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她抓得踉跄了下，随即眼睛发亮：“就在那边！跟我来！”


    他转身飘着跑，白衫下摆扫过虚空，竟拖出细碎的银辉。


    盛春朝紧随其后，脚下忽然冒出些莹白草尖，沾着她身上泄出的火灵，瞬间开成米粒大的花。


    “那些是守灵草！”少年回头喊，声音脆生生的，“只有见灵主才会开花！”


    “灵主是谁?”


    “就是神尊的道侣呀?”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神尊与心爱之人结成道侣，神尊的道侣会执掌灵宫，被世人誉为灵主。”


    程迎峰还未曾有过道侣呢？


    就算有也不是她。


    她更不是他娘。


    “那你看我像神尊他娘吗？”盛春朝挑眉。


    而且一个只会走流程被火烧的少年怎么会懂。


    不对。


    他怎么知道神尊和外面的事的。


    “神尊是什么?我在说什么呀。”少年拍了拍后脑勺。


    盛春朝看少年的样子，是问不出什么的。


    穿过一层浮着光絮的薄雾，前方骤然亮起来。


    不是古树的清冷辉光，是暖融融的金红。


    成千上万只蝴蝶悬在半空，翅膀像缀了细碎的星火，扇动时落下的粉沾在皮肤上，竟带着淡淡的暖意。


    “你看。”少年扑过去，蝴蝶群绕着他转圈飞，“它们不怕我！”


    盛春朝盯着蝴蝶翅膀，指尖悄悄凝出一缕火灵。


    一只蝴蝶竟落在她指尖，翅膀轻蹭着皮肤。


    随后散成灰烬。


    蝴蝶也不能保存好火灵，飞去点亮树灵。


    少年笑出小梨涡：“你是不是想用蝴蝶去点星星好不好？”


    “对的。”盛春朝揉了揉他的头，“可是会伤害它们，还是算了。而且它们也不听我驱动。”


    少年歪头想了想，似懂非懂点头：“有！有会唱歌的石头，只要石头唱歌，蝴蝶就会飞上星星。”


    石头?唱歌?


    她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脸：“走，先找唱歌的石头！”


    少年疼得“嘶”了声，却还是笑着往前飘：“快！晚了石头就不唱了。”


    “快到啦。”少年拽着她的衣角往前飘，“前面就是！”


    盛春朝跟着穿过光雾，脚下忽然踩到一片温润的土地。


    不是泥土，踩上去软乎乎的。


    前方立着块半人高的石头，模样像只蜷着的小狮子，表面刻着细密的银纹，正微微发颤。


    “你听！”少年屏住呼吸。


    下一秒，细碎的声响从石缝里钻出来，裹着淡淡的灵力，顺着耳朵往四肢百骸钻。


    盛春朝刚靠近，指尖的火灵之力就跟着颤了颤。


    “我以前常来这听。”少年蹲在石头旁，手指轻轻戳了戳石狮子的耳朵，“它高兴的时候唱得响，不高兴就不吭声。”


    “那怎么能让它开心?”


    “被火烧。”


    盛春朝:“……”


    少年突然沮丧:“但我这次没有带火。”


    他往石头上坐，石狮子的调子立刻软下来，像哄小孩的摇篮曲。


    盛春朝看着他仰着脸听歌的模样，忽然想起之前在炼狱碎片里看到的孤独奔跑的小小身影。


    原来他在灵府里，一直是和这些石头、蝴蝶作伴。


    “喂，小话痨。”盛春朝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脸颊，“如果有火的话，这石头能一直唱吗？”


    少年揉着脸摇头：“它太舒服了就睡大觉。”


    盛春朝指尖凝出一缕火灵，轻轻点在石纹上。


    石头的歌声瞬间变得清亮。


    只是如何让蝴蝶携带火吗？


    这时有很多只蝴蝶飞去旁边的水池，带这个泡泡。


    盛春朝亲眼所见，泡泡吞了火焰。


    盛春朝看着那些轻盈的泡泡包裹住她指尖跃动的火灵。


    火焰在透明的薄膜内安静燃烧，非但没有烧穿泡泡，反而将整个泡泡映成了温暖的金红色，如同一个个小小的、会发光的灯笼，悬浮在空中。


    蝴蝶带着火焰泡泡飞上树灵。


    “哇！”少年发出惊叹，伸手想去碰，又有些犹豫地缩回来，“它们不会烫坏吗？”


    “看来不会。”盛春朝仔细观察。


    “这些泡泡，还有那唱歌的石头，都是这灵府自身衍生的奇妙造物。”


    那一小片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她只用去烧这块会唱歌的石头，比之前她辛辛苦苦点火的效率高了数倍不止！


    盛春朝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这简直是量身定做的“点火”神器。


    少年也看呆了，随即兴奋地拍手跳起来：“亮了亮了！星星亮的更多了。”


    不用他说，盛春朝已经行动起来。


    她再次催动火灵之力，同时用神识搅动旁边那池奇异的水，制造出更多的泡泡，然后将火灵精准地注入其中。


    蝴蝶自动取泡泡，飞上树灵。


    一时间，无数承载着火焰的泡泡和蝴蝶一起升腾而起，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如梦似幻。


    “小话痨，别光看着！”


    盛春朝招呼少年，“帮我看一下哪些没有点亮。”


    “交给我！”少年干劲十足。


    “哎呀，那个蝴蝶走歪了，快回来！”


    “……”


    照这个速度，别说五十年，五年都不用。


    或许几个月就能完成！


    她看着旁边忙得不亦乐乎，兴奋得通红的少年，再看看那以惊人速度被点亮的星辰古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喂，小话痨，”她一边操控着火焰，一边笑着问，“等把这棵树全部点亮了，你打算去哪玩？”


    少年正指挥着一个泡泡钻过一片密集的“叶丛”，闻言头也不回地大声说。


    “去找更多好玩的地方！我知道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盛春朝笑了笑，目光落在少年那与程迎峰极其相似的侧脸上，心中微微一动。


    漫天的火焰泡泡，在歌声与少年的指挥下，飞向星辰古树的每一个角落。


    点火工作进展神速。


    星辰古树已然点亮了十之八九。


    “快看！那边最后一片也要亮啦！”他指着树冠顶端一处，兴奋地回头对盛春朝喊道，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那个小小的梨涡清晰可见。


    盛春朝也微笑着望过去，正准备说些什么。


    她注意到，少年的下半身光芒在减弱，更加透明了。


    盛春朝的心猛地一沉。


    少年似乎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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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自身的异样，还在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树冠顶端最后那片区域被火焰泡泡点亮，发出满足的叹息：“真好看啊，全都亮了。”


    他的声音，似乎也比之前飘忽了一些。


    “小话痨。”盛春朝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嗯？”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就在他转头的这个动作间，盛春朝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形轮廓边缘，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透明。


    少年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只原本还算凝实的小手，此刻已经半透明，能透过手背隐隐看到后面的景象。


    “我……”他眨了眨眼，“我好像有点奇怪。”


    盛春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他是这片灵府的一部分，是程迎峰的一块碎片，如今灵府即将恢复完整，他自然要回归本体。


    “我要走了吗？”少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停在盛春朝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不再靠近。


    他抬起头，那双依旧纯净的眸子望着她，里面没有了害怕，只有浓浓的不舍。


    “我还没带你去雷池后面那个更好玩的地方呢。”


    她的心骤然紧缩，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切断了所有对外输出的火灵之力！


    漫天飞舞的火焰泡泡和蝴蝶骤然停滞，然后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纷纷坠落、消散。


    “小话痨！”盛春朝冲到少年面前，试图抓住他变得虚幻的手臂，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一片冰凉的流光。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越来越淡的身体，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害怕的神情，但他还是努力对盛春朝挤出一个笑容：“我好像要不见了。”


    “不会的！”盛春朝语气斩钉截铁。


    她不再去管那棵古树，盘膝坐下，将体内灵力，疯狂地灌向少年那即将消散的虚影。


    “你撑着点！”


    精纯灵力汹涌地涌入少年体内。


    然而，那些灵力就像是流入了无底深渊，少年的身形没有任何凝实的迹象。


    “没用的。”少年轻轻摇头，声音缥缈得如同耳语，“我本来就不该一直在这里的。”


    盛春朝不管不顾，继续压榨着自己每一分灵力。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灵识都因为过度消耗而开始变得不稳，阵阵虚弱感袭来。


    “别试了。”少年伸出那几乎看不见的手，虚虚地拂过她的脸颊位置，虽然触碰不到，却仿佛想擦掉什么，“你别难过呀，也别流泪。”


    盛春朝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涌起了如此汹涌的不舍与酸楚。


    她猛地站起身:“带你去看雷池后面那条发光的小溪吧。”


    两人冲向那片电闪雷鸣的区域。


    盛春朝护在少年身前，艰难地躲避着狂暴的雷霆。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雷池最密集区域的瞬间，一道异常粗壮的紫色直劈下。


    “小心！”少年惊呼。


    盛春朝猛地回头。


    紫雷狠狠地劈在了她身旁那道已经淡得只剩一抹影子的少年身上。


    “不！”盛春朝瞳孔骤缩。


    雷光散去。


    少年最后的身影已然不见。


    他最后，是笑着的。


    仿佛为自己终于保护了她一次，而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