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在青玄宗这片破败中悄然流逝。后山那亩灵田，在两个农夫的辛勤劳作和林澈那三张低阶翻地符的辅助下，终于被收拾得像个样子。土壤被仔细翻整过，虽然远称不上肥沃，但至少不再是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隐隐有微弱的土行灵气在其中流转。


    林澈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怀着一种“慷慨赴死”般的心情，亲自将那六粒价值三十灵石的“冰凝花”种子，小心翼翼地播种了下去。每一粒种子埋入土中，都仿佛在他心头敲响了一次亏损的倒计时。


    播种完毕，看着光秃秃的田垄，林澈觉得还不够稳妥。亏损三十灵石的目标，需要总收益低于十九灵石。按照冰凝花那娇贵的习性，就算侥幸活一两株，万一真被哪个附庸风雅的修士看上了，卖个十几二十灵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必须加大投入，提高成本，确保万无一失！


    他再次下山，直奔百草阁。这次，他的目标是肥料——最贵的那种！


    “伙计，你们这儿效果最好，嗯，就是最贵的灵肥是什么？”林澈摆出一副“不差钱”的架势。


    伙计见是上次那位买“冰凝花”种子的“冤大头”，脸上笑容更盛，连忙引着他来到一个摆放着几个玉瓶的柜台前。“客官您真是识货！这是本店镇店之宝之一，‘玉髓灵液’，取自三阶玉髓矿脉伴生灵泉，辅以多种温和灵药精华炼制而成，最能滋养灵植根系，温和促进生长，甚至有小概率提升灵植品质！就是价格嘛……”伙计搓了搓手，“一小瓶，需十五块下品灵石。”


    十五块一瓶！林澈心中狂喜，就是这个！他面上却皱起眉头，故作不满：“才十五灵石？效果能保证吗？我那种的可是珍贵灵植，马虎不得。”


    伙计一愣，还有嫌便宜的？连忙道：“客官放心，这玉髓灵液效果绝对对得起价格！若是用于大面积灵田自是耗费巨大，但若只滋养一小片珍稀灵植，那是再合适不过！”


    “行，来两瓶！”林澈大手一挥，又将三十块灵石花了出去。至此，他带来的五十块下品灵石，加上之前雇佣农夫和购买翻地符花掉的十九块（实际已支付雇佣费十块，翻地符九块，种子三十块，总计四十九块，这里两瓶灵液三十块，总投入达七十九块下品灵石，远超五十本金，其中包含林澈自行垫付部分），总投入已然不菲。


    【系统提示：宿主提交“追加投入——采购高阶灵肥‘玉髓灵液’”方案。方案审核中……审核通过。】


    【当前累计投入成本：种子30灵石+翻地符9灵石+雇佣费10灵石+玉髓灵液30灵石= 79灵石。请宿主确保最终结算净亏损达到30灵石（即总收益低于49灵石）。】


    “七十九灵石成本！就算这冰凝花全活了，按市价能卖个二三十灵石顶天了！稳了！”林澈心中大定，严格按照说明，将玉髓灵液稀释后，均匀浇灌在播种了冰凝花的区域。


    “万事俱备，只等亏钱！”林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志得意满。


    然而，事情的走向，再次偏离了他的预期。


    仅仅过了三天，当林澈照例去灵田进行“视察”（主要是期待看到一片死寂）时，他愕然发现，田垄上竟然冒出了点点嫩绿的芽尖！


    “发芽了？这么快？”林澈心里咯噔一下。冰凝花以难发芽著称，通常至少需要十天半月，这才三天？


    更让他心惊的是，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嫩芽的长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它们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娇贵难养的迹象，反而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生长着。叶片不再是冰凝花常见的冰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翠绿欲滴的颜色，叶脉中隐隐有莹白的光华流动，植株形态也似乎与典籍中记载的冰凝花略有不同，更加挺拔舒展。


    不到半个月，这些变异的“冰凝花”已经长到了一尺来高，枝叶繁茂，灵气盎然，尤其是叶片上那层莹白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望去，竟像是一片品相极佳的灵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澈彻底慌了神。他冲到田边，仔细感知，发现土壤中确实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品质极高的清凉灵气在滋养着这些植株。“灵脉之气？难道这破山头下面，还真有灵脉分支不成？还偏偏和这玉髓灵液起了反应？”他想起了系统的提示，心中叫苦不迭。


    “不行！绝不能让它们顺利成熟！”林澈开始了他的“挽救”行动。他故意断水，想旱死它们，可这些植株似乎能从土壤深处汲取那微薄的灵脉之气维持生机。他又找来一些廉价的驱虫粉，撒在田边，希望能引来害虫啃噬，结果驱虫粉的气味反而让一些低级毒虫避之不及，变相保护了灵植。


    一番操作下来，灵植非但没死，长势反而更旺了。林澈看着这片郁郁葱葱、灵气逼人的“变异冰凝花”，欲哭无泪。


    这天清晨，王婶照例去后山寻觅些新鲜野菜，路过灵田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虽不懂高深灵植，但也看得出这些植株的不凡。“宗……宗主！您快来看呐！这田里的宝贝长得太好了！这灵气，老婆子我隔老远都能感觉到！这是什么仙草啊？”


    林澈正在房中焦虑如何“毁尸灭迹”，听到王婶的惊呼，心里猛地一沉，暗叫不好。他连忙冲出房间，跑到田边，强作镇定道：“王婶，莫要声张！这……这就是些普通的观赏植株，长得旺相了些，没什么稀奇的。”


    “普通的？”王婶一脸不信，指着那莹光流转的叶片，“宗主，您可别骗老婆子，这哪点普通了？我看比镇上药铺里摆的那些宝贝都不差！”


    就在林澈想着如何搪塞过去之时，山下传来了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以及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几分商人圆滑的喊声：“青玄宗林宗主可在？鄙人青叶镇百草阁掌柜赵富贵，特来拜会！”


    百草阁掌柜？他怎么来了？林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那伙计说漏了嘴，或者这变异的灵植动静太大，引起了注意？


    他赶紧让王婶先回前院，自己整理了一下因为焦虑而有些褶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山门。


    山门外，一个身着绸缎长衫，体型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残破的山门牌匾。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随从，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家仆。此人正是百草阁掌柜赵富贵，炼气期中期的修为，在青叶镇也算是一号人物。


    “在下林澈，青玄宗宗主。不知赵掌柜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林澈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赵富贵转过身，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热情笑容，回礼道：“林宗主客气了，指教不敢当。赵某听闻贵宗后山灵田，近日有异宝现世，灵气充盈，光耀山野，心中好奇，特来一见。若真是珍稀灵植，我百草阁愿出高价收购，绝不让林宗主吃亏。”


    林澈心里暗骂消息传得快，面上却故作疑惑：“赵掌柜说笑了，我宗灵田不过种了些寻常观赏花草，用以点缀门面，哪来的什么异宝？怕是坊间误传吧。”


    “诶，林宗主过谦了。”赵富贵笑容不变，眼神却精明地扫过林澈，“赵某在灵植药材行当混迹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灵气波动做不得假。林宗主，咱们开门见山，若真是好东西，价格好商量，百草阁的信誉，在青叶镇还是值几块灵石的。”


    林澈见瞒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田中所种，本是‘冰凝花’，只是不知为何长势与记载略有不同，药效未知，恐不值赵掌柜如此兴师动众。”


    “冰凝花？”赵富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兴趣更浓，“竟是此物？还能长势变异？林宗主，可否容赵某一观？”


    林澈无奈，只得引着赵富贵来到后山灵田。当赵富贵看到那六株挺拔茁壮、灵光莹莹的变异植株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触摸叶片，感受其中流淌的清凉灵气，又凑近仔细观察叶脉纹路，甚至还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状法器测了测灵气浓度。


    “妙！妙啊！”赵富贵连声赞叹，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林宗主，这绝非普通冰凝花！观其形态，感其灵气，倒像是吸收了某种高品质的寒冰属性灵脉之气，产生了良性异变！此物……此物或许可称之为‘冰心草’！其蕴含的纯净冰灵之气，对于修炼冰系、水系功法的道友，或是炼制某些特定丹药，大有裨益啊！”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澈，伸出三根手指：“林宗主，赵某愿出三十块下品灵石一株，收购这六株冰心草！你看如何？”


    三十灵石一株！六株就是一百八十灵石！


    林澈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投入七十九灵石，收益一百八十灵石，净盈利一百零一灵石！按照系统规则，盈利超过部分（49灵石成本线以上的收益），每5灵石扣一层修为……这一下就要扣掉他（101-(79-30目标亏损？)这里需要厘清：系统要求净亏损30，即收益低于49。现在预期收益180，超预期131灵石。按每5灵石扣一层，需扣26层！）他炼气期一层的修为，怕是要直接被扣到魂飞魄散！


    “不行！绝对不行！”林澈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赵富贵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林澈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他皱了皱眉：“林宗主，这个价格，即便是真正的百年冰凝花，也未必能卖到这个数。可是对价格不满意？若是如此，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三十五灵石一株如何？”


    三十五？那更完了！林澈头皮发麻，强行镇定下来，找着借口：“赵掌柜误会了。并非价格问题。此物变异原因不明，药性未定，我需留下仔细研究，不便出售。再者，此乃我先父遗留种子所出，于我亦有纪念意义，实在不忍售卖。”


    赵富贵闻言，眼神闪烁，仔细打量着林澈，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伪。一个破落宗门的年轻宗主，面对一百多灵石的巨款（对现在的青玄宗而言），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这不合常理。他忽然笑了笑，语气放缓：“林宗主孝心可嘉，谨慎行事也是应当。这样，赵某不强求全部，只购一株回去验证药效。若果真价值非凡，我再加价购买剩余，并且奉上详细的药性分析，助林宗主研究。若药效一般，权当赵某交个朋友，这一株也按三十灵石计算，绝不纠缠。如何？”


    只买一株？三十灵石？那收益就是三十灵石，总收益还未超过累计投入的七十九灵石，暂时不算盈利？林澈心中飞快计算，似乎……暂时安全？但他深知，只要卖出一株，就等于开了口子，后续麻烦无穷。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拒绝时，系统的警告如期而至：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意图无合理理由拒绝符合市场价值的正常交易请求，违反“表面合规经营”原则。警告：若交易因宿主主观原因失败，将视为违规，直接扣除炼气期一层修为。】


    林澈：“……”他感觉胸口一阵发闷，这系统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卖也扣，不卖也扣？卖多了扣惨，不卖立刻扣！


    两害相权取其轻。林澈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既然……既然赵掌柜如此有诚意，那……便依掌柜所言，售予你一株。不过，药效之事，确无保证……”


    赵富贵顿时眉开眼笑：“林宗主爽快！放心，百草阁童叟无欺！”


    交易完成，赵富贵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将一株“冰心草”小心起出，装入特制的玉盒，并当场支付了三十块下品灵石。他心满意足地带着随从离去，临走前还再三表示会尽快反馈药效结果。


    林澈握着那袋沉甸甸的灵石，却感觉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手无比。


    他看着赵富贵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田里剩下的五株迎风摇曳、灵气四溢的“冰心草”，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完了……这下真是捅了马蜂窝了。一株就三十灵石，剩下的五株……”他仿佛已经看到，系统的修为扣除惩罚，正如乌云般向他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