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顿简单的素斋吃完，气氛倒也融洽。


    葛洪对云明是越看越喜欢，连带着对刘能的态度也亲切了不少。


    饭后，他没再留两人多聊，直接吩咐了一个年轻弟子。


    “清风，带两位武当的师兄去客房休息吧。”


    “他们远道而来，也累了。”


    “是，师父。”


    名叫清风的小道士恭敬地应了一声，领着云明和刘能，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了一处安静的院落。


    “两位师兄，这里就是客房，里面的东西都是新换的，你们早些休息。”


    “有劳了。”


    刘能客气地回了一句。


    等那小道士走了，刘能这才关上房门，脸上的客气和拘谨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八卦和期待。


    他搓着手，凑到云明身边，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


    “哎，师弟，师弟。”


    他挤眉弄眼地问道。


    “今天……怎么样？”


    “有收获没？”


    “是不是又领悟了啥厉害玩意儿？”


    他可是亲眼见过自己这师弟的变态学习能力的。


    在陆家，跟陆瑾老爷子学通天箓，一个晚上就能搞出点新花样来。


    今天跟着这位南茅山的葛洪前辈学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怎么着也得有点动静吧？


    云明正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水，听到刘能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白了刘一能眼。


    那眼神，就跟看一个白痴一样。


    “师兄，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云明灌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


    “你当这是什么？大白菜啊？说领悟就领悟？”


    他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是丹道！”


    “跟咱们平时练的那些功法，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云明开始给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师兄科普。


    “炼丹之前，光是那些药理知识，什么药配什么药，什么药跟什么药犯冲，什么时辰采的药性最好，什么火候炼出来效果最佳……”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够普通人学个三年五载了！”


    “我这才第一天，连门都还没摸着呢，能有什么收获？”


    刘能被他这一通抢白，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挠了挠后脑勺，仔细一想。


    “嘿，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


    丹道这玩意儿，在整个异人界，都算是个极其冷门和小众的领域。


    想要精通，太难了。


    那需要耗费海量的时间和精力，还得有无数珍贵的药材给你烧钱练手。


    而且，就算你真的学有所成，成了个炼丹大师，好像……也没啥大用。


    至少，在战斗方面，提升并不明显。


    炼出来的丹药，无非就是疗伤的、解毒的、暂时提升点炁的。


    说到底，就是个辅助。


    真到了跟人生死相搏的时候，谁会等你慢悠悠地从兜里掏个药丸子吃下去？


    人家早就把你打成肉酱了。


    再者说了。


    这炼丹的终极目标，不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炼出仙丹吗？


    可从古至今，这么多年过去了。


    也没听说过谁真的炼出了什么仙丹啊。


    连个影子都没有。


    所以，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条看起来没什么前途的道路上了。


    像葛洪这样，一辈子就钻研这么个东西的人，在整个异人界，都算是个特别的存在。


    一个值得尊敬，但没人愿意效仿的……“活化石”。


    想到这里，刘能又语重心长地对云明说：


    “师弟啊，师兄是这么想的。”


    “这丹道呢，咱们就当是开阔眼界，长长见识，学一学就行了。”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真指望着能从这里面领悟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绝学来。”


    他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毕竟，这玩意儿跟咱们异人界绝大部分门派修行的路子，完全不一样。你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容易耽误了正经的修行。”


    云明听着刘能的“谆谆教诲”，表面上乖巧地点着头。


    “嗯嗯，师兄，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他嘴上这么答应着。


    可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


    夜。


    更深了。


    刘能早已躺在床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而另一张床上的云明，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整个人，仿佛已经与这片夜色融为了一体。


    刘能的想法，有错吗？


    没错。


    站在一个正常异人的角度看，他的分析，句句在理。


    丹道，费时费力，投入产出比极低。


    有那个时间，去修一门厉害的功法，或者把自己的炁练得更精纯一些，不香吗？


    这才是提升实力的正道。


    可是……


    那是对其他人而言。


    对于他云明，这个拥有“悟性逆天”系统的挂逼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思路，跟正常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来学丹道，真的是想成为一个炼丹大师吗？


    不是。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在这条路上钻研多深，更没想过要成为第二个葛洪。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


    通过学习丹道这种全新的、与自己以往所学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来触发自己的“悟性逆天”！


    就像往一锅平静的油里，扔进一滴水。


    他要的，就是那种激烈的化学反应！


    是那种系统通过解析全新知识，从而推演出惊世骇俗新东西的可能性！


    万一呢？


    万一真就走了狗屎运，让他通过学习这些基础的丹道理论，直接领悟出了《仙丹炼制之法》……


    那是什么概念？


    那不是起飞。


    那是直接坐火箭，冲出地球，飞向宇宙啊！


    普通的丹药，和传说中的仙丹。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


    一个是补血瓶，一个是无限复活币。


    这其中的差别，还用多说吗？


    所以，刘能的劝告，他左耳朵进，右耳朵也就出了。


    又跟刘能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应付了一下，云明就催促着他赶紧睡觉了。


    刘能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鼾声响起的那一刻。


    云明的意识，已经通过《阴阳神修诀》的法门，悄然沉入了一个更深层次的、完全由他自己主宰的——


    梦境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他没有休息。


    而是在这个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环境里，一遍又一遍地，加深和巩固着白天从葛洪那里学到的一切丹道知识。


    从药材的辨识，到药性的生克。


    从丹炉的构造，到火候的掌控。


    他就像一台最精密的计算机，不断地对这些知识进行着拆解、分析、重组……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知识，彻底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然后，尽可能地，增加下一次触发悟性逆天的概率！


    ……


    接下来的几天。


    南茅山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刘能说到做到，真的每天都跟着茅山的弟子们，一起上山砍柴，下地采药。


    他虽然实力不算顶尖，但干起这些粗活来，却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和茅山的师兄弟们打成了一片。


    而云明，则成了葛洪的“小尾巴”。


    白天，他就泡在炼丹房里。


    跟着葛洪，系统地学习着关于丹道的一切。


    从最基础的药理知识，到辨识各种丹炉的材质优劣。


    甚至，葛洪在炼制一些比较基础的丹药时，还会让他站在一旁观摩，亲口为他讲解炼丹时的手法和过程。


    只要是和丹道有关的知识，云明都像是海绵吸水一样，来者不拒，有多少学多少。


    几天下来，他对丹道这个领域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而葛洪，对云明的赞叹，也越来越多。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为了学习而生的怪物！


    那恐怖的记忆力就不说了，过目不忘，看过的书倒背如流。


    最让葛洪感到心惊的，是他的悟性！


    对于那些晦涩难懂的丹道典籍，他往往不是死记硬背。


    而是真的能理解，能消化。


    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连葛洪自己都从未想过的、角度刁钻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