艰难地往下走,腰侧的对讲机被一团凌乱的设备线缠着,快掉了。雾落下完这一层,站定,似乎在听门后的动静。


    他单手抓紧背上的人,开了门。


    里面空旷昏暗,是个过渡平台,再过去是第二扇有门禁的防火门,雾落隔着门玻璃望了望,这层的走廊开着灯,地毯干净,鲜花盛放,特别敞亮,没有感染体。


    他小心翼翼放下昏迷的野旷,耐心扯出被线团缠绕的有些损坏的对讲机,缓了一阵,开口:“抱歉……刚才通信不好。”


    “雾落?你们在哪?”


    雾落寻着楼层号,说:“139楼。”


    响尾环顾祁泰的私人地盘,此处装潢气派,中央摆放一座紫露花雕塑,冰冷的花瓣溅着血渍。


    顶层套房就在前方,巍峨耸立的银色大门前坐着一个女人,手捧炸弹,面容惨白。


    月光透过天窗,照着女人因害怕而颤动的珍珠耳环,和玻璃管中一颗欲滚不滚的水银珠。


    排爆队上前:“女士,我们是市局特警一支队安检排爆大队,请您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站起来,我们马上来救您。”


    “你们……快……”女人呼声若蚊吟。


    对讲机摩擦出些许杂音,响尾站远了些,阴郁地说:“刚拆了四枚,这会儿又要忙起来。”


    得知五组差点被炸得死无全尸,要不是雾落和星坠提早醒来,他们今晚就得和双紫星陪葬。响尾叹息:“你们没出现伤亡吧?”


    那边响了几声杂音,说:“没有。”


    响尾松了口气。


    “楼道坍塌,我们掉下去,和星坠分开了,星坠也中了枪伤,还带着一位被困人员……”


    “飞阙还在联系星坠,野旷情况如何?”


    “情况不好。”


    “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让增援下去。”


    雾落没有门禁,进不去住宅区,就在过渡平台待着。野旷伤势没有好转,加上被炸弹波及,已是伤上加伤,虽然雾落及时挡了大部分伤害,但野旷的腿还是被爆开来的碎块击中了。


    “组长?”雾落稍微碰了碰野旷,野旷直接歪倒,乱发覆脸。


    雾落浑身一僵,心脏差点不会跳了。


    “组长。”


    “组长,你不要吓我。”


    “野旷组长!”


    灰尘与血污落满野旷一身,他脸色白得不正常,在雾落背上的时候,雾落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人在慢慢变沉、变沉……这是个很可怕的讯号,这代表野旷已经没有一点点的意识了。


    雾落思绪混乱,冷静不下来,情急之下想找响尾,结果对讲机被他颤抖的指尖碰飞,撞到门边。


    雾落爬过去,一抬头,玻璃上映出个人。


    对方逆着光,有些分辨不清。


    雾落恨死自己了,这种时候还能掉以轻心,来了人也没察觉。他快速擦掉眼角流下的血,撑着地面的手顷刻暴出利甲。


    啪嗒——


    防火门被拉开,那人一袭黑装,轻声步入,雾落躲在他视野盲区,等他彻底走进来,就可以——


    “雾落?”


    “……”


    声音熟悉。


    雾落瞪大了眼,仰起头,这下没有光线阻碍,他总算看清了。


    公冶一脸惊讶地和他对视。


    雾落愣在原地,公冶再是看向昏迷的野旷。


    “影……影青组长……”


    雾落泛出泪光,声音里交织着欣喜与悔恨,他站起来,抓住公冶:“你有纯血吗?”


    “野旷组长他,不行了,我用我的血喂,他不喝。”


    公冶看清野旷的伤,神色剧变。他一步上前,跪落,触摸野旷颈侧,随即把人放倒,进行心肺复苏,雾落呆呆望着,手中对讲机啪地坠地。


    “雾落,你做得很好,辛苦了,”公冶俯身,探野旷鼻息,而后继续用力心肺复苏,“野旷会没事的,纯血和止血喷剂在我快拔套里,你拿出来。”


    “全拿出来。”


    啊……


    没脉搏了……没呼吸了……


    他死了……


    雾落恐惧地后退一步,抹了把泪,立刻上前解开公冶的快拔套,抓出所有的纯血瓶,麻木地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野旷组长……”


    “他中了八枪……”


    “还被炸弹炸到了……”


    “我没保……”


    “我……”


    雾落胸腔被一种酸胀疼痛的异感挤压着,心脏也痛得快裂开,他抖着唇,眼泪涌出,说不了话了。


    难受得说不了话,雾落的呼吸都在一抽一抽,肩膀止不住发颤,自责得想替野旷去死。


    他跪在公冶身边,忍得喉咙发紧,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哽咽出声,哭成了个孩子:“对不起,影青组长,对不起……我对不起……”


    “你们没装备,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棒了,雾落,不要哭。”


    公冶注射了第二管纯血,持续高强度心肺复苏,面容沉着,仿佛他即将面临承受的并不是“失去战友”这个最坏的结果。


    雾落泪眼朦胧地注视着公冶,想起自己去年毕业刚进特发科,得知最年轻的组长才25岁,还私下问野旷:“这么年轻当组长,不会走后门了吧?”


    野旷却突然说:“落啊,你可别小瞧组长一职。”


    “不就是管我们吗?”


    “对,管你们。”


    “所以可以走后门?”


    野旷驻足,雾落一头撞在他背上。


    雾落问他干嘛停下,野旷不语,转身,拍拍他的头:“让我想想啊,嗯……组长呢……组长就是在危险来临时,第一个站出来,最后一个撤退的人;是带领你们冲向危险现场,又要把你们一个不少安全送出危险现场的人;是在你们慌乱时害怕时,像个能干的大家长,鼓励你们保护你们的人。所以呢,雾落,你以后得管我叫‘爹’。”


    “……”


    好荒谬的结论。雾落怀疑地眨眨眼:“组长,你在占我便宜吗?”


    野旷:“哈哈哈哈——”


    雾落满脸无语,拍开野旷的手,切了声:“害怕?我才不会害怕。”


    “是吗?”野旷落拓不羁地一笑,“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用我下半辈子的桃花运赌,赌你到时候肯定哭得哇哇哇~哇哇哇~”


    雾落气得大叫:“野旷组长!”


    “野旷组长……”


    “组长……”


    雾落弯曲了背,伤痕累累,埋头跪在野旷身边,哭吼:“组长——”


    砰通。


    ……


    砰通。


    ……


    砰通、砰通、砰通。


    “野旷!”公冶喊了一声,拼命按压野旷胸部,手掌和手臂已十分酸痛,但他感受到了,那颗微弱的心脏在回应他,在渴望活过来,“宣无犯!”


    公冶大喊着野旷的名字。


    “宣无犯——”


    野旷睫毛轻颤,头往外偏。


    止血,喂血,心肺复苏,喊他。前五分钟,野旷全无生命体征,公冶虽然安慰雾落,但自己也快绝望了,之后又按压了十一分钟,终于,终于——


    他有呼吸了。


    地上散乱着绷带、空瓶、还有喷剂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野旷缓慢地睁开眼,一张哭得涕泗横流的脸陡然霸占视野。


    野旷茫然半天,再次合上了眼:“你……鼻涕……别掉下来……”


    雾落像只没妈了的小狗,哭得收不住。


    公冶累归累,还是顺手拍了拍雾落狗脑袋的灰尘,跟野旷说:“‘八颗子弹打不死’——你以后把这句话刻你墓志铭上。”


    “影青你个混蛋,我刚醒,你就咒我死……”


    “为救你,我手快残废了。”


    不过野旷的肋骨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他走路还有点吃力。


    雾落还在哭,公冶一拳揍他头上:“哭包!你自己的伤也处理一下!”


    雾落被炸弹波及得最厉害,整条手臂鲜血淋漓,公冶盯着他给自己上药后才放任他继续哭去。


    “这层很安静,”野旷闻着药味,稍微清醒些,“有幸存者吗?”


    “有,”公冶一脚把门带上,静静抱臂,“两位皇帝,你们不用管。”


    见公冶脸色又拽又臭的,雾落一头雾水:“影青组长,话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得知濮国邦让他来照顾139楼业主的情绪,野旷气得想笑,但不能笑,否则伤口崩开。


    “明摆着架空你,真是恶心,”野旷淡淡道来,“不过你也没闲着,把底下的美恐清理了。”


    “下面还挺多。”


    雾落问:“感染体多吗?”


    “不清楚,但肯定有。”


    公冶问了楼上情况,据说在扫雷,炸弹满天飞,排爆队今晚活下来就可以去买彩票了,极乐依旧生死未知,增援正赶来。


    “效率,”公冶看表,骂,“今晚都是狗屎效率。”


    雾落脸上泪痕干干的。他发现影青组长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


    “对了,”野旷这才想起来,“我们遇到邓烟雨了。”


    这本来是个好消息,但野旷一句“邓烟雨可能被美恐分子劫走了”让公冶彻底失去了耐心,一通电讯就和濮国邦翻了脸——


    “139楼业主情绪稳定了吗?”


    “比你入土的智商还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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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雾落倒抽一口冷气,目露钦佩。


    “两位吃喝拉撒都很通畅,我也干站着让他们骂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倒是缺个唱戏的,您可以安排。”


    “影青你——!”


    “您心知肚明,139楼,不会被美恐分子袭击。”


    濮国邦怒火攻心,但被公冶最后一句话堵了个措手不及。


    “要么给我任务,要么我无指挥行动,”公冶说,“您选吧。”


    那头有轻微的争论声,随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影青,是我。”


    是简繁。


    以往听到简繁的声音,公冶都避退三舍,此刻他求之不得:“您说。”


    “祁宴有危险,”简繁说,“他是美恐分子目标,人已前往125楼。你前面上来的时候有顺便清除楼下的美恐分子吗?”


    “……”公冶听了这话,眼中凝着锋光,默默抬手,撩了把头发。


    他说:“有清除一批,都穿着赴宴的礼服,他们哪来的,人可不少。”


    “人口信息管理系统查出来,身份造假,都是黑户美,”简繁说,“祁宴那边人也不少,就交给你了。”


    挂断通讯,公冶一边换着左臂绷带,一边说:“我等不到增援的补给了,祁宴那小子乱跑,我去抓了他,他爸才能安心。”


    “祁泰醒了?”


    “嗯。”


    野旷蹙眉:“濮国邦闹这么一出,国安那边不管?”


    公冶说:“人来了,只是盯着,没动手,估计忙着层层请示。”


    雾落安静听着,时刻关注野旷的伤,野旷轻叹:“‘濮’上面还有人,是不好弄,在段宁泊那吃了瘪,就拿你当出气筒,得亏你有耐心‘哄’他。”


    “今晚双紫星已经让‘一把手们’够烦的了,再有地方添乱,明天报纸都不够登,”公冶留下防身装备,对雾落关照,“小哭包,照顾好你爹。”


    “哎,”雾落应完才反应过来,“影青组长我不是哭——”


    公冶早已甩门走人。


    要不是庆威凤和祁宴通了电话,祁泰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往下走了,下面火刚灭,暗藏多重隐患,公美走走就算了,他胡闹什么!


    祁泰按捺着怒火接受治疗,医疗设备的运作声让他烦躁。他忍了许久,实在忍不了了,在医生转身时拔了氧气面罩。


    “祁先生——”


    “臭小子,臭小子!让他去死——他死了,我也——咳咳!”


    庆威凤才从警方那回来,见一群人拉着祁泰,不让他靠近双紫星,吓得她披肩掉地,连忙跑过来。


    庆威凤帮医护人员安抚祁泰,顺着他胸口:“祁叔叔,您刚醒,不能情绪激动啊!”


    “那小畜生要活活气死我——”


    “叔叔,他们也是在找生路,留在上面被美恐分子抓住岂不更危险!”


    “楼下就安全了吗,你没听警察说,楼下潜伏了不少!”祁泰坐不住,嘴里臭骂着祁宴,双眼血丝密布,“我的孩子里面,就他最不听话……就他……非要去那栋别墅过生日……非要……”


    庆威凤闻言,低下了头:“叔叔,那不是祁宴的错……”


    祁泰张了张嘴,抬首仰望夜幕下残破的双紫星,闭住了眼,老泪纵横。


    砰……砰砰砰……!


    众人错愕地张望夜空,有护士不安地问:“什么声音?”


    轰隆——!


    又一阵惊心动魄的巨响。


    “爆炸了?”


    “爆炸?哪炸了?”


    庆威凤瞪着高处的空中连廊,捂住了嘴:“是连廊……连廊断了!”


    头顶不断落下爆炸声、震动声,仿佛大地都在抖,无穷无尽的碎片暴雨在邓烟雨眼前唰啦啦划过,折射缤纷的光彩,把她和同伴们隔了开来。


    大家在玻璃顶炸裂的前一秒飞奔向露华楼,女生们直接踹了高跟鞋,冲得无比快,邓烟雨处于队伍后方,又正好在火力范围中心,就因为晚了一秒,所以彻底和同伴拉开了距离。


    前方,连廊的玻璃地面已爬开好几道狰狞裂痕,邓烟雨刚动,流弹就擦过她的脸。


    血线即刻浮出,带着痛。


    枪击声包围了她,来不及了,不行了,她犹豫了,想后退,却被一只手往前推了一把。


    邓烟雨回头,是祁宴。


    “跑啊!!”


    她看着祁宴,脚已迈开一大步,非常大的一步,跨越了危险,踩到了暂且坚固的地带,只需再一步,她就可以穿过暴雨冲向安全区。


    可祁宴在她后面。


    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后面。


    一颗紫色闪光小球从高空坠落,坠过邓烟雨眼前,掉在她身后,震开清脆的金属声。


    嘭!!!


    钢筋弯折脱落,梁柱倒塌,承重骨架没了,连廊瞬间从中间断成两截,祁宴脚下一空,随着纷纷扬扬的玻璃碎屑,一起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