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敢让她娘跪?尊卑不是这么用的!

作品:《谢大人万安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傅窈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


    她真是疯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对这个男人心软,才会因为他一句虚情假意的告白而心神不宁。


    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僵持了许久,傅窈终是伸出手,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根玉簪。


    她没有再多停留片刻,转身便走。


    那决绝的背影,没有半分留恋。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谢池才缓缓垂下手。


    他摊开方才一直举着簪子的右手。


    只见手背上,一道细长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渗着血,早已将玄色的衣袖内衬染得深了。


    方才混乱中,一个刺客的匕首划过了这里。


    天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手上的伤,神色一紧。


    “大人!”


    谢池将那根玉簪的空盒子收回袖中,另一只手随意地摆了摆。


    “包扎一下。”


    ……


    回到侯府,傅窈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满腔的怒火,在看到那空荡荡的屋子时,化作了一丝不安。


    “母亲呢?”


    春喜从外面端着茶点进来,见她回来,脸上却带着几分焦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老夫人回来了,方才派人来,将柳姨娘叫去安和堂了。”


    老夫人?


    沈重山的母亲,那个一向不喜她们母女,觉得母亲出身低贱,连带着也看她不顺眼的老夫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傅窈的心。


    许梦月被罚跪祠堂,老夫人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府。


    再加上许梦月一直在背后吹的那些风,老夫人此番叫母亲过去,绝不会有好事。


    傅窈将那根玉簪随手丢在妆台上,提步便往外走。


    “去安和堂。”


    还未走近,傅窈便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呵斥。


    是老夫人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你还有脸跪在这里!”


    “我不过离家月余,你便将这侯府搅得天翻地覆!一个妾室,竟敢撺掇侯爷,将当家主母罚去跪祠堂!你好大的能耐!”


    “柳绾,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允了重山将你这种狐媚东西领进门!”


    尖锐刻薄的话语,一句句砸过来。


    傅窈的脚步,顿在了门外。


    她听见母亲那熟悉又柔弱的辩解。


    “老夫人息怒……此事,此事与妾身无关,都是侯爷他……”


    “住口!”


    老夫人厉声打断她。


    “与你无关?若不是你在侯爷耳边吹枕边风,他怎会为了一个外室女,如此苛待自己的发妻!”


    “许氏再有不是,她也是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是修竹的生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她争?”


    “我告诉你,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日,这侯府,就轮不到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作祟!”


    柳绾低低地啜泣起来,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她却半个字都没有提傅窈,没有说沈重山是为了傅窈才罚的许梦月。


    她宁愿自己担下所有莫须有的罪名,也要将女儿摘得干干净净。


    傅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疼得喘不过气。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争执声,戛然而止。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一身深褐色寿字纹锦袍,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的扁方,神态威严,满脸怒气。


    柳绾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形单薄得可怜。


    傅窈目不斜视,走到厅堂中央,对着老夫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孙女傅窈,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显然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傅窈直起身,这才转向跪在地上的母亲。


    “娘,地上凉,起来说话。”


    柳绾闻言,惊慌地抬起头,对她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冲撞老夫人。


    傅窈却不理会,上前一步,便要将她扶起。


    “放肆!”


    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顿。


    “我让她起来了吗?傅窈,几月不见,你倒是越发没规矩了!”


    傅窈停住动作,转过身,重新面向老夫人。


    这一次,她没有再垂首。


    “回祖母的话,孙女不敢。”


    “只是母亲身子一向孱弱,跪久了,怕是会落下病根。”


    “再者,母亲究竟犯了何错,要在此受祖母这般斥责?”


    老夫人被她这番不卑不亢的质问气笑了。


    她终于正眼看向这个许久未见的孙女,这一看,却是不由得一怔。


    眼前的女孩,身形纤细,面容沉静,那双杏眼里,没有丝毫胆怯,只有一片清澈的冷光。


    这还是那个从前见到她,只会躲在柳绾身后,怯懦得连头都不敢抬的傅窈吗?


    这通身的气度,这份坦然,竟让老夫人一时语塞。


    短暂的沉默后,傅窈缓缓抬起眼睫,目光平静地迎上老夫人的审视。


    那些过往的隐忍,那些为了所谓安宁而咽下的委屈,换来的不是片刻的安生,而是母亲一次比一次更深的苦楚。


    她已经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母亲受半分无妄之灾。


    “回祖母,我和我娘自入府以来,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举。”


    “平日里,我们在自己的院中,鲜少出门,更不敢去打扰夫人的清净。”


    老夫人听着她这番话,怒气不减反增,只觉得是在狡辩。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是小瞧她了。


    “安分守己?”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既进了我侯府的门,就该知道尊卑有别!许氏是主母,是你的嫡母!见了她,你们就该矮着一头,这是规矩!”


    “以下犯上,便是最大的不安分!”


    柳绾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傅窈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她拼命拉着傅窈的衣角,做出哭状转向老夫人。


    “老夫人,都是妾身的错,与窈窈无关!您要罚,就罚妾身一人!”


    老夫人见傅窈油盐不进,便将满腔的怒火又对准了柳绾。


    “你当然有错!养不教,母之过!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如今都敢顶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