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作品:《弃撩少师后他急了》 一刀纤薄的上弦月高悬于天,蟋蟀的叫声短促嘹亮,沉寂于山林中的西山别院倏地亮起了一个豆大的光点。
尚宣将蜡烛的防风罩罩好,他环视主殿一圈,从最近的百鸟朝凤钿花高柜开始翻找。
衣柜、案桌、妆台……每一个能藏物的角落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尚宣蹙起眉又环视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那面仕女螺钿屏风上。
尚宣绕过屏风来到拔步床前,他在床架四周摸索了一遍,床底也没有放过,可并没有摸到什么夹层暗格之类的。
“不可能,”尚宣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她肯定藏了什么东西。”
尚宣视线垂落在床上,丝绸与鲛纱线缝制而成的床垫光滑柔软,尚宣不由自主伸出手抚摸了两下,与少女的肌肤别无二致,只是他摸过的地方被他手上的粗茧勾滑了丝,尚宣不悦地皱起眉,起身一把将床垫掀开。
床垫与床板之间,竟然夹着数张泛黄的宣纸!
尚宣拾起这些宣纸一张一张地看,都是画像,而且是同一个人的画像,画中人或坐或立,各种各样的角度都有,但每一幅画上,画中人都笑得爽朗飞扬。
全是燕怀誉。
尚宣冷哼一声拖过来一个火盆,纸张在他指间翻得飞快,这些画像他每看一张就揉成团扔进火盆中,没过一会儿,火苗欢快地蹿起半人高。
又翻过一张,尚宣习惯性揉成团,正要扔给火盆加餐时,他突然顿住了,他将皱巴巴的纸团重新展开。
这是一封伪造的信,字迹模仿得有八九分相像。
信的末尾,落款人:武宁王,林祁。
—
诏狱。
眼泪已经在林画月眼眶中打转,林画月不清楚人皮面具与人脸之间具体是用的什么黏合,总之不大防水,她赶紧背过身去离开石室,生怕再多看一眼,眼泪就要落下。
林画月一出来,百户迅速将三道铁门依次锁好,刚落下最后一道锁,那个闹肚子的狱吏回来了,他冲林画月和百户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钥匙在他们对面站得笔直。
三人面面相对站了没一会儿,林画月也缓缓躬下腰,捂着腹部一言难尽道:“头儿,小的突然也内急了。”
“今晚饭菜里加了泻药还是咋的?”百户作势瞪了她一眼,“快去快回!别给老子拉□□里,牢里已经够臭了。”
“谢了头儿,小的这就去,保证熏不到你。”林画月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走了。
她朝着茅房方向走去,一路上,林画月放开感知将诏狱所有动静尽收耳中。
五组巡逻队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固定哨岗上狱吏断断续续的鼾声、各个牢房中犯人微弱的呜咽、老鼠在犄角旮旯窸窸窣窣的跑动与啃食声,无数大大小小或远或近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林画月脑海中组成一张详尽的诏狱地图,诏狱有几条通道,每条通道有几个岔路,每条道路两侧和尽头连接了多少房间,林画月现在清清楚楚。
现在,只需要确认内档库的具体位置。
林画月闭上眼,一头扎进声音的洪流,听觉替代她游走在诏狱每一个角落。终于,她在纷杂中捕捉到一阵书纸摩擦的沙沙声,紧接着一道短促的“锵”声响起,那是印章用力落在硬质桌面发出的动静。
“存入丙库二层。”
这句话通过层层阻隔传入林画月耳朵时,已经变得含糊不清。
林画月猛地睁开眼,找到了!
从她面前这条岔路往左走,第三个路口右转,走到尽头就是内档库!
林画月正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走过这段路又不引起怀疑,突然,身后有双大手重重拍在她肩头。
林画月一僵,缓缓回头,头盔的阴影下,只见一个狱吏身材矮壮,面色蜡黄,正咧开嘴龇着一口大黄牙冲她笑。
“兄弟,你也内急?走吧咱们搭个伴儿。”
林画月刚压下心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后的狱吏揽着朝右侧茅房走去。
啊?她没打算真去茅房啊!更没打算跟一个大男人一起去茅房啊!
此情此景,林画月只能挤出两声干瘪的“呵呵”。
所谓茅房,不过是一条用粗糙石板围挡起来的长条凹坑,坑底堆满颜色不明的污物,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不少白花花的蛆虫在其中欢快地钻进钻出。
把这里叫做茅房简直都抬举了。
“呕……”林画月一阵反胃。
狱吏已经憋不住了,率先解开裤带,双腿跨在长坑两侧蹲下,一长串“噗通”声后,恶臭更甚,他发出如释重负的舒叹。
狱吏一边“畅所欲言”,一边还不忘招呼林画月:“来啊兄弟,这地儿蹲的下两个人,甭客气。”
“……”
见林画月迟迟不动,狱吏脸上显露出疑惑。
林画月顿时警铃大作,电光火石间,她深吸一口气,将恶臭充盈肺腑,强烈的反胃之感立刻冲上喉头,林画月猛然弯下腰,对着茅坑大吐特吐起来。
“妈呀!我就说今晚的羊杂汤没炖熟吧,兄弟你这症状比我还惨啊。”狱吏倒腾着两条腿往前挪了挪,免得林画月惊天动地的呕吐物溅到他屁股上。
“呕……别提了,”林画月肩膀剧烈耸动,发出持续不断的呕吐声,“那帮腌臜,什么时候给咱们吃过好东西?”
狱吏立刻表示认同:“是啊!吃不好就算了,还净摊上夜值,睡也甭想睡好。”狱吏扭过头亲切地看着林画月,“兄弟跟我挺投缘啊,哪队的?看着面生。”
林画月用手背擦了擦嘴,发出喉咙里卡了十年老痰的粗嘠之声:“王百户队里的,新调来轮值。”
“哦,王墩子的人啊,那你运气比我好,这个月你们队就两次夜值。我赵麻子队里的,这个月天天夜值,艹!”
“天天夜值?咋的呢?”
“啧,最近不是有个大官被抓了嘛,老大审了好几天,毛都没审出来!但上头每天都在催,这不就只能转移目标,先从那大官的同伙入手了,就是啥啥布庄的掌柜,刚好关押在我们队负责的牢房里。老大下死令了,今天必须把那同伙的供状送去内档库归档,明天好送上去交差。那人是个软骨头,才打了半个时辰就不行了,我出来找茅坑那会儿,感觉他已经快招了。”
说完,狱吏抖抖白花花的屁股,站起来裤子一提:“我得赶紧回去了,兄弟,你解决完没。”
林画月揉着肚子朝他摆摆手:“你先走吧,我感觉我还有一波。”
“成,你慢慢吐。”
林画月的耳朵追随着狱吏的脚步声,默默记下他所在牢房的路线。
没想到这趟茅房来得还挺值,既然一会儿就有一份供状要送去内档库归档,她何不成为送供状的人,大大方方走进内档库?
只是那间牢房在东侧,距离这里挺远,她该如何走过去?这是个棘手事。她一个最底层的狱吏,一无腰牌,二无通行凭证,若是擅离职守区域,独自一人大摇大摆在诏狱走来走去,那情形简直就跟她站在诏狱门口大喊“我来闯狱了!我来找死了!”没区别。
林画月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现!能在诏狱相对自由行走的底层狱吏不是没有。
巡逻队!
只要她能混进负责巡逻东侧区域的巡逻队,她就有机会!
只是她在北侧,要混也只能混入北侧的巡逻队,林画月再次对着脑海中的地图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北侧和东侧的巡逻队在一甬道的岔路口有短暂交汇!她完全可以利用这段交汇时间,神不知鬼不觉从北侧巡逻队换到东侧。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林画月走出茅房,趁眼下没人,她迅速躲进拐角一个堆满废弃刑具的阴暗死角中,从靴筒中摸出从司徒老头那里讨来的蒙汗药撒在手心。
同一时刻,北侧巡逻队已经进入林画月所在的这条甬道,她屏气凝神,通过脚步声判断巡逻队的距离。
十步、五步、两步、到了!
巡逻队的领头人手握红绳长矛从林画月面前路过,然后右转。其他狱吏跟在领头身后,排成长列依次右转,脚步铿锵,铁甲铮铮擦摩。
直到队伍最末尾的狱吏经过刑具堆,正要跟随列队转弯时,林画月悄无声息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他的口鼻。
狱吏还没来得及反应,立刻就在过度超量的蒙汗药中两眼一翻,失去意识,林画月眼疾手快将他瘫软的身体拖进刑具堆后的死角掩藏好,夺过狱吏手中的长矛,起身跟上巡逻队。
倒数第二的狱吏感觉身后有轻微异响,他回过头,只见身后的人正紧跟着他拐弯进来,步伐稳健,身姿板正,与刚刚并无差别。
“你刚刚听见什么动静了吗?”他问。
“听见了,”林画月坦坦荡荡看向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耐与怨气,“又是老鼠吧,这破地方,老鼠比人还多。”
诏狱光线十分昏暗,他们还都带着头盔,狱吏看不清太多细节,加之林画月态度过于坦荡,狱吏硬是从她那张人山人海的脸上看出了熟人的影子。
狱吏不疑有他,耸耸肩附和几句转头继续跟随队伍前进。
林画月紧绷的弦顿时松懈下来,后背冷汗淋漓。
她规规矩矩、亦步亦趋跟在巡逻队末尾,走完了大半北侧的牢房,眼见马上就要到达与东侧巡逻队交汇的岔路,林画月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直到他们彻底走过这条岔路,东侧巡逻队一个影儿都没出现。
东侧巡逻队早在一刻钟前就经过了这里,他们错过了。
林画月被迫沉住气,在北侧又巡逻了一圈回来,东侧巡逻队还是没有出现。
耐心。
不要急躁。
林画月深吸一口气,将早因焦虑绞成一团的手指默默松开。可她不能在诏狱逗留太久,她一个偷混进来的,逗留越久变数越多。
第三次巡逻,眼见那道关键的岔路再次出现在眼前,林画月心跳得飞快。
这次,她听见对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终于,他们这队领头人踏上岔路口的同时,对面也出现了一个拿着红绳长矛的狱吏,带着一支巡逻队与他们相对而来。
两队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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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而过。
人影憧憧间,林画月悄然伸出手,食指轻轻一勾,石壁上用以照明的火把应声落地,灯油倾洒在地面,火光迅速包裹住灯油,一下子窜起半人高!
“着火了!快灭火!”
狭小的甬道中,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大吼,有人去找水,有人解下盔甲扑火,两支巡逻队混作一团。
好在火势可控,一阵兵荒马乱后,火焰终于被扑灭,众人都是灰头土脸,队列的阵型已经大乱,谁也分不清自己前后该是谁。
“归队!”
“归队!”
两队领头大声吆喝,众狱吏跟在自己领头身后,只是顺序已跟之前大不相同。
林画月混在东侧巡逻队中间,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巡逻队在东区沉默无声地行进着,已是后半夜,每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林画月跟着他们一起哈欠连天,但眼睛和耳朵保持全神贯注。
“审了大半夜,总算拿到口供了,累死老子了。”百步开外一件牢房中传来番子精疲力竭的声音。
“两份口供,一份我拿给尚指挥使,另一份你拿去内档库归档吧。”另一个番子明显精神头更足。
“老子抽了一个多时辰的鞭子,手都举不起来了,让老子歇会儿。其他人呢,怎么就剩咱俩了?”
“都给晚上的羊杂汤放倒了,一个个正拉稀呢。别歇了快给内档库送过去。”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一个瘦高的番子匆匆走出来,同一时间,林画月跟随巡逻队从牢门前走过。
牢门还未关上,林画月偏头向里看去,正好与里面的胖子四目相对。
“等等!”胖子抵住牢门大喝一声,“那个小子,打哪里来的?老子怎么从前没见过?”
胖子手指直指林画月。
“小的……”林画月大脑飞速运转,“小的是……”
“大人。”巡逻队领头上前一步,“前段时间诏狱反应人手不足,指挥使便让王百户训练了一批新人,今天五个区的巡逻队都是新人,大人觉得面生很正常。”
胖子拍了拍脑门:“哦对,累糊涂了把这事给忘了。”
林画月轻甲下的单衣已被冷汗打湿透彻。
“你出来。”胖子朝林画月勾勾手指,“跑个腿儿,把这份口供拿去内档库,你知道内档库在哪吧?”
“知道知道,大人放心。”
“赶紧的!跑不利索老子扒了你的皮!”
林画月忙不迭双手接过口供,一溜烟跑没人影。
跑过一个转角,林画月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心脏在胸腔突突直跳,差点没跳出来,喉头紧得喘不上气,头盔里更是闷了一脑门的汗,她伸手一抹,发现发际线处的人皮面具已经开始翻边。
要抓紧了。林画月默念。
她捡起墙角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揣兜里,提步向内档库跑去。
“哎呦!”刚跑到内档库,林画月由于太着急,左脚绊住右脚在典吏案前摔了个狗吃屎。
典吏不耐烦骂道:“腿不好使干脆剁了。”
“爷,对不住对不住。”林画月飞快从兜里掏出石头悄悄放在典吏脚边,她迅速站起来双手奉上口供,“东区乙字牢房二号。”
典吏浑浊的眼睛慢吞吞扫过封口,确认无损后,他在上面戳了个章,登记完毕后起身要去归档,右脚正正好好踏在石头尖锐的斜面上。
“哎哟喂!”典吏右脚崴成一个扭曲的形状,身体一晃摔倒在地。
“爷!爷!还好吗?”林画月冲上去手足无措地想扶起他。
“别动!痛痛痛痛死我了!”
典吏捞起裤腿看着高肿起来的脚踝,狠狠啐骂:“动一下就钻心痛!他妈的肯定崴到筋了。”
“你!”典吏倒吸口凉气,没好气地丢给林画月一串钥匙,“自己去,甲列第一架第二层,把口供塞进去就成,放完了赶紧出来,别东看西看!”
“好嘞!”
林画月迅速打开内档库闪身进去,直奔甲列第一架。
甲列第一架第一层,只摆了一个木匣。林画月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布防图,才看了一眼,典吏就开始催促。
“快点!慢腾腾的!”
“来了来了!”林画月迅速将布防图叠好放回去,纸张翻飞间带起一股熟悉却久违的味道袭入林画月鼻腔。
西山别院药浴温泉的味道。
一段无足轻重的记忆从灰尘遍布的角落里翻起,林画月忽然想起,林采陶出殡那天,她曾在尚宣身上也闻见过这股味道,只是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林采陶而产生的错觉。
此刻林画月终于意识到那不是错觉,尚宣绝对去过西山别院,而且不止一次。
林画月离开内档库混入一队值完班的狱吏队伍末尾,刚走到诏狱大门,队伍停住了并依次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尚宣风尘仆仆出现在诏狱大门,他神情冷锐,目光快速扫过每个人。头盔下,一滴豆大的冷汗滑落至林画月腮边,她肃立垂首,看着尚宣的靴子从她面前缓缓踱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