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作品:《弃撩少师后他急了》 林画月跪倒在泥地中,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采陶:“你……为什么?”
没有回答,傀儡军顷刻追赶上来将她团团围住,无数黑洞洞的枪筒对准她,她闭上眼,等待死亡裁决的巨响。
大地突然震颤出低鸣,一个背着斗笠的白发老者从天而降,老者手持双剑,所有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磅礴的剑势已经排山倒海向前冲压,仅仅一挥间,数百名傀儡头颅齐断,鲜血喷涌成泉。
“师父……”
林画月如释重负地倒下,落入后方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
尚宣看着眼前这个他用尽手段却依然撬不开嘴的江叙风,心里十分脑火。
天已经亮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为何皇上突然对他没有了耐心,夜下急诏,尚宣接旨后连夜赶到诏狱,他前脚刚进诏狱,刑部的人后脚就在诏狱外边候着了。
“指挥使,”一个锦衣卫匆匆赶来,“刑部又在催了,问我们何时移交人犯。”
“急什么?还有一刻钟才到卯时,让他们等着!”
“是。”
尚宣面色铁青地将江叙风从水缸中捞出来掼在地上:“江叙风,有时候骨头太硬不是件好事。”
江叙风呛咳出肺部的水,伏在地上喘息。
“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现在看来不用不行了,”尚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蹲下身将信展开在江叙风面前,“我做梦也想不到,林祁胆子竟然如此之大,北伐时敢私调烟州卫?这事若是捅出去,莫说林祁出家为僧,就算他死了,陛下也要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鞭尸示警!至于林画月嘛——”
江叙风眼皮一颤。
尚宣嗤笑:“这封林祁向烟州卫穆指挥使请求调兵的亲笔信,你说,一会儿我把你交给刑部时,将这封信一起交给他们如何?”
江叙风吃力地睁开眼,他从头到尾将信看了许多遍,眼眸中的麻木与平静逐渐被绝望取代。
“不……”他颤抖着伸出手。
信纸在江叙风指尖一触及过,尚宣站起身,神情倨傲:“让我们猜猜,是你的嘴更硬,还是林画月的命更硬?”
“就算我按照你说的做,你最终还是会把信交给陛下,不是吗?”
“不好说,但是你有得选吗?”尚宣大笑,“江大人工于人心,这次要不要来赌一赌尚某的良心?”
片刻沉寂后,江叙风叹息一声:“……写吧,我的供状。”
尚宣拍拍手,喜上眉梢:“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大人是个懂道理的。”
“我只有一个请求,除了你,其他人不可在场。”江叙风双目微阖,“读书人立于世,唯不愿毁节,在我死前为我留份体面吧……”
“陛下命刑部监审,提写供状时必须有刑部的人在场。”
“那就除了你和刑部……不要有第四人在场。”
尚宣眯起眼打量江叙风,石室外再次响起刚刚那个锦衣卫为难的声音:“指挥使,刑部尚书亲自来了,尚书大人问——”
“告诉他们,”尚宣扬声,“人犯招了。”
石室摆开一张案桌,两把椅子,尚宣坐于案桌前,将江叙风说的每句话都一一记录下来。案桌左上角,一柱即将见底的烟袅袅燃烧,刑部尚书坐在案边:“还有什么该在供状上写清楚的,尚指挥使得抓紧些了,这柱香燃尽,人犯可就归我们刑部了。”
尚宣不搭理,只埋头奋笔疾书,时间太过紧迫,他甚至顾不上蘸墨,好些字的笔画都墨迹干涩。
最后一缕香烟消散时,尚宣落下最后一字,他将供状举到江叙风面前:“这是你刚刚交代的,关于你何时何地因何与北燚勾连的供述,没问题就盖手印吧。”
江叙风看了一眼,无力地垂下头。
尚宣抓起江叙风的手在供状上盖上手印。
刑部尚书起身:“尚指挥使此番雷厉风行,本官钦佩啊。”
尚宣收好供状:“应该的。”
“陛下要亲自审阅此案,尤公公已等候在外,尚指挥使需带上人犯、供状、还有搜查到的罪证上殿面圣,请吧。”
尚宣哼笑:“我掌管锦衣卫多年,流程比大人更清楚,不必提醒。案子是在锦衣卫手中收尾的,与刑部挨不着关系,还请大人回府歇息吧,不必相送。”
—
“皎皎,皎皎?”
谁在叫她?这个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好……让人安心。
林画月在混沌中睁开眼,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出现一张沧桑的脸。
“爹爹……”林画月想坐起来,可刚一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牵扯出剧痛。
“醒了?”司徒老头闻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苦药,“鬼丫头,趁热喝了吧。”
林画月:“师父呢?”
“忙着呢,在前头收钱,春华嫩玉膏卖完之前他可没空看你。”司徒老头端着碗再次往前递了递,“赶紧的!手都给我举酸了,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虐待老人的恶习?”
“……”林画月不情不愿接过碗,几番挣扎后一口闷下,正在她苦得直伸舌头时,林祁往她嘴里塞了颗甜梅。
“爹爹,那个蒙面人是谁,你们看见了吗?”
林祁摇头:“没有,我和你师父刚到,那个蒙面人立刻就离开了,甚至没有交上手,那样子看上去很赶时间。”
赶时间?对了!她也赶时间。林画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爹爹,那张布防图昨夜我看过了,是尚宣伪造来栽赃江叙风的,我这就进宫向陛下说明情况。”
“晚了,”林祁将林画月按回床上,重新替她掖好被子,“这个案子今早卯时已经结案了,江叙风供认不韪。江叙风位高权重,如今坐实通敌,实在太过耸人听闻,陛下下令结案最后一步要亲裁,尚宣早就押着江叙风进宫了。”
“什么?!”林画月惊坐起,“他活腻了吗?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啊!”
林祁看着痛哭流涕、已然在崩溃边缘的女儿,叹息:“诏狱是个什么地方,那些碎肉捣骨的花样玩意儿,没人扛得住。”
林画月想起昨夜江叙风死气沉沉的模样,他那么要体面,那么重姿容的人,要经历多少轮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那副样子?才会认下这桩暴尸曝业的罪行?林画月心如刀割,嚎啕大哭。
晚了,一切都晚了。
林画月仅剩的一点心气荡然无存,她颓然哑声问:“那……陛下定下的刑罚是什么?”
“还没有定。”
林画月一愣:“离卯时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怎么会还没定?”
“不清楚,目前为止,宫中确实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两声敲门声响起,司徒老头再次推门而入:“那个瘦成猴儿的姑娘醒了。”
林祁一凛:“采陶意识还清醒吗?”
“清醒的,那姑娘知道她做了什么后,当即就要撞墙寻死,我这把老骨头好不容易才给她摁住,”司徒老头说,“我检查过了,她体内的蛊虫未喂满三十天,北燚的蛊虫相当稀缺,这种喂蛊半途而废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想必就是这个原因,蛊虫在宿主清醒时无法与宿主抢夺意识,可一旦宿主睡着或者昏迷,那就跟傀儡一样了。”
说及此,司徒老头感慨:“老夫才来京师一个月,什么稀奇事都见识到了,跟随那姑娘灵车出殡驻陵的锦衣卫十天前刚从皇陵回京师,谁能想到今天啪一下,嘿!大变活人了!”
“你说什么?”林画月止住眼泪。
“老夫说,跟随那姑娘灵车出殡驻陵的锦衣卫十天前刚从皇陵回京师——”
“爹爹!”林画月异常激动,她一把握住林祁的胳膊,“尚宣早把皇陵的锦衣卫养成了傀儡军,十天前回宫的那批锦衣卫绝对不是当时出殡的那批!”
林画月手指在林祁胳膊上掐出红痕:“宫中不是没有消息,而是根本就传不出消息!”
林祁一怔,霍然起身:“不好,兄长!”
林画月不顾疼痛挣扎着下床:“我跟爹爹一起进宫!”
“月姐姐,让我也一同去吧。”
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林画月寻声望去,林采陶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站在外面,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
最后一包春华嫩玉膏被抢空,司徒老头挂上打烊的木牌,隔着人群望着逐渐远去的三道人影。
“哎,林祁这辈子算是被他哥用几个薯根套牢了,只是鬼丫头这么急吼吼地进宫做什么?连伤都不治了,我都怕她撑不到宫门就要血崩,宫里到底有谁在啊?”
“你问我?”峰无沿面无表情坐在摇椅上,“我上街帮你打听打听?”
司徒老头提起拐杖朝峰无沿狠戳几下,气急败坏:“你还有心思挤兑我?徒儿赶着送命,你这个做师父的不追上去?摇摇摇,老骨头给你揺散架!”
“人心的执念是这世上最无能为力的东西,这是皎皎和林祁自己的选择。”峰无沿望着窗外皇宫方向,平静开口,“我还没来得及战胜那人,那人就进了那座吃人的地方,结果呢?堂堂天下第一剑圣,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那是座万人坟啊,这辈子,我可不想临头了还染上那里的腐臭。”
峰无沿将斗笠盖在脸上,不再言语。
—
乾清宫。
春意正浓,气温早已回暖,但大殿之上仍然燃着两个巨大的火盆。
皇上裹着裘衣,唇色还是冷得发乌,他看完案卷后拿起供状,不知为何,这份供状他越看越觉得别扭。看到最后清晰鲜红的手印,皇上抬头:“江叙风,这份供状,你认吗?”
江叙风跪地,双肘勉强撑起身体:“臣,不认。”
尚宣霍然旋身,眼神灼利:“这供状可是在刑部的监督下,由我亲自按照你的供词书写而成,你逐字确认过,也亲手画押了,临到陛下跟前突然翻供,莫非你以为陛下天威可欺?这等反复之举,不仅是藐视公堂,更是欺君罔上!”
“臣不敢辜负陛下的知遇之恩,更不敢误担倾覆家国山河之重,”江叙风匍匐行至白玉阶前,在青砖地上拖出两道刺眼的血痕,“只是大梁朝中有人大权在握却欺枉陛下,外托忠勤而内行反间。臣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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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为饵,助陛下铲除奸贼,清正朝纲!”
“好大的胆子——”
“尚宣!”皇上扬声掐断尚宣的断喝,他俯视着阶下的人,“说下去。”
“有几样东西,请陛下过目。”江叙风说。
“哦?在哪里?”
尤公公捧着一方木匣从屏风后走出来,尚宣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原来如此!难怪他搜遍京师每个角落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原来这些东西早就被转移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他不该心存侥幸!
皇上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尤公公,这才打开木匣,只见木匣中放着一张画像、两张户籍、三张字条。
“这是后湖黄册库中顺统十年尚家的户籍,还有一份是备份在汴州府、顺统二年的尚家户籍,顺统二年这张户籍中显示,尚家根本没有尚宣这号人,尚宣所谓汴州府的户籍是作假。”江叙风说,“这张画像,是臣在穗州府从一个小厮手中偶然得到的,那名小厮从小在穗州府长大,画中人是他的哥哥。尚指挥使,你知道你有一个弟弟一直在家乡等你团聚吗?”
尚宣咬紧后槽牙,颊侧肌肉暴凸,神色狰狞可怕。
“可惜,你的弟弟直至被乱棍打死,也没有等来团聚。”
皇上拿起三张字条,看着看着,他眉头紧锁:“这些是前朝太子与他的死士的书信?”
尚宣高大的身影猛得一颤。
“没错,陛下请看苏尔赫写给前朝太子这封,字迹是否眼熟?”江叙风说。
皇上一顿,下意识拿过由尚宣亲写的那封供状对比,字迹竟然一模一样!皇上突然反应过来为何这封供状会让他觉得别扭,这上面的字迹与尚宣平日里呈上的密疏的字迹大相径庭。
“刚刚尚指挥使亲口说了,这封供状是他在刑部的监督下亲笔所写,绝无作假可能,可见尚指挥使平日里的字迹都是刻意伪装的,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后,江叙风掩唇继续,“可无论平日里字迹伪装得再好,在慌乱又时间紧迫之际难免无暇顾忌,我说的对吧,苏尔赫。”
眼下什么都明了了,皇上极缓地压眼看向尚宣,那三张字条被他捏成团紧握在手心,他哼笑一声,眼底终于翻涌起被愚弄的震怒,皇上猛一挥袖,纸团抛掷空中,落地后骨碌骨碌滚至尚宣脚边。
“尚宣!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好!好得很!!”皇上怒极起身,可刚一站起,眼前骤然一黑,他赶紧弯腰扶住扶手,粘稠的黑色浊血从口鼻溢出。
“陛下!陛下!龙体要紧啊!”尤公公惊呼奔上前。
尚宣垂头不语,他蹲下将纸条捡起、展开,贴放在胸口。
“呵……”尚宣闭上眼,满足地笑了笑,“陛下,我从无名之辈一路走到今天,离不开你的信赖,大梁有个词叫做知恩图报,我总该回馈你些什么。”
尚宣摸出怀中的信,一步一步走上前:“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林祁,却又顾忌天下悠悠之口吗?这封林祁私调烟州军意图谋反的罪状,我献给你,另外,林画月昨夜被我引去西山别院,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有了这两样东西,你不仅能杀死林祁,还能让他死不瞑目,畅快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金殿之上,江叙风瞳孔颤动:“你说什么?”
“瞧瞧江太傅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尚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我好心再多嘱咐你一句,别太相信江叙风,他早就与林画月勾搭在一起了,你信他,就像你信我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胡言乱语!”皇上撑着一口气怒喝。
尚宣踏上玉阶,拾级而上。
尤公公挡在皇上身前,惊惶高呼:“放肆!谁准你上来的?来人!来人!”
殿外静悄悄,无人回应。
“乾清宫已被我控制,不会有人来了,”尚宣左眼睑激动的快速抽搐起来,“林纪!你也有今天!”
尚宣亮出尖刀,飞身向前!
“陛下!”
江叙风撑起残躯向前扑去,死死抱住尚宣小腿,尚宣被抱住的腿狠狠踹向江叙风胸口,江叙风呕出一口血却死不放手,尚宣再次抬腿猛踹后一拔,江叙风从玉阶摔下,怀中只剩尚宣的靴履。
尚宣光着的脚在他面前一闪而过,那是一只只有三根脚趾的脚。
尚宣将尤公公掀翻,尖刀抵在皇上咽喉:“好生看着,看我接下来怎么让你生不如死!”
江叙风跪坐在地上,神情难得呆滞,半年前明州知府无足轻重的一句话突然此刻在他脑中炸响。
——“当时下官才十岁,在战乱中成了孤儿,于是和一对双胞胎兄弟一起抱团流落街头,那年大雪一下就是前所未有的寒冷,好多百姓都没捱过去冻死了,和下官一起的那对兄弟中的一人都被冻掉了两根脚趾!就在我们三人冻得快失去意识时,被云游到穗州府的张仲全大人所救。”
难怪……难怪!
“不好!”江叙风向殿门方向爬去,“太子殿下!”
几乎是同时,隔着殿门,一个稚嫩的童声在哭喊:“父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