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恩断木屋空,姊妹反目成仇

作品:《贵妃灭我门,我睡她心头肉权臣

    叶安宁将男子安置在树荫下后,咬咬牙放弃了继续采药的念头。


    他胸口箭伤深可见骨,血还在汩汩往外渗,若是没人照料,不出三日必没命。


    她在山林深处寻了处避风的山坳,捡了些枯枝茅草,凭着小时候看父亲盖柴房的记忆,搭起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屋顶漏风就多铺几层茅草,地面潮湿就垫上晒干的松针,虽简陋却也算能遮风挡雨。


    自此,她每日城里小屋来回奔波。


    清晨扛着小锄头去山林边缘开荒,翻出石块泥土,种上从镇上粮铺换来的半袋青菜种子;


    白日里背着竹篓去采药,专挑那些旁人不敢去的陡崖峭壁——那里的野参、何首乌品相好,药铺给的价钱也格外实在,哪怕数次脚下打滑险些失足,她也咬着牙把药材摘到手。


    有次为了采一株崖边的百年老参,她摔下矮坡,膝盖磕得血肉模糊,仍攥着参须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木屋。


    男子昏迷了足足十日才醒来。


    睁眼时,就见叶安宁正蹲在炉边扇火,锅里的药汁咕嘟冒泡,她脸上沾着泥点,额前碎发被汗黏住,膝盖上还缠着渗血的粗布,却眼神专注地盯着药罐。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心头一凛,瞬间收敛了周身的锋芒,故意装作虚弱的模样轻咳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水……”


    叶安宁闻声回头,见他醒了,喜得立刻放下扇子端过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


    “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吗?我采了崖边的止血草,还挖了株参熬在药里,能补身子。”


    晏子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木屋四周——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桌边摆着半筐没洗的青菜,灶台上还放着她没啃完的野菜窝窝头。


    他断定叶安宁只是个淳朴的农户女,无甚威胁,而自己此刻箭伤未愈,行动不便,更怕行踪暴露惊动对手,便顺势示弱。


    “多谢姑娘相救。我赶路时遇了劫匪,如今伤势未愈,怕是要叨扰姑娘几日。”


    叶安宁并未多想,只笑着摇头。


    “不叨扰,你安心养伤,等能走路了再走也不迟。”


    最好走之前还能给我一笔银子,让我还清债务和赎回妹妹。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都戴着伪善的面具,各自扮演着“单纯施救者”与“虚弱受难人”。


    询问了对方的名字身份后,两个人暂时无话。


    之后的日子,叶安宁的药果然见效。


    晏子顾谎称自己叫顾子晏,表面上安分养伤,偶尔还会“虚弱”地问她采药的去处,比如“崖边会不会太危险?”“药铺给的价钱公道吗?”。


    看似关切,实则是想确认这山林一带是否安全,有无陌生人往来。


    暗地里他却从未松懈——他趁叶安宁外出,会摸出腰间暗藏的信号弹,对着京城方向发射。


    手下很快传来密报:之前借荔枝案打压南方官员的计谋已成功,至于他被偷袭的事,还在调查幕后黑手。


    看见计谋成功,他这才安心继续养伤。


    他目前还不能回去。


    这一养,就是半年。


    半年后的一个清晨,叶安宁照常早起去后山采药,临走前还特意给他留了热白粥和一块烤红薯。


    “顾公子,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他淡淡的微笑说不碍事,等她走后却是嫌弃的只吃了两口。


    猪食。


    他冷冷的看着那只吃了两口的热白粥和烤红薯,皱眉算着日子。


    该走了。


    这种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他打算明天就走。


    夜晚。


    叶安宁睡在旁边用木板随意拼做的长椅上,晏子顾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翻身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见她疲惫的小脸。


    月光下她眉头还微蹙着,许是累着了,倒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弱。


    听着她的呼吸声,他烦躁的心情也没那么强烈了。


    屋子似乎还有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让他心更安了些。


    想到明天就要离去,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些不舍来。


    他压住这丝情绪,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名村妇罢了,总不能带她一起回去吧?


    想着想着,竟也陷入了昏睡。


    翌日傍晚。


    等她背着满满一篓药材回来,木屋里却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齐,他留下的那枚带血的锦袍碎片不见了,只有灶台上的粥还冒着微弱的热气,碗下压着一张字条,字迹苍劲有力。


    “多谢照料,后会有期。”


    叶安宁捏着字条,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恼火。


    这狗东西,吃了她半年的粮,花了她那么多钱,现在留下句空话就走了?


    对了,我的银子!


    生怕对方走了还把自己的钱财裹走,她赶忙摸向床下藏着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的二两碎银依旧还在。


    这半年攒的钱大多花在了顾子晏的药材和粗粮上,这点钱离赎岁岁还差得远。


    她早就把欠钱庄的钱还清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木屋,心里虽然恼火却有些失落。


    真没良心,好歹一起生活了半年。


    她转身便拆了木屋的茅草。


    这屋子没了牵挂,留着也没用,木料或许还能换几个铜板。


    她要尽快去京城,找份赚钱的活计,早日接回妹妹。


    这公子哥是个没良心的,她就不想着得什么报酬了。


    而此时的京城丞相府,晏子顾刚听完手下的汇报,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去城外山林的木屋,给那位救过我的姑娘送五百两银子,叮嘱她莫要对外人提及见过我。另外,盯紧那红袖招的妓子,务必摸清她传递的每一封消息,还有苏贵妃与张松的勾连证据。”


    他接着处理着公务,心里暗想。


    她若留在山林,万一被对手的人找到,问及我的行踪就麻烦了,送些银子让她远走也好。


    可手下赶到山林时,木屋早已拆得只剩几根木架,四处询问樵夫和药农,也没人知道之前住这里的女子去向,只得回报晏子顾。


    晏子顾捏着玉佩的力道加重,眉头微蹙,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虽重权谋,却也记着她冒死采参、彻夜守床的照料。


    只是走时身上并未带银子,玉佩更是身份象征,绝不能留,本想事后补报,却没想到她竟走得这么快。


    但他转瞬便压下情绪,挥挥手。


    “罢了,不必再找。那边盯紧些,别让她坏了查太子余党的大事。”


    另一边,叶安宁回到京城后,找遍了大街小巷,做遍了各种苦工——在酒楼洗碗刷盘,给布庄浆洗衣物,帮大户人家打扫院子。


    夜里在柴房借着月光搓麻绳换钱,偶尔去城郊采药卖给药铺。


    她省吃俭用,夜里就睡在柴房或破庙,怀里总揣着爹娘留下的字条,饿到极致时就摸一摸,靠着“要带岁岁活下去”的念头撑着。


    整整半年,省吃俭用下,她终于攒够了十两银子,用一块方巾包了又包,紧紧揣在怀里,生怕丢了。


    岁岁,我来了,等着阿姐。


    这天清晨,她攥着银子快步走向红袖招。


    刚到门口,那穿绸缎裙的婆子就堆着笑迎上来,可一听她要找叶岁岁,脸色立刻变了,支支吾吾道。


    “你说芍药啊?她早被张大人赎走做妾了!张大人可是四品通判,芍药现在可是风光的官太太呢。”


    “芍药?”


    叶安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岁岁在红袖招的化名。


    她如遭雷击,浑身都僵了,冲上去就拽紧了婆子的衣领。


    “之前不是说好了只是服侍你们这些小姐吗?!你们让她接客了?!”


    她气的不行,感觉胸口都有团火在烧。


    婆子甩开她的手,拍了拍衣领上的褶皱,一脸轻蔑不耐烦。


    “我说的是服侍人,可没说是只服侍女人。当初你急着用钱,收了我们十两银子,白纸黑字写着‘任凭红袖招安排’,怎么?现在想反悔?”


    五雷轰顶。


    她已经能想象到岁岁被人侮辱哭着喊“阿姐救我”的场景了。


    她强忍着内心的暴怒,从怀里摸出三枚铜板递过去,声音发颤。


    “张大人?哪个张大人?他府在哪里?”


    婆子收了她递来的铜板,才不情不愿的报了张府的地址。


    通报一声后,叶安宁跌跌撞撞冲进张府后花园时,心还悬在嗓子眼。


    直到看见那个穿海棠绫罗裙的身影,才猛地松了口气,又瞬间被陌生感攥紧。


    “阿姐!”


    叶岁岁笑着扑过来,金钗在阳光下晃得刺眼,指尖银戒蹭过她粗糙的袖口,亲昵得像从前分享半块窝窝头时那样。


    “张大人说要纳你为妾,咱们以后再也不用吃苦啦!”


    叶安宁盯着妹妹脸上的胭脂,喉间发堵。可转念想到岁岁曾受的苦,又看自己孑然一身的处境,终究点了头。


    “好,听你的。”


    可刚踏进东跨院,叶岁岁脸上的笑就像被风吹散的烟,瞬间冷了。


    她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两个婆子立刻像抓小鸡似的架住叶安宁,粗糙的手掌掐得她胳膊生疼,拖拽着往柴房走。


    “岁岁!你干什么?”


    叶安宁挣扎着喊,指甲抠进婆子的手背,却被更用力地按在门上。


    “哐当”一声,铜锁落锁的声响,像锤子砸在她心上。


    柴房外,叶岁岁的声音没了半分温度,带着淬了毒的怨和别抛弃的恨。


    “叶安宁,你毁了我。”


    她顿了顿,听见里面传来撞门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更冷。


    “你以为老鸨真会按‘服侍小姐’的约定待我?你收了十两银子走的当晚,她就逼我接客!我咬碎了牙抵死不从,被她用烧红的烙铁烫胳膊,关在柴房饿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两个龟奴拖走的!”


    她语气渐渐变得绝望起来。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了吧,不用我说了吧?”


    “我以为张大人是救星,结果呢?”


    她的声音突然发颤,又很快硬起来。


    “他把我当玩意儿,高兴了赏块点心,不高兴就用马鞭抽我!我背上现在还有疤,你要不要看?”


    叶安宁扒着门缝,眼泪糊住了眼。她想喊“我没有”“我被老鸨骗了”,可喉咙像□□草堵住,连气都喘不上。


    她明白,自己始终是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你以为我真的叫你来享受荣华富贵?”


    叶岁岁蹲下身,透过门缝盯着她惨白的脸,指尖划过冰冷的门板,冷漠的表情却出现在一张不过十六岁的俏脸上。


    “我就是要把你关在这里,让你也尝尝饿肚子、被人踩在脚底的滋味——让你也知道,我这一年多,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扭头就走,让眼角的红不被她看见,她假装沙子吹进了眼睛揉了揉,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子失望至极的恨意。


    风吹过院角的海棠树,花瓣落在柴房顶上。


    叶安宁瘫坐在发霉的干草上,听着外面妹妹渐远的脚步声,忽然想起从前岁岁总跟在她身后,喊“阿姐等等我”。


    原来有些路,走岔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柴房里霉味刺鼻,堆着的干草扎得皮肤发痒,恍惚间想起爹娘死后空寂的家,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知道的,都怨她太蠢太天真。