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作品:《高台树》 病房里外有阮东升与席寞之间低声的对话。
“她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我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你不等她醒来吗?”
“不了,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席寞回到病房的时候,阮平遥已经醒了,外面的那番话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反正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受伤,或许她根本就没听到那些,只是刚醒。
这次的过敏尤为严重,出现了过敏性休克症状,所以需要住院观察一些日子。不仅如此貌似席寞真的生气了,每次他都会来病房停留一小会,然后就会离开,除了一些日常问候语之外,就是沉默,她这下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一般是会在吃饭的时候来探视,但今天晚了点,在午休的时候来的。那个时候阮平遥躺在床上,她能感受到有人在给她盖好刚刚踢开的被子,炙热的目光让她无法安心入睡,甚至是心乱如麻。
很快,她听到有走动的声音,察觉到他要离开,阮平遥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把我吵醒了就想走?”
席寞转身看向她,没说话。
阮平遥又得意地说:“哈哈被骗了吧,其实我根本就没睡,我告诉你,我要是睡着了你是根本就吵不醒的。”
席寞难得开了口。“怎么不睡?”
阮平遥说:“你不是还没来吗?我等你啊。”
“等我?”席寞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特地等自己。
阮平遥说:“平常都是十一点差不多来,你看现在,一点多了都迟到了。”
“我不一定每天来..” 席寞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收起话语,只说了句抱歉。
阮平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她从来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就算他今天没来也能理解,只不过她是想借机缓和一下而已。
“那你能跟我说说话吗?”她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表达着这些日子的难熬。
席寞抽开被她抓住的手,坐在陪护椅上看着她。“说什么?”
阮平遥一愣,然后弱弱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果然。席寞意料之中的表情。
阮平遥讪讪一笑,转移话题。“这过敏药还真不是灵丹妙药,没想到居然不管用。”
一听这个,席寞似乎脸色更难看了。“过敏药功效再好也抵不过有些人自作聪明的做一些明知故犯的事。”
阮平遥抿了抿唇。“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过敏药?”
他冷声道。“有备无患。毕竟身边总有不爱惜自己的人,我怕被连累。”
阮平遥噢了一声,失落是肯定的。
席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病人,明明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样。算了这样也好。他闭了闭眼敛起神情一会才看向她,缓和了一下语气:“你休息吧。至于出院到时候会有人给你办理的,应该不会太久。”
阮平遥听话地点了点头。
席寞刚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在园林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
阮平遥过了很久才说:“没什么,就是我的一个同学,之前应该跟你提过,我们一起参加比赛过,王海你还记得吗?”
“没印象。”
“他后来出了一场车祸,好像挺严重的。”
“世事无常。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好后果,开车也是。”
“他说他得罪人了,好像还连累家里的生意。”
“是吗?”他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太想谈论无关紧要人员。
其实阮平遥一直都有在注意他的表现,她顿了顿。“他说是得罪你了。”
席寞噢了一下,有点惊讶。“他怎么得罪我了?”
阮平遥有些捉摸不定,但还是硬着头皮。“好像是那次在高速路,我叫你来接我。”
“是真的吗?”
他没有看她:“什么是真的?”
“真的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阮平遥目光紧随他,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自己想看到的蛛丝马迹,席寞不答却反问。“你信吗?”
阮平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从身后拥住他的背。“他说的时候不信,现在信了。”
他哑口无言,没想过竟然节节败退。
眼前的场面显然不适宜他的那套冠冕堂皇又理智无比的话术,他只觉得自己身处悬崖的最后,无处可逃。从前那女孩现在似乎也不吃那套,他不得不正视她是女人的身份。席寞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既害怕失去又害怕得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天的他们没有纠结多少,话说开了但并未索求任何。阮平遥又重新躺回病床上,但仍旧是开心地翻来覆去,席寞在一旁忍不住催促。
“好了,快点睡觉了。”
“睡不着啊。”
“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前提是脑子不能想东想西。”
“可是我脑子里并没有想东想西啊,我的脑子里都是你啊。”
如此坦然的爱意任谁都阻挡不了,他忍不住失笑。见他不说话,阮平遥偷偷睁开眼看他,随后把他的手抓回被子里紧紧地握住不放开。
“陪我说说话吧,万一就睡着了呢。”
他装作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说什么?”
阮平遥其实并不知道说什么,这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多待一会而已。她叽里呱啦地说了很多,都是一些没头没脑天马行空的,思绪不是一般人能够跟得上的。席寞笑说,一定是在说梦话。
阮平遥想要反驳,可是却被他的手捂住眼睛,视线里一片黑暗。顿时病房里安静了下来。阮平遥想要扒开眼皮上的手,却听到他说,这样会不会更容易睡着?
她安心地闭上眼,但嘴在小声地说话着。
“你的手好大啊,还好烫,你热吗?”
“有没有可能是你握得太紧了?”
“我觉得是被子的原因。”
下午五六点睡醒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是一种切实的孤独感,像是一个黑洞在吞噬着,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归为零。但它不是平静的、美好的、安详的,对于一种群体来说这是可怕的、寂寞的、惶恐的,它会放大比以往的千倍万倍,像是在体育课上所有人成群结伴而你却孤身一人,世界爆炸所有人都乘坐宇宙飞船逃到另一端却没有人发现还有一个人还在这里。如果地点发生在医院的话,那么会更加强烈。
阮平遥自觉恢复不错,所以提前出院了,不过不巧,刚好撞见来送饭的阿姨,于是不出所料,席寞出现了。
看他风尘仆仆的,感觉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阮平遥忍不住好奇。“你要去哪?”
席寞没回她,而是跟医生交涉,大概也确认没有住院的必要了,所以他才没再按着她留院观察。
走出医院,阮平遥乖巧地说:“我自己回学校就好了,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
他瞥了她一眼,然后走到车旁。“上车,我送你。”
车内寂静无声。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席寞不动声色的接过手机,听得出来对面是一个女声。
阮平遥看过去,心里有几分预料。
等他挂了之后,她才开口:“她是....”
他嗯了一声,确定了她心底的答案。
阮平遥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手指掐得掌心的肉发白,有些强颜欢笑。“那你爱她吗?”
他冷漠地打断她的话。“这不关你的事。”
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他显然不想在谈论下去。“进去吧。”
阮平遥不为所动,而是扑到他的怀里,视线交错的片刻,唇瓣已然逼近,但好在他理智尚存躲开了。
阮平遥痛恨他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随即抓起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只听见他闷哼一声,阮平遥没有收着力气,是用尽全部力气咬的,很快嘴里渗出血来,她松开了他,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