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无法呼吸，痛得他浑身颤抖。


    “盛春朝。”他声音嘶哑干涩，想从池中起身。


    几乎是同时，一道带着讥诮和不满的女声从洞府外传来。


    “盛春朝！玉髓芝田是你负责照看的吧？今日巡查，发现有三十株芝苗灵气溃散，濒临枯死！你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话音未落，一身鹅黄色仙裙的云素商，带着两名跟班女弟子，径直闯了进来。


    她一直看这个被小师弟带回来的沉默寡言的凡间女子不顺眼。


    觉得她装模作样，心思深沉，今日总算抓到了错处，特意前来刁难。


    可当她踏入洞府的瞬间，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愣住了。


    药浴池中，程迎峰半撑着身体，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池边。


    池边，盛春朝无力地倒在地上，手腕伤口触目惊心。


    云素商的目光在程迎峰那震惊痛楚的脸上，和盛春朝那狼狈虚弱的模样之间转了转。


    随即，她脸上露出鄙夷与嫌恶的表情。


    “呵！”她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讽刺。


    “我当是为何连几株玉髓芝都照料不好，原来是在这里上演苦肉计，博取同情呢？”


    “连种田都不愿做，还留在仙宫作甚?”


    “师弟，你不会心疼吧?”


    “此女不过和你在凡间几年，师弟就舍不得了?”


    她的目光如同刀子。


    “盛春朝，你倒是好手段！”


    盛春朝趴在地上，头晕目眩，手腕的血顺着青石缝往下淌。


    “我没有。”她气若游丝，却被云素商一脚踹在肩头，狠狠按在地上。


    “还敢狡辩！”云素商居高临下，鞋尖碾着她的手背。


    “一个贱婢占着仙宫资源，连灵草都养不活，留你何用？”


    她转头，看向池边浑身浴血的程迎峰，眼底满是讥讽。


    “师弟，你看看你护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废物配贱婢，倒也登对。”


    “如今竟为了个凡间贱婢，跟我撕破脸？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资格护她？”


    程迎峰看着盛春朝被踩得发白的手背。


    他轻信了衔接的友好，竟让她受这般屈辱。


    “放开她。”程迎峰声音低哑，带着即将爆发的戾气。


    “怎么？想护着她？”


    云素商嗤笑，抬手凝出一道灵力，直指盛春朝的膝盖。


    “今日我便废了她的腿，看你还怎么护！”


    灵力破空而来，盛春朝瞳孔骤缩，却无力躲闪。


    就在这时，程迎峰猛地扑了过来，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灵力狠狠砸在他背上。


    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血，却依旧死死按住她：“你敢动她！”


    云素商一愣，随即冷笑：“倒是痴情！可惜啊，两个废物，再怎么抱团，也还是废物！”


    她再次凝力，灵力比之前更盛。


    “今日便一起收拾了你们！”


    “够了！”


    程迎峰突然嘶吼出声，周身灵气狂暴涌动，原本堵塞的灵根轰然破开。


    仙诀自发运转，血色灵气席卷洞府，石壁簌簌发抖。


    他猛地起身，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气势暴涨。


    云素商脸色骤变，吓得连连后退：“你突破了？”


    “谁准你动她的？”


    程迎峰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开裂。


    他抬手，一股巨大的能量直指云素商。


    云素商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程迎峰！你敢动手？师尊不会饶你的！”


    “师尊？”程迎峰冷笑，灵力甩出，狠狠砸在她背上。


    云素商趴在地上。


    “今日就算师尊在此，我也照打不误！”


    云素商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程迎峰却没再管她，转身冲到盛春朝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别怕，我在。”


    盛春朝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的伤……”


    “没事。”他低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缠绵。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带你离开。”


    云素商的跟班早已吓得跑没了影。


    程迎峰抱着盛春朝，一步步走出洞府，血色灵气仍在周身萦绕，他眼底戾气未散，无一人敢阻拦。


    仙宫弟子闻讯围拢，无不骇然退避。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迎峰，止步。”


    云渺仙尊踏云而来，衣袂飘飘，身后跟着几位长老。


    程迎峰将盛春朝护在身后，警惕道。


    “仙尊，是她先动手伤春朝！”


    云渺仙尊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欣慰。


    “你可知，这是一场试炼？”


    程迎峰一愣：“试炼？”


    “你父亲与我是至交，他临终前托我照拂你。”


    仙尊缓缓开口，“你灵根受损、神魂有缺，需经极致磨砺与考验，方能破而后立。”


    他看向云素商：“素商是我安排的劫，芝苗枯死也是假象。”


    云素商爬起来，躬身行礼：“弟子奉命行事，还请程师兄见谅。”


    程迎峰浑身一震，转头看向怀里的盛春朝。


    她手腕的伤口还在流血，脸上满是错愕。


    “那盛姑娘……”他声音发紧。


    “她是试炼的意外。”仙尊目光柔和。


    “凡间相遇是巧合，却也是天意。”


    仙尊叹道:“盛姑娘不惜自损精血护你，让你突破意外好非常多。”


    程迎峰抱紧了盛春朝，指尖颤抖：“无论是不是试炼，谁敢伤她，我必不饶。”


    仙尊颔首：“你已通过考验，仙诀再无桎梏。”


    他抬手一挥，两道柔和的灵气涌入两人体内。


    盛春朝手腕的伤口飞速愈合，虚弱感瞬间消散。


    程迎峰体内的伤痛也尽数褪去。


    “多谢仙尊。”程迎峰躬身道谢，目光却始终落在盛春朝身上。


    仙尊看着两人，微微一笑：“往后，仙宫再无人敢轻视你们。”


    程迎峰点头，抱着盛春朝转身离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所有阴霾。


    盛春朝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放心地晕了过去。


    盛春朝是在手腕处火烧火燎的疼痛中恢复意识的。


    【醒了？】


    一个带着浓浓疲惫和没好气的声音在她脑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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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响起，是魔镜。


    【还以为你这回真要交代过去。】


    盛春朝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要撑起身子，却一阵天旋地转，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连呼吸都带着沉重感。


    手腕上被细心包扎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病恹恹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昏了多久？”她在心里问道，声音带着意识的虚弱。


    【不久，也就五天。】


    魔镜哼了一声。


    【你再晚点醒，那傻小子怕是要把洞府都掀了，顺便把那个叫什么云素商的女人脖子拧断。】


    盛春朝瞳孔微缩：“他真的啊？不应该，他对我没那个意思。”


    【我看得一清二楚！】魔镜语气夸张。


    【你是没见着他那表情，除了练功，就是守着你】


    盛春朝沉默了片刻，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没问程迎峰后续如何，也没问云素商怎么样了，只是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虚弱感，轻声问：“这是内门弟子的仙府?”


    【不然呢？】


    魔镜语气带着嘲讽。


    【仙气够足吧？可惜，这地方跟咱们犯冲。灵气是浓，但带着一股子排斥劲儿，我吸起来都费劲，更别提你了。】


    【你躺的这地方，是仙宫除了掌门以外最好的。】


    它顿了顿，带着点幸灾乐祸又难掩担忧的语气说道。


    【说起来，你还真是命大。被那符火燎了一下，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仙力加持的鞭子，没当场魂飞魄散，还硬撑着用本源精血救了那小子十年。】


    【盛春朝，你可真是本镜见过最不要命的！】


    【你都不美丽了。】


    “他不能死。”盛春朝依旧是这句话，声音低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她缓缓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看着自己纤细、布满细小伤痕和薄茧的手指，“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伤好了就离开这里。”


    【那你又能去哪?】魔镜没好气，【这云渺仙宫水深得很！这个仙宫弟子，一个个眼高于顶，看你的眼神跟看蝼蚁似的。】


    【那个云素商，明显就是个找茬的主儿。你现在这状态，连只仙界的蚂蚁都踩不死，怎么离开？】


    盛春朝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味。“我知道。”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几乎微不可闻，“我们回灵田。”


    【啊?】


    “我只是为了刷存在感，男主修仙会活很长。”


    “魔镜会再找到我吧。”


    【我会的！】魔镜语气严肃起来。


    【当务之急，是让你这破身体赶紧好起来！再这么失血下去，不用别人动手，你自己就先油尽灯枯了。】


    【每一个身体都争取长寿呀！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尽量别再动用药体！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可爱我的小魔镜。”


    可她根本没有转世。


    “魔镜。”


    【嗯？】


    “帮我留意云素商那边的动静。”


    【……知道了。】


    魔镜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