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何必把事做那么绝!

作品:《谢大人万安

    “那样的活计,向来都是宫女内监来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许梦月,声音清淡。


    “我母亲虽是妾室,却也是父亲的女人,是入了玉碟的,并非下人。”


    “若让她行奴仆之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永安侯府,竟连个布菜的下人都使不起了吗?”


    一番话像是傅窈伸手去打在了老夫人和许梦月的脸上。


    拿宫里的规矩来堵侯府的规矩,拿侯府的颜面来压个人的作践。


    老夫人被傅窈将路堵的严严实实,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


    许梦月更是气上心头,却又因为沈重山在没法说话。


    沈重山没有表态,只是看着傅窈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这个女儿,当真是与从前不同了。


    眼看一计不成,许梦月眼珠一转,竟是立刻换上了一副愧疚自责的神情。


    “瞧我,是我糊涂了,险些坏了侯府的体面。”


    她转向傅窈,笑得温婉和煦:“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窈窈,这些时日让你受了委屈,不如乞巧节那日的新衣,便由我这做主母的为你准备,就当是我给你赔个不是。”


    同桌而食的沈修竹闻言,当即蹙起了眉。


    “母亲,不必如此麻烦。妹妹的衣物……”


    “修竹。”许梦月柔声打断他,摆出一副慈母的姿态。


    “这是我做嫡母的一片心意。难道窈窈连这点心意,都不肯给我这个嫡母吗?”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心实意地想要弥补。


    若傅窈拒绝,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不识抬举了。


    傅窈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意。


    可她偏偏不能拒绝。


    她抬起眼,迎上许梦月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那便多谢夫人了。”


    夜色沉沉,傅窈送走了柳绾,独自坐在窗前。


    刚才许梦月的话带着警告。


    她肯定有下一步的阴谋!


    乞巧节恐怕不会安宁了。


    就在这时,春喜从外面探头探脑地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


    “小姐。”


    她快步走到傅窈跟前,压低了声音,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塞进她手里。


    “谢大人那边的人,方才送来的。”


    傅窈的指尖微微一顿。


    又是他。


    她展开纸条,借着烛光看去。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龙飞凤舞,透着一股不羁的张扬。


    许梦月,豢养道士。


    短短几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傅窈心中炸开。


    她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落入香炉之中。


    原来如此。


    之前的放印子钱,是为了敛财,支撑她在侯府的奢靡开销,更是为了豢养心腹,巩固势力。


    而那道士……祭祀大典在即,一个主母豢养道士,还能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作法,是诅咒,是构陷。


    许梦月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折辱她们母女,她想要的,是她们的命。


    傅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她必须更快一步。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傅窈便起了身,亲自挑了一件素雅的衣裙,往安和堂去。


    既然躲不过,那便迎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侯府里的人,还能演出多少精彩的戏码。


    刚走到安和堂的院门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傅窈驻足回身。


    只见沈耀年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正一瘸一拐地走来,旁边还跟着一脸关切的沈修竹。


    不过几日不见,沈耀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那三十大板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他一抬眼看见傅窈,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傅窈!”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挣开小厮的搀扶,指着她。


    “你这个贱人!今日,我定要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尖锐的恨意,毫不掩饰。


    傅窈静静地看着他,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这点伤,就让他记恨至此。


    可前世她所受的那些苦楚,又该向谁去讨还?


    她没有理会他声嘶力竭的叫嚣,转身便进了安和堂。


    被无视的沈耀年气得浑身发抖,在沈修竹的安抚下,也跟着冲了进去。


    “祖母!”


    他一进门,便扑到老夫人跟前,声泪俱下地告状。


    “祖母,您要为孙儿做主啊!这个傅窈,她仗着父亲的宠爱,目无尊长,得理不饶人!孙儿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便让父亲将我打成这样!”


    他故意颠倒黑白,将自己的过错摘得一干二净。


    老夫人正愁抓不到傅窈的错处,听了这番话,更是怒火中烧。


    她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桌上,厉声质问。


    “傅窈!你可知错!”


    傅窈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孙女不知错在何处。”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老夫人的怒视,不卑不亢。


    “二哥之过,人尽皆知,父亲的决断,亦是公允。孙女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老夫人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沈修竹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开了口。


    “窈窈,耀年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二哥,你当时何必将事情做得那么绝,让他下不来台。”


    这话听似规劝,实则是在偏帮。


    傅窈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好一个光风霁月的侯府世子,好一个明辨是非的兄长。


    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她和母亲,永远都是外人。


    傅窈缓缓转头,看向沈修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兄长这是在质疑侯爷的决断吗?”


    “侯爷明察秋毫,才做了惩处。难道在兄长看来,侯爷的决断,竟是有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